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天梯·手串·吊在路燈上的狐貍

從布宮出來后，少校和小懶去了大昭寺。

還沒等他們進入寺門，就聽見隱隱的鐘聲，從異域風情的寺廟傳來。少校拉著任小懶的手，隨著心懷敬畏的游人，步入昏暗的大昭寺。

他抬頭，看有著鮮艷千年的佛像、唐卡，和那隱沒在黑暗中的雕梁畫棟。

時間在寺外流逝，外面已是中午，天光大盛，殿內卻依舊昏暗著，像昏暗的舊日，像很久的以前。

鐘的聲音一下下擊在他的心上，不可思議的是，他仿佛聽見了自己心臟外殼，一點點碎裂的聲音。

先是裂開一細小縫，然后，慢慢龜裂，掉落。

他站在二樓，背對著鐘室。閉眼，睜開，看見三樓小窗里斜下的光瀑，正正接在他的面前。一樓的煙火升騰，盤旋，在窄窄的光瀑上，顯現出游龍般靈異的水紋。

任小懶在一旁，呆呆地看著，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奇跡。

“這是天梯嗎？”她問少校。

“無所謂?！鄙傩？粗利惖墓馄?，眼神出奇的安靜：“這么美的東西，是什么都無所謂?！?

鐘聲漸稀，兩人走出大昭寺，在八郭街上隨處轉悠。

少校雙手插兜，并不打算買這些千篇一律的“紀念品”。不過他并不討厭這種感覺，畢竟，就算是他，有時也會喜歡熱鬧。

他喜歡看熙熙攘攘的人，賣東西的商人，講價錢的游客，孩子，大人，賣藏香的那家店門口還臥著只憂郁的蛋黃狗。他隨著任小懶，走走停停，看這姑娘一臉“下凡真好”，聽她的腳步，在步行街上塔出興奮的調子。

任小懶一會兒摸摸這個攤子上的雞血藤手鐲，一會兒瞅瞅尼泊爾的琉璃手串。最后硬是買了一串锃光瓦亮的菩提手串，戴在少校手腕上，說是辟邪。

少校心想我戴什么都沒帶你辟邪，不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笑笑說殿下你眼光真好，我很喜歡。

然后他的電話響了，他沒聽見。

任小懶在頭上頂著一條波西米亞風格的大圍巾，跑過來問他好不好看。圍巾上的流蘇墜子顛顛晃晃，少校幫她把圍巾系好，點點頭，說好看。

夕藏的天黑的很晚，他們一直逛到晚上十點，天色才漸漸暗下去。

這時的少校完全沒有一點帥氣的形象，坐在馬路牙子上吃燒烤，累得小腿抽筋。

一邊的任小懶的興致依舊很高，顛顛顛兒跑去買了兩杯奶茶回來，還說要去找一個小鋪子喝酥油茶。

“你不覺得現在很晚了嗎……”少校仰天長嘆，心想果然如此，不管是人類還是龍族，女性一旦逛起街來，完全就是要人命的節奏啊……

“才十點啊十點！平常不都早晨才睡覺的嗎！”

任小懶抽出新買的大圍巾就把少校栓上了，要拖走。

“你還真當自己是吸血鬼??！晝伏夜出的！會猝死你知不知道！”少校抓狂，掏出手機給她看時間：“而且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了，不是十點，再不回旅店的話……哎？”

“怎么了？”任小懶松開手，見他皺著眉頭看手機。

“未接電話?！鄙傩澙謾C屏幕：“怎么這么多？胡婷、老六、曹錚、寒霜降……居然還有安錫萊的？”

他挑了其中一個，反手給對方打過去：“先給胡婷打吧?！?

“喂？”電話通了。

“少校，納木錯靈力場出現異常?！焙玫穆曇魪碾娫捴袀鱽恚骸拔液屠狭鶓岩蛇@里可能就是鳳凰降世的地方。”

“時間呢？”少校挽過任小懶的手，慢慢向主要的交通干道走去。

“最遲明天晚上。”胡婷答道。

“知道了，我們明天過去。”少?？戳巳涡幸谎郏跉鉁睾停骸澳愫屠狭⒁獍踩?，有任何異常，及時報告?！?

“收到?！焙妙D了一下，繼續說：“對了，少校，你有見到鄭安嗎？偵查組組長寒霜降打電話過來，說他聯系不上鄭安了，打你的電話也打不通，就打到曹錚那里去了……”

“鄭安？”少校皺眉。

任小懶在一旁輕聲說：“布宮跟蹤我們的那個人，可能是他?！?

“沒見到，怎么了？”少校才不管呢，直接搖頭否認，還敢笑：“寒霜降這老狐貍，兒子丟了找我干什么？”

“因為鄭安最后接到的任務是跟蹤你?！焙脟@氣：“少校，以你不咋地的人品，是個人都會懷疑你殺人滅口，還不忘挑個風水好寶地給他埋好的。”

任小懶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我人品有那么差嗎？你就不能……”少校頭也沒抬，就跟著任小懶上出租車：“對了，老六不是給鄭安開了天眼嗎，能定位嗎？”

“問題就在這里，少校。”這回接電話的是老六：“少校，你知道我們異人，在一定條件范圍內，一般是能感覺到自己施法對象的。”

“之前在原野的時候……我按照你的要求給他開了天眼，按理說，就在LS城這么大點的地方，沒有我感應不到他的理由啊?！?

少校皺眉，壓低聲音：“你是說，有人……”

“很有可能，少校，你最近有沒有接觸什么奇怪的人？會不會是鄭安在跟蹤你的時候，被人……”

“我……”少校剛要說話，任小懶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轉過頭，看向任小懶指著的窗外。

只見路邊的電線桿上，吊著一個慘白的尸體。

那是一只狐貍，僵直的身體在夜風中微微搖擺，橘黃的燈光照耀在它雪白的毛皮上，像掛著一條高檔的金色皮草圍巾。

“停車?！鄙傩４掖腋读塑囐M，和任小懶下車，在那個吊著狐貍的路燈下，默默無語。

“少校？少校？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

“老六。”少校的語氣忽然嚴肅了起來：“你會保護好小胡的，對嗎？”

“你在說什么啊，我和小胡、我們、我……”老六的聲音慌了起來。

“現在，我要你們離開納木錯，馬上?！鄙傩Ｉ钗豢跉?，沉聲道：“老六，照顧好小胡，別讓她亂吃臟東西。你們現在就去夕藏軍部。如果沒猜錯的話，鄭安很可能就在那里。不要輕舉妄動，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監視軍部?！?

“另外，通知曹錚，除妖組全體出動?！?

“全力保護偵察組組長，寒霜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