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夜魂只是試煉而已，斷不會影響試煉者的性命，可現實卻是，它只是一柄器具，它的價值就是殺人，更何況馬如是的試煉是違背了常規流程的，如此情況下，兇險的幾率只能更甚。

夜魂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線，在無處可逃的馬如是瞳孔中漸漸放大，可閃靈馬卻還沒有準時出現。

地上窸窸窣窣，馬如是似乎招來了大量的蟲蝥，只見它們迅速的凝聚在一起，但依舊擋不了夜魂一擊之勢，只留下一個碩大的洞口，以及馬如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姜玨緊緊的攥著手中的獬豸角，卻感應不到獬豸的力量。在這生死一線間，獬豸角被他全力擲出，在夜魂即將插向馬如是胸口時重重一磕，“當”的一聲，夜魂被強行撞開了方向，而直往馬如是脖子間劃去。

糟了，姜玨有心助人，卻成了火上澆油，而這時，閃靈馬已經出現在埋骨洞中。

此時姜玨的心中只有如何補救的想法，即便是閃靈馬的性命，它是死物，斷沒有那么容易死吧，可如果馬如是死了，那就是全盤皆輸！

姜玨抱著這么一個念頭，閃靈馬立馬會意，絲毫沒有猶豫的擋在了馬如是前。

“刺啦”

這是如刺敗絮一般的聲音，閃靈馬的頭顱被夜魂一切兩段。

本以為夜魂威力去勢會滯止于此，姜玨終究還是托大了。它余力不減，帶起一道血虹，馬如是已經身首異處——為了族仇家恨，他終究是死在了本族至寶夜魂鉤下。

“不，對不起...對不起馬兄弟......對不起！”

姜玨沖了過去，一把抱住馬如是的身軀，不遠的地上是他的頭顱，他的眼睛似乎寫滿了不甘，還摻有幾許失望，他的瞳孔漸漸渙散，被夜魂所傷的馬如是，靈魂也被鉤離了軀體。

而姜玨的腳邊，閃靈馬已經沒有了動靜，他的馬首，與馬如是的頭顱一前一后，馬首瞳孔里的火焰微弱得像冬日寒風中的星星之火，僅憑姜玨之力，只怕難以燎原。

“馬兒？閃靈馬！”這是秦老將軍將它送給姜玨后，閃靈馬最不聽話的一次。

“是我的錯！”聯想著馬如是的命運，一股悲愴心中噴薄而來。“我就不該讓你先回來！”

“是我的錯，我就不該答應幫你試煉！”

“是我的錯啊！馬老弟，都是哥哥我的錯！”姜玨搖晃著馬如是的尸體，看著馬如是的魂魄如同他先祖魂魄一般，要漸漸融合在埋骨洞里，但他卻無能為力。

而姜玨的悲愴并不能讓夜魂停下未完的試煉，即便馬如是已死，可對于它來講，姜玨還是個闖入禁地的外人。

晦暗的埋骨洞中拉起一道銀色的長線，那是夜魂最后的通牒。

姜玨拿起一旁的獬豸角，就在銀線刺來的那一瞬間，揮手擋開，如此兩次三番。

難道要留在這里了么，姜玨的腦海里擠入了一絲絕望。

夜魂一化作七，然后串成一線，魚貫而下，姜玨死命拼擋，等到夜魂此擊散去，他虎口已裂，渾身是傷。

看來是真的要留在這里了，因為即便走出了這埋骨洞，誰又來帶他走出釘靈族地？

“對不起了，思親。哥哥怕不能來救你了。“

”嫻姐！那井下的是你么？“姜玨心如死灰，緩緩地閉上眼睛，而夜魂嗡鳴著，似乎在積蓄最后一擊的氣力，亦或是它慶祝即將得來的勝利。

姜玨又探了一遍識海，馭魄勢依舊喚不來獬豸，這是真的窮途末路了...

夜魂如電，一閃而下。

姜玨手中的獬豸短匕漸漸滑落，當得一聲落在地上，他放棄了抵抗。

真的就這么放棄了么？姜玨是個富家子，字少韓元祿給他設定的就是富家子，所以他一直沒吃過什么苦頭，直到夢破碎的那一天，可那一天后，他也似乎沒有堅持過什么，即便遇見了黎雄，他們最后的選擇也是放棄——放棄了生的權利。雖然因此而跌出了迷障。

還真是可笑呢?姜玨不知道臨死前怎么會有這么多念頭，雖然他也不算個活人，至少他沒有嚴格意義上的等死過。

印象中夜魂破體而入的刺痛沒有到來。

難道是夜魂的原因？自己的靈魂在軀殼死前被鉤了出來？姜玨睜開眼，入眼是一個幽幽鬼魅，她的眼神虛幻不定，卻在死死盯著姜玨。

”還...想...死...么?“

姜玨立馬反應了過來，這分明是自己之前抱起的那堆”干柴“。

”如果你想死，就干脆躺著等死。如果不想，你就起來...“聲音幽冷，不帶感情。

對了，夜魂呢？姜玨抬頭望去，半空中的銀光被一群幽藍的人影合力抵抗著，使得它暫時不能傷姜玨分毫，但很明顯，這只是權宜之計。

四周是什么時候多了這些幽藍的身影姜玨不知道，但見有些正圍在馬如是的尸首旁，拉著馬如是渾渾噩噩的生魂，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但是姜玨身邊那鬼魅女子說的姜玨卻聽得清楚：

”敵人既然能有辦法進來，那代表著肯定有辦法出去，你沒追上，心里應該早就清楚了，你只是找個借口，讓我們出去，你好收服夜魂吧？傻孩子，你可知沒了你，釘靈就從此滅族了！”

馬如是是剛死，靈魂還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但不知為何，姜玨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線希望——這些身為鬼魅的釘靈前輩，也許會有辦法。

”難道你們能救他嗎？“姜玨驚喜的問到，但是這群鬼魅聽到后，只是面面相覷并沒有回答。

”那就是不能了？“姜玨心中一黯，頓時斷了這個念頭。“為什么他收服夜魂需要騙你們出去？怕傷到你們么？“

“他是怕我們不許。”對面的一個鬼魅，看起來像是個高瘦的釘靈老者，突然說道：”他是釘靈唯一的血脈，他怕我們阻止。“

”而且他還不是族長，碰不得夜魂。“這是另一個鬼魅，正板著臉，生前應該是個思維有些固執的老嫗。

若是旁人，見到這些幽幽瑩瑩的鬼體，只怕都被嚇得連滾帶爬了。

但姜玨畢竟有過俞元城的經歷，他只是看著這些鬼魅你一言我一語，有些驚詫，問道：”素我冒昧，諸位前輩雖然仙去，但似乎依舊能為族人效力，為什么一直長眠于此？“

”你是生者，我們是逝者，生死有別，不能同行，這是族中的規矩。“

他們這么一說，姜玨立馬明白，猜測道：

”作為一個世代尋找九鼎蹤跡的遺族來說，就是要九鼎區分陰陽人鬼的吧。這么說來指望你們來救馬兄弟，果然是不可能的了？“

正在這時，姜玨只聽一個聲音道：”也不是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