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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百年張府

  • 葉落霜秋漸知寒
  • 極限學(xué)習(xí)機
  • 7123字
  • 2019-12-26 07:36:00

猗蘭亭內(nèi),眼見那兩個世家公子的背影漸漸消失于竹林深處,昭葉的眉梢微微有些凝滯,神情卻是復(fù)雜且微妙,她隨口問著洛梅,“怎么看待今日這兩人?”

洛梅一五一十地說著心中所想:“兩位公子皆衣著華貴、談吐不凡,能住在這山上,定是出自長安的名門望族。那位張小公子雖話癆一些,但性情耿直,是性情中人。而那位張大公子應(yīng)該是在朝為官,雖著便服,確是一身官氣,他嘴角含笑,眼神冰冷,待人接物皆是一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模樣,卻總是給人以不真實的感覺,好似帶著面具,讓人捉摸不透。”

昭葉直直地點頭以表示贊同。

她自小見慣了朝堂上的大小各色官員,許多人只看一眼大約便知道了是個怎樣的性格,那張大公子心思慎密,實則是暗藏玄機、深藏而不外露,不似沈寒清那般朗月清風(fēng)。

洛梅小心翼翼地上前請示道:“殿下,可是覺得今天這兩位公子出現(xiàn)在此處不是偶然,是否需要奴婢派人查查他們的身份和底細?”

昭葉搖了搖頭,神情卻依舊凝重,“不必了,應(yīng)該只是偶然,不必深究下去。”

洛梅思前想后,十分好奇地問到,“殿下可是認識這兩人?”

昭葉依舊搖著頭,“兄弟二人姓張,湯泉山上又能有幾個張府?”

“殿下是說方才那兩位是張府的公子?”洛梅驚訝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是啊,我怎么沒想到?他二人皆身佩孝帶,想來是家中親人過世,朝中內(nèi)閣首輔張閣老剛剛過世,這時間也是對的上的。

昭葉若有所思著,“方才那兩位,看年齡該是與張皇后平輩,想來應(yīng)該是她家中的兄弟。”

洛梅卻是滿頭霧水,“不對啊,新皇登基,張府占盡了上風(fēng),風(fēng)頭正盛,如今又出了一位張皇后,正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錦之際。既是張府的公子,怎么會久居在這山中?”

昭葉只是平靜地說到:“他們似我這般在山中久居,想來是不受家族重視之人。豪門之中的爭斗,并不亞于皇室。張府家大業(yè)大,有幾個不受重視,坐冷板凳的公子,有何稀奇?”

洛梅深以為然,嘆了口氣到,“沒記錯的話,張閣老一共有三子,長子張文伯,次子張文遠,幼子張文道。除去皇后的父親張文道外,其余兩子皆已過世。張閣老的子孫這一輩的一共有五位,四子一女,唯一的孫女便是排名第五的張皇后,張婉怡。張文伯早逝,只留有一子為張家長孫;張文遠是娶了柔福長公主的那位,早逝且未有所出;剩下的便是張皇后的父親張文道這一支,張府如今的當家之人是張文道,最是枝繁葉茂,難道方才那兩位是?”

洛梅的猜測還未說出口,昭葉便不假思索道,“張凌晰和張凌初,排行一和四。是他們方才自己說的,大哥和幼弟。”

“殿下怎么什么都知道?”話音未落,洛梅隨即恍然大悟,“不對,張凌晰,張閣老的長孫,他曾是您駙馬的人選之一。殿下您當年一定是看過他的畫像,今日是認出來了,才讓他進來避雨的。”

“都是陳年舊事了。”昭葉不再賣關(guān)子,點了點頭,“不錯,五年前是見過畫像,只是今日一見,卻和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樣,起初我并不能確定就是他。”

洛梅從前對張府這位長孫一直沒有什么好印象,不禁回憶起這些年來張凌晰身上種種匪夷所思的傳聞,昔年張凌晰曾經(jīng)是長安世家公子中的第一人,明宗皇帝也曾有意將他指給昭葉作駙馬,可惜后來終是不了了之。

