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第二節課上課的時候,湯羽就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干得仿佛要裂開了一般。
因為不想花太多楊顏借給他的錢,所以他也只能是能省就省,牛奶是肯定不會買的了,就連早餐吃的包子都是店里最便宜的。
雖然已經是在努力的去省錢,但一些不幸的事卻終究還是會發生。比如在今天早上湯羽就忘記了帶上便攜式水壺來學校,平時他都會在家里用一個小水壺裝滿水,以防自己在學校即口渴又沒錢時能夠喝上幾口。
其實在早讀的時候,楊顏就已經注意到了湯羽的臉上似乎有點難受的表情,和那微微有些干裂的嘴唇。
本來還想著在第一節下課后,就和湯羽一起到操場附近的一家小賣部去買兩瓶水,盡管自己的書包里已經放著一瓶未擰開的礦泉水。
但當下課以后,講課的老師卻要將課余時間用來講此節課還未講完的內容。
所以楊顏也只好無奈地等到了第二節課下課。
在楊顏和湯羽去往小賣部的途中。不知為何,楊顏總感覺心里非常的不安,這種感覺也不知道是從何而起,就只感覺到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將要發生。
“話說,你對未來有沒有什么規劃?”內心不安的感覺讓楊顏很不自在,為了能夠得到一種緩解,他只好和湯羽聊聊天以分散注意力。不過,這句話也是他的腦子里突然一閃而過的一句話。他也沒想太多,就直接問了。“我是說,高中畢業,或者大學畢業以后。”
湯羽轉過頭看了看他,眼神中帶著些疑惑。“嗯...還不知道呢!沒有想過。”
由于剛才在一路上,楊顏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而且還一直在發呆,似乎在想著些什么。
現在他突然開口,一下子問出了這么個還在遙遠的未來的問題,難免會讓湯羽感到有些疑惑。
不過湯羽心想,既然他這么問了,那也就正經的回答吧!
“怎么啦?什么突然這么問?”湯羽反問。“那你畢業以后有什么打算?”
“嗯...去上海吧!”楊顏答到。
“上海?”湯羽聽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為什么?”
“其實我也不知道。”楊顏想起了那些電影和電視劇里的關于上海風光的漂亮鏡頭,又說:“也許...是覺得那邊非常漂亮吧!想去大城市闖一下。”
聽到這句話,湯羽就覺得更不可思議了。和楊顏相處了這么多年,他知道楊顏的性格是偏向于安靜的。
比如他很喜歡到處去尋找一些美麗的風景,喜歡在晚上仰望著天上的繁星,也喜歡城市中的一些比較漂亮的建筑,對高樓大廈也是很感興趣。這些都是屬于安靜類型的事物,楊顏就對它們很是喜歡。
但問題來了,如果說楊顏只是想要去外地闖一下,去大城市體驗一下都市的味道和生活。那么廣州深圳也很好啊!而且距離他們所生活的城市也不是很遠,都是在GD省以內。如果有些時候感覺到工作壓力大,還可以回來休息一段時間,散散心。
可湯羽就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楊顏會想著要跑去遙遠的上海。帶著種種的疑惑,湯羽忍不住問:“其實廣州深圳也很不錯啊!為什么要跑那么遠?”
“哎!我的親戚都在廣州深圳了,去過很多次了。這次...”楊顏的眼睛轉動著,看著別處,微微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他感到開心的事。“這次我想要走出廣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湯羽再次轉過頭看了看他,但沒有說話。
“趁著年輕,我想多出去走走。”楊顏繼續說道。“我想先在上海待個半年左右,賺點錢,然后就再過上幾年的漂泊生活。做什么樣的工作我都愿意,只做一兩個月,然后跳到另一座城市,也是一兩個月,再跳......跳個兩三年左右吧!”
聽到這些話,湯羽此時的心里覺得楊顏非常的幼稚,雖然自己也沒有對外面的世界接觸過。但起碼還能夠知道,外面的世界,當今的社會遠遠沒有像楊顏想象的那么簡單。
他想的這些,可以說都是天馬行空的幻想。
“不過我還是打算畢業后賺到錢就先去報讀英語培訓班,考雅思。在中國漂個一年多,然后去歐洲,繼續漂泊...反正是要出去漂個幾年,才會回來了。”楊顏說完。
不過湯羽也并沒有對楊顏這樣的性格感到討厭,只是單純的感到他很幼稚而已。
但此時,湯羽的內心感受到了一陣莫名其妙的傷感。他想,如果在未來畢業后,楊顏也許真的會去了外地。那么以后他和楊顏相處的時間就會越來越少,甚至也許,他們以后會再也沒有機會見面,然后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會因此而漸漸疏遠......
在那一瞬間,湯羽似乎懂得了某些東西。他知道,即使楊顏未來不會出去闖蕩天下,但他們兩人彼此都終究會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家庭,盡管是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也會因為工作的原因或者家里的瑣事而大量地減少了見面的機會。
他忽然覺得,有些時候,時間是一種多么可怕的東西。
在差不多來到了學校操場附近的小賣部時,楊顏下意識的摸了下褲子兩邊的口袋。這個習慣是他從小就養成的,只因為有一次在他很小的時候弄丟了20塊錢,然后回到家被父母大罵了一頓,于是從此以后他便養成了一個習慣。每過一段時間都要摸一摸褲子的口袋,以防又在不經意間弄丟了某些東西。
不過,似乎這一次他的反應有點慢了。
當他發現了此時的口袋里一分錢都沒有時,他才想起來放在書包里的錢沒有拿出來,而書包就放在距離他們不超過八百米的教室處。
所以楊顏決定要快步跑回教室里拿錢。
不過,雖然路途不遠,但是他們的教室是在教學樓的四樓,也就是說楊顏回到教室里拿到錢后再走過來需要經過一次上下跑樓梯的來回。
而作為他的好兄弟湯羽,又怎么舍得讓楊顏為了買兩瓶水而累得氣喘吁吁的呢?
