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曹錚并不領情：“你是不是以為，只有你屯的刀才是‘真正的刀’？”

少校挑眉：“難道不是么？”

曹錚深呼吸，站起來，直視少校輕佻的眼睛。

“我的刀。”曹錚的眼神中，蘊含著極其熾烈的感情：“是我爺爺打的。”

“他在你眼里，的確，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鐵匠罷了。”

他抱著他的斷刀，站在初秋的風里，目光灼灼。

“或許，它不是頂級的刀，但我能感覺得到，它是有靈魂的……”曹錚面露一絲痛苦：“可剛才刀斷掉的時候，它消失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

他很認真。

但少校不是。

他揮揮手，打斷了曹錚還未說出口的話。

“行了行了，知道了。”少校頗不耐煩：“再說下去你就該說什么‘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了是吧？”

他走過去，撈著曹錚的肩膀頭，把他轉了個圈，勾肩搭背地，往水池邊走。

“你都這樣說了。”少校拍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那就去那里吧。”

曹錚疑惑地偏頭看他，只見少校笑而不語。

“雖然你現在，是除妖組組長了。”少校輕輕挑了嘴角，賤兮兮的，甚至給人一種挑釁的感覺：“但你畢竟只是個人類。”

“你知道為什么上面會給除妖組這么多特權么？”少校耳語：“因為‘除妖’太危險了。”

“而且，除妖組組員的妖靈比例，在異常事物管理局各個部門里，算是最高的。”他繼續說：“很多還是修煉千年的大妖，像小胡，就是世間罕見的九尾天狐，更別說大眼猴那家伙了，他偷拍我我都拿他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神獸白澤……”

“本來我是不贊成你來當組長的，你是純血人類，在很多方面是不占優勢的。”少校嘆口氣：“但你也知道，組里都是些好吃懶做的家伙，除了打架，其他的根本不能指望他們。”

曹錚露出“我都懂”的表情，心中默默在想：你說的都對，因為你就是組里最大的蛀蟲。

“所以，我給了你們三年時間。”

少校放開他的肩膀，后退兩步，停下，看他：“三年，如果你能扛得住，我就放心地把這個位子交給你。”

“所以，恭喜了。”

少校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把漆黑的槍。

槍口直指曹錚眉心。

曹錚慢慢地，舉起雙手。

沒有退后。

雖然他身后，就是波光粼粼的水池。

跑的話，應該有機會……

不。

曹錚雙膝微曲，雙手慢慢慢慢地回落——握住刀柄！精神極度緊張的情況下，他沒有繳械投降，而是做出了進攻的準備姿勢！

他直面少校的槍口，自然而然地，進入了戰斗模式。

少校的眼神，猛地變了。

像一只貓，遇到了一只老鼠。

而那只老鼠，竟然出人意料地，沖他呲起了可笑的大板牙。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甚至，還舔了舔嘴唇。

極度危險。

曹錚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個世界上，任何敢在他面前做出攻擊性行為的人，都死了。

放慢呼吸。

刀的斷口，反射著月的冷光。

他知道。

這不是鬧著玩的。

少校很少用槍。

但他每一次用槍，都會告訴在場的所有人——

為什么，只有他，能被稱為“少校”。

帝國甚至因為他，取消了軍中“少校”一銜。

少校微微歪著頭，像個頑劣至極的孩子。

他在笑。

像是在笑曹錚的不自量力。

曹錚直視少校的眼睛。

沒有退后一步。

他放緩呼吸，集中所有的精力。

絕境中，真正的狼王，絕不求饒。

然后——

少校把槍扔了出去。

漆黑的手槍，在空中滑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

越過曹錚的頭頂。

“卟咚——”一聲，落進曹錚身后的水池里。

曹錚不敢回頭。

只是難以置信地看著少校。

少校雙手插兜，向曹錚身后的池水揚了揚下巴。

“喏。”他的聲音漫不經心：“跳下去吧，現在。”

曹錚回頭，看見池水竟然變成了純黑色。

沒有一絲光。

宛若活物般涌動著。

像一塊癱在人間的黑色的云彩。

“曹錚。”少校指著那團黑暗：“你把我的槍撈出來。”

“我就帶你去刀魂冢——找你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