“奴婢今日實在是難以將眼前這位張大公子,與傳聞中長安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浪蕩公子張凌晰聯(lián)系在一起。聽聞他還在長安時,素有紈绔之名,可稱得上是風(fēng)流倜儻。可惜后來自甘墮落,整日與教坊司樂伎廝混,惡名傳遍長安。再后來張凌晰被張閣老發(fā)配到了閩南為官,直到去年張閣老病重前,才將他召了回來,回來時還帶回了一個私生女。這種種荒唐行為必定為長安世家所不容,即便張凌晰是張家長孫,直到如今,長安城里也沒有哪個詩禮之家,愿意將家中小姐嫁給他。”

昭葉卻是又不同見解:“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fā)于卒伍。想來張閣老是對自己的孫兒寄予厚望,不忍他浸淫長安,成為紈绔,便早早將他放逐地方,主政一方。又或許,張閣老是在放任張凌晰遠離長安、自污其名,以此來杜絕與東宮的聯(lián)姻的可能性。”

洛梅覺得這猜測十分合理,不住地點頭以表示贊同。

昭葉轉(zhuǎn)而又言:“不過聽張凌晰方才所言,倒也十分坦蕩,言語之間,想必已將那樂伎視作正妻,情深至斯,令人動容。為了所愛之人,舍棄家人、放棄前程,世上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

昭葉知道自己做不到如此,沈寒清亦做不到如此……

洛梅直言道:“殿下是在羨慕張凌晰嗎?”

“不是。”昭葉回過神來,解釋道:“今日看見張凌晰,讓我想起了多年前皇兄和太子妃在書房里的那場爭吵,皇兄處處維護我的聲音猶在耳畔。”

昭葉不禁回憶起,那是五年前的一天。

當時東宮窘迫的處境已初見端倪,多年來拉攏張家未果,不成想齊王一夕之間,竟娶了張閣老唯一的孫女張婉怡為側(cè)妃,東宮的謀士擔(dān)心張閣老放棄中立的態(tài)度,徹底轉(zhuǎn)向支持齊王,便想出了將昭葉嫁給張家長孫張凌晰的主意。

昭葉那日躲在太子書房的角落里,遠遠地就聽到楊妃、楊謁兄妹倆,帶著許多東宮謀士們在反復(fù)勸說著太子李適,講著東宮與張府聯(lián)姻的種種好處。

太子李適卻只是道:“我就這么一個妹妹,只愿她這一生平安喜樂,母后走時囑咐過我要好好照看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犧牲她。朝堂之事本就是男人間的斗爭,萬不能靠犧牲一個女子的幸福來成就大業(yè)”。

當時昭葉的心中不由得無限感慨:她受皇兄庇護多年,東宮的安危于她已是一體,只要能幫到皇兄,無論什么事她都愿意去做,左右皇兄才是能庇佑她一世的人。為了皇兄和東宮,她愿意付出一切。

待楊妃和楊謁他們退下后,太子看到昭葉從屏風(fēng)后緩緩走出,只是故作輕松的對她說:“你都聽到了,看你把我這東宮搞得雞犬不寧,他們都在想方設(shè)法地把你嫁出去”。

昭葉當時并不理會她皇兄的捉弄,直截了當?shù)貑柕剑骸皬埣液妄R王府聯(lián)姻,情況是否真的壞到了會危急東宮根基的地步?如果張家和齊王結(jié)盟,若我此時再嫁給張家長孫,是否還能挽回張家對東宮的支持?”