于是在楊顏轉身之前,他拉住了楊顏的手臂,對他說:“要不就算了吧!別買了,下節課再買也行啊!”
“哎沒事,也就一個來回而已,而且我也看得出來你很口渴了。”楊顏微笑著說。
湯羽了解楊顏的性格,他知道楊顏一旦認定了某樣東西,或者是想要去做某件事情的時候,他一定會去完成。
就這樣,湯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楊顏那瘦小的身影,在他的視線里逐漸縮小,漸行漸遠。
湯羽想,就像剛才楊顏所說的,他想要去過上幾年漂泊的生活,到時候會不會也是以這樣的形式來和他告別?當然他也會知道,在告別的時候他們都會在離別的車站留下幾滴眼淚。
楊顏曾經還對湯羽說過,他的夢想是想要成立一家電影工作室。對于這一點,就說明當楊顏幾乎看遍了這個世界上的美景以后,他也許會回到這座城市,安定下來打造一番事業,實現他那個開工作室的夢想。
但也許不會,也許在他漂泊的期間,他會看上了一座令他自己滿意的城市,便會選擇留在那里,實現自己多年以來的夢想。
想到這里,湯羽已經不敢再繼續想象下去,他非常害怕在未來也許他們會因為某些原因而關系逐漸疏遠。曾經美好的友誼會變得不再像當初在校園里的那樣那么單純,變成了為了某些利益而相互套近乎。
這都不是湯羽想要的,他知道,楊顏也不喜歡這樣的事情發生。
楊顏曾經也對他說過,如果兩人有些時候因為某些原因而感到內心非常的不愉快,那么大家都一定要相互坦白,無論是個人引起也好,還是兩人引起也罷。都一定要將不愉快心事說出來,然后我們再一起去解決,以免兩人的友誼會在不知不覺間出現了裂痕。
他們兩人彼此都很害怕會失去對方,畢竟都已經有了這么多年的交情,只有他們彼此才能夠理解對方有些時候說話的默契,這已足以證明他們之前的友誼的根深蒂固。
恍惚間,時間就在距離楊顏和湯羽短暫的離別過去了十二分鐘,湯羽拿起手機看了看顯示屏里的時間。他想都這么久了,按照時間來推算楊顏應該早就回到了才對,會不會是中途發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湯羽決定沿路走回教室,看看能不能在途中遇到楊顏。
也許有些時候,人的預感還是非常準確的,就像楊顏和湯羽在剛才兩人的內心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或許,在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是讓他們的內心里所害怕的,所擔憂的,所造成他們兩人彼此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的。
他們當然也并不知道,這件事,就是造成了他們的友誼的第一道淺淺的裂痕,只是他們在后來都一直沒有發現,直到這條裂痕越來越大。就像一個巨大的水庫突然出現了裂縫,但一直都沒有人發現,直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了烏有。
當湯羽來到了校園的路上旁邊種著的其中一顆椰子樹下時,接下來他看見的一幕讓他的心情微微有些復雜,因為他分不清楚心里的滋味到底是羨慕還是嫉妒。當然,他也不希望那會是嫉妒。
湯羽看見的是,站在離他不遠處的楊顏背對著他,此時正擁抱著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孩。他們看上去相互都摟得很緊,看起來很是甜蜜。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大寫的“幸福”二字。
陽光透過被風吹得搖晃起來的椰子樹樹葉被打散后照射在湯羽的臉龐,樹葉的影子不斷地在他的臉上來回晃動著,讓他看起來就像是風景主題電影里的主角般夢幻。
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好兄弟正在享受著幸福的甜蜜。
但他自己也不知為何,如果說看見了自己的好兄弟收獲到了一份如此甜蜜的幸福,那么他應該為此感到高興才是,然后在當天晚上去吃飯喝酒好好慶祝一番。
可他就是找不出原因,找不出自己為什么就是高興不起來的原因。
湯羽此時的內心非常復雜,他不知道心里此時的滋味到底是在羨慕還是在嫉妒。當然,他也不希望這是嫉妒。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棵椰子樹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過了差不多兩分鐘以后,為了能夠不讓楊顏發現自己跟在他身后并且已經知道了為什么來回跑一趟需要花那么多時間,湯羽也只能是走回小賣部,當做不知情的站在原地靜靜等候。
不過,就像是人們所說的,有些時候幸福總是來得太突然,讓人有些措手不及。當湯羽轉過身準備往回走的時候,劉晨晨站在離他不到一百米的另一棵椰子樹下,手中拿著兩瓶由紙盒包裝的牛奶。
當他們彼此的眼神相互對視了十秒鐘以后,劉晨晨露出了一個陽光的微笑,然后伸出右手將其中的一瓶牛奶徑直遞到空氣中,示意是要將這瓶牛奶遞給湯羽的。
而湯羽也沖她露出了陽光的微笑,于是兩人逐漸走進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