姜玨推了推一旁睡得正香的馬如是，這廝自從換了馬頭后，連睡覺也都是站著，若是不明情況的外人看見，只怕會嚇得半死。

“嗯，要走了？”馬如是睡眼惺忪?！翱赏饷孢€沒亮啊。”

“亮，亮什么亮?！苯k做了個你聽的手勢。

馬如是見狀，連忙與姜玨一道屏息聽去。外面難聞犬吠，但風聲不止，果然不一會就有“碰碰”地敲門聲傳來。

“外面不對勁！”姜玨悄聲提醒?！奥犚娔锹曇袅藳]?“

“有人在敲門？”

姜玨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皽蚀_的來講，敲門的應該不是人。”

“不是人？”馬如是看著姜玨，似乎再等他的確認。

二人對視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一同朝門口慢慢挪去。

門扇是對開的，如果只是透過門縫的話，根本看不到什么。所以他們一人把住一邊，猛地一扯，本來就搖搖欲墜得門扇頹然垮落，而門外一如方才。

難道真是幻覺？正在二人詫異之時，門檻下突然傳來一陣嘰嘰聲，姜玨正要低頭去查看，一個黑影猛地一躍，直沖馬如是懷中而來。

一聲“小心”正要說出口，直到姜玨看清楚黑影是什么，才放下心來。

此時馬如是懷中一只小獸跳上跳下，因為久別重逢，所以它顯得特別興奮。相反是馬如是卻一臉茫然，然后對姜玨說道：”這...這是?“

”以前一直跟著你的狤獸啊，忘記了？“

只見它約莫三四個月得小狗般大小，渾身灰黑，但卻不是毛發，而是細密的鱗片，它最顯眼的應當是一對碩大的耳朵，以及那雙咕嚕嚕直轉，膽怯但又機靈的小眼。當初姜玨第一次見到它時，還是因為遇見馬善奎，后來在永昌之后得一段時間里，就再未見過了。

”你的意思，它原本是我們馬幫的？“馬如是看著在懷里鉆來鉆去的狤獸，無奈的問到。

”你們馬幫何止這一只狤獸，一整卷萬獸圖怕是出乎你我的想象，你懷里這個小家伙據說最喜歡趴墻角，雖然不如狌狌這種靈獸一般通古博今，但要是想回憶起馬幫的點點滴滴，它還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的?！?

聽說能夠幫助自己恢復記憶，馬如是怎么能不高興，可是這狤獸卻不知整的，還是一個勁的直往馬如是懷里鉆。若是起初能夠認為它是很久沒見馬如是了，所以表示親熱，但是如今還是這個樣子就有點不正常了。

是什么會讓它恨不得把整個身子埋在馬如是的懷里？是膽小的天性。

二人原本放下的戒備猛地提了起來。

不知何時起，門外依稀多出了一些人影。它們姿態僵硬，但動作卻出奇的一致，它們朝著南方走著，像是在趕路。

”人？“

姜玨搖了搖頭，人卻不自覺的跟了出去。

原來在這村尾，還有一條小道，不知道從來哪，也不知道通向哪里。此時小道上的人影從之前的寥寥無幾，逐漸變得多了起來。

但因為是在夜里，所以看不清他們樣貌，但因為就在路旁，所以時不時的就有一股腐臭味撲鼻而來，就像是從地下剛挖出的腐尸一般讓人作嘔。

姜玨正打算混進去，看看究竟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卻被馬如是一把拉住，順著馬如是的目光望去，原來在路旁的草叢后，隱約有幾團透著血色的火焰跳躍著。

”果然是夜郎！“姜玨與馬如是見狀，所以分外眼紅，兩人一執獬豸短匕，一執夜魂勾直往草叢撲去，那幾團鬼火不知姜玨厲害，猛地就朝他們撲來，被姜玨手起刀落，一刀扎在火焰里。

不一會，這幾個小鬼就現出了形來，而失去了這些小鬼的操控，小道上行走的腐尸做鳥獸散。

而與此同時，身后沉寂如水的小村落如同砸進了一個千斤巨石般，猛然間沸騰了起來。

姜玨這才意識到不妙了，自己只管著殺幾個夜郎出氣，卻沒考慮到這些夜郎一死，控制的行尸就成了村民的禍害。

二人不敢怠慢，急急忙往村子里追去，卻見到那些行尸奇怪的很，并不像跑進了糧倉的老鼠，倒像是識途而歸的老馬。

更奇怪的是那些行尸進了家之后，原本是睡夢中的村民們一個個的嚇得家也不要了，提著衣服裹著被子就往外邊跑，有些人邊跑的同時還不忘轉身作揖磕個頭，就像是晚輩拜見長輩一般。

看見村民有性命之虞，姜玨也管不得這么多了，將迎面而來的老者護在身后，抬腳一下就踹在緊隨而至的行尸面門上，將他踹了個趔趄。

結果這一下可惹了禍了。看見行尸被踹在地上，那原本被姜玨救下的老頭沖了出來，一把攔住姜玨馬如是道：”你們這些外鄉人想干嘛？“

”干嘛?救你啊，還干嘛！“姜玨一把揮開老者攔著得手，想給地上的行尸痛快，哪知那老者不依不饒的糾纏到：”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哪由得你們這些外人插手了?！?

姜玨與馬如是面面相覷。姜玨譏笑道：”從來還沒見過如此對待救命恩人的。你這樣攔著，難道這地上的行尸還是你家親人不成？“

那老者被姜玨這么一問，瞪視有些瞠目，他看了看不遠處在試圖爬起來的行尸，與它保持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后，再對姜玨馬如是一仰頭，道：

”沒錯，他確實是我家親人。“

”笑話，你是人，他是行尸，有什么關系？我看你啊，分明是怕我們拿救了你來說事，要你回報，所以才如此恬不知恥?！瘪R如是譏笑到。

結果這一下氣得老者面紅耳赤，更有與之一起的幾人跟著站了出來，其中一名年輕人辯解到：“你們休要胡說，這就是我去世不久的母親?！?

他的一句話讓姜玨與馬如是面色一變，因為沒有人會拿自己已經逝去的母親開玩笑。但如果這年輕人說的是真的，那這些尸體得事情就不好解釋了。

按照常理，應當是人死如燈滅，怎么還可能有記憶？但現實卻是，即便他們死后，似乎還保留著生前的記憶，否則又怎么能找到回家的路？

看著眼前一幕，姜玨腦海里如同被針刺了一般，他猛地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