太子李適卻只是摸著昭葉的頭,寬慰她:“情況沒那么糟,東宮還撐得住。那張氏嫁過去不過是齊王的側(cè)妃,起不到關(guān)鍵作用,若是把你嫁去,依著你的任性,可是會把那張家鬧得天翻地覆,最后恐怕會適得其反。”

昭葉那時候太年輕,到底不了解朝堂的風(fēng)云變幻,便被太子這樣糊弄過去了。

再后來大約是太子妃依舊不甘心,又進宮求了明宗皇帝的寵妃,求那寵妃向陛下提點昭葉的婚事,明宗皇帝自覺這些年來忽視了昭葉的成長,便煞有介事的宣召太子李適進宮商討昭葉婚事。

太子李適則以昭葉還年幼,以及張凌晰聲名不佳且不在長安任職為由,替昭葉推掉了這門婚事。事后,太子李適還愧疚地對昭葉說著:“葉兒,對不起,皇兄不該將你卷入這朝堂之爭的。”

多年后,昭葉才知道,她的皇兄當時為了護她周全,不知道舍棄了多少……

大周朝風(fēng)風(fēng)雨雨近百年,朝代更迭,皇室之中,每代均是子嗣眾多。每一位天子都會有十多個皇子,在這十多個皇子中,總會有一個成長參天大樹,取代他的父皇,成為大周朝新的天子。誰會是天命所歸?沒有人知道。在每一次天命所歸之人,明朗之前,那些長安世家望族們,便夜夜都要提心吊膽著。

張府是天下士族之首,屹立長安百年,自然有其獨到之處。長安城內(nèi)世家門閥林立,一個家族只要能夠押中一次寶,就可以在長安城站穩(wěn)腳跟;押中兩次寶,就可以成為望族;押中三次寶,迄今為止,僅僅只有一個,那就是張氏一族。

長安城中世家門閥好似一盤棋局,一流的世家是下棋之人,二流的世家是棋子;三流的世家只配做棋盤。百年張府從來不是浪得虛名,而張閣老便是那執(zhí)子弈天下之人。從昭葉的爺爺太宗皇帝,到昭葉的父皇明宗皇帝,再到昭葉的皇長兄齊王,張閣老押對了三次,簡直可以稱之為神算子。

張閣老一生所活八十余載,自四十歲起便一直領(lǐng)著內(nèi)閣首輔一職,只是在最后的五年里一直在家稱病賦閑,很少理會朝中的黨爭。昔年,太子李適曾想請張閣老出山,幾次去張府看望,皆被張閣老以病重為由被婉拒。再后來,齊王娶了張閣老唯一的孫女,拉下了東宮太子李適,憑著張氏一族的鼎力支持,齊王終是坐上了皇位,成了天命所歸之人。

政治從來都是一場又一場的交易,齊王登基后,立的皇后便是這位張閣老的孫女。

此刻,昭葉站在猗蘭亭內(nèi),眼眶中已不自覺地噙滿了淚水:“若是我當年嫁入張府,也許皇兄就會取得張閣老的支持,如今這天下歸屬也未可知。”

昭葉悔不該當初,當初她一時任性棄掉了張凌晰的婚約。她曾經(jīng)說著要為皇兄付出一切,可到底到最后,是皇兄為她的任性的賠上了一切。

洛梅只是寬慰著昭葉,“殿下不必太過自責(zé),也許張閣老從來都不曾想過要支持太子殿下。畢竟對張家來說,當年支持太子殿下和支持齊王所能獲得的收益大不相同,而張家為了更大的利益,最大的可能便是支持齊王。”

往事已然塵封,事實究竟如何,已是無人知曉,昭葉和洛梅只能靠著假設(shè)和猜測窺測一二。

竹林深處,兩位世家公子張凌晰和張凌初一路上欣賞著云禪寺后山的美景,亦在談?wù)撝讲诺囊环娐劇?

張凌初好奇地抱怨著:“大哥,方才猗蘭亭里的那位葉姑娘,清麗絕俗,若說是驚為天人的絕代佳人也不為過。只是氣質(zhì)太過于清冷,且一直未向我們行禮,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未免目中無人了些。”

對于張凌初的迷之自信,張凌晰只是含笑,“向我們行禮?你若猜到她的身份,便不會奇怪了。”

張凌初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刻,“可這山上也沒哪個大戶人家姓葉的?”

張凌晰并不直截了當?shù)亟獯鹚囊苫螅皇且允种钢鴾降纳巾敚瑔柕剑骸翱吹缴巾斈翘庈岳蛟妨藛幔俊?

張凌初不以為意道:“看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別苑而已,遠沒有咱們張府的園子氣派。”

張凌晰卻又故作高深地問到:“那你可知這湯泉山因何而得名?”

張凌初愈加迷惑了,不曉得自己的兄長為何沒頭沒尾的問了這么一句,只回答到:“知道啊,說是這山上有一處千年的溫泉古源,不以古今變質(zhì),不受四季變化之影響。有詩云:與日月同流,無霄無旦,不盈不虛,將天地而齊固。”

“那溫泉古源名叫星辰池,正位于那座外表不起眼的茉莉苑中。湯泉山上的世家別苑雖多,卻沒有哪一座敢修建在溫泉源頭處的。”見弟弟仍是一頭霧水,張凌晰索性挑明道:“茉莉苑是隱太子多年前所建的一處行宮。”

張凌初驚覺失色,“東宮?那方才那位是?

張凌晰淡定地說出了那個名字,“昭葉長公主。”

張凌初卻顯得極為震驚和興奮,“天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大周第一美人之女,名不虛傳。從前我只知道隱太子是皇子中最俊逸的那位,沒成想公主竟是這般的絕色。”

張凌晰亦在心中感慨著:蕭后的一雙兒女皆是生得好顏色,只是性格卻不似她那般。

“對了,昭葉長公主行事如此低調(diào),衣著也很樸素,大哥,你是如何猜到她身份的?”

“長安城中人人皆知隱太子死后,公主便隱居山上,不再入宮。我起初也只是猜測,后來走近一探,才知道是她。”

張凌晰若有所思著:多年前他曾被先帝看重,若不是那些意外,他差一點便成了昭葉的駙馬。這位公主的相貌和品性如何,他最是最清楚不過。

張凌初這才恍然大悟道,“多年前,先皇和祖父要你娶的就是這位昭葉公主,對不對?難怪你認出了她。”

回憶起往事,張凌晰默然不語。

“大哥,你如今莫不是對這位孤獨的小公主動了惻隱之心?”

張凌晰顯得有些不置可否,“背負著蕭皇后和舊東宮的罪孽,于她一個孤女而言,確是無辜且艱難。”

“好在現(xiàn)在也不算遲,昭葉公主如今正是需要依靠的時候,我張府如今鼎盛,你娶了她,救她脫這困境并不難”,張凌初戲謔道:“大哥,昔日要不是你搞得自己聲名太差,興許早已抱得美人歸,又何必去閩南受那么多年的苦?”

“凌初,都是陳年往事了,不可胡言亂語。”

不小心提到了兄長的痛處,張凌初自覺失言,趕忙道歉到:“是弟弟失言!長公主再美,也不及月娘在大哥心中的半分。”

張凌晰只是默然,深邃的眼底卻又多了幾分迷惘。

張凌初十分自覺的將話題重新引回到了昭葉長公主的身上:“方才我還覺得她太過高冷,如今看來這位殿下算是平易近人了,與長安城中的其他公主們可是大有不同,只有一個侍女隨侍身旁,還容留我們兩個陌生人避雨茶歇。”

張凌晰回過神來,表示著贊同:“宮中出身顯赫的公主大多刁蠻跋扈,像她這樣人淡如菊,心素如簡的,已是十分難得。”

“只聽說,自從東宮隱太子薨世后,她便像個隱士般幽居于此,這性格真能算得上是不爭不搶了。東宮敗落,如此心性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幸事啊。”

張凌晰卻是一語道破:“從前她不爭不搶,是因為有人為她安排好了一切。今后如何卻全憑她自己所作所為?舍棄該舍,萬事無爭,于她而言,便是最聰明的自保方式。”

張凌初不由地感慨道:“唉,我從前覺得益陽公主很好,性格柔順溫婉、機敏可人,時常出入咱們張府。只是現(xiàn)在成了昭陽長公主,卻好似變了一個人。雖知道歷朝歷代的皇族與后族終會分道揚鑣,可如今已經(jīng)竟是到了這般劍拔弩張的地步?前兩日她再見我時,已然換了一幅面孔,好歹也是這么多年的玩伴,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聽到張凌初訴說著煩惱,張凌晰不禁打趣道:“皇族與后族的矛盾也并非不可調(diào)和,不如你下次進宮告訴皇后,你是真心喜歡昭陽長公主,想娶她為妻,我想皇后會很樂意幫你促成此事的。”

大約是被問到了痛楚,張凌初急忙著轉(zhuǎn)移話題:“大哥,打住啊!昭陽長公主喜歡那個沈寒清,長安城內(nèi)人盡皆知,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對于張凌初那說不出口的情愫,張凌晰很是清楚,只是開解到:“一個人的成長環(huán)境決定了她的心性,昭陽長公主未必有你從前想象中的那般好?從前她為益陽公主時,不受先皇寵愛,也因此早早養(yǎng)成了見風(fēng)使舵、看人眼色的性格。那時她的皇兄齊王有求于張府,益陽公主對你自然會與眾不同一些。至于現(xiàn)在,她的皇兄已經(jīng)登基,她也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長公主。如今再見到你時,只會令她回憶起曾經(jīng)仰人鼻息的不堪往事,且皇后正在宮中與她爭權(quán),她又怎會再對你和顏悅色?”

張凌初很是悵然,嘆了一口氣道:“昭陽長公主也是可憐人,她的母妃柳昭儀早早失寵被處死,蕭皇后權(quán)傾后宮之際,她必須處處小心翼翼、唯恐犯錯為誅殺,如今也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經(jīng)大哥你這么一分析,我當真是覺得宮里的這些人一個個都心機深沉,可憐又可怕。”

張凌晰仰望著已經(jīng)放晴的天空:“深宮之中的人,大抵都是如此。有誰又不可憐,有誰又不可怕呢?不信,你看如今的皇后便知。”

“是啊,婉怡從前在咱們張府時,也是溫婉可人。可自從嫁入齊王府,不過幾年的光景,卻像是變了個人。”張凌初與張皇后是雙胞胎,自小便感情甚篤,也因此格外感懷。

張凌晰言語冰冷地陳述著事實:“我們都知道,陛下當年娶婉怡,不過是為著咱們張府的支持,把婉怡當成他上位的工具罷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個女子若沒有丈夫的真心愛護,長此以往,心性自然會大變,徹底淪為深宮婦人”

張凌初卻是滿心滿眼都在心疼著胞妹:“是啊,齊王府從前又儲著那樣一位側(cè)妃冷氏,婉怡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會有多么煎熬和難過。”

提及張皇后,張凌晰依舊冷言冷語地說著:“當年她自作主張、一意孤行,寧為側(cè)妃,也要嫁入齊王府。為著一己私心,她裹挾著祖父做出抉擇,將整個家族陷入到皇儲之爭的危局之中。求仁得仁,如今的一切皆是她自己的選擇。”

張凌初見此機會,勸解到:“大哥,我知道你至今仍然在為婉怡拖張府下水的事耿耿于懷。可她如今也已成為了皇后,這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不是嗎?雖是千難萬險,可咱們張府賭贏了不是嗎?既已在隱太子和齊王之間賭贏了,那么危局便算是過去了。”

張凌晰嘆了口氣,反駁道:“怎么會過去?咱們這位陛下是什么樣的心性?薄恩寡情、陰晴不定。祖父才剛剛過世,他便有意讓昭陽長公主扶持大皇子,刻意打壓咱們張家。張家的危局這才剛剛開始,從大周百年的朝堂肱骨變成了專權(quán)外戚,便再也沒有回頭之路,只能這樣一直賭下去、一錯在錯。她一個人的癡心錯付,最終毀掉的是我們整個家族。”

張凌初自小便對于這位大哥是又敬又怕,終是鼓起勇氣質(zhì)問道:“大哥,你什么都知道,卻仿佛事不關(guān)己一般,躲在這深山里。婉怡畢竟也是你的妹妹,不得陛下寵愛的女人,才更需要家世才能穩(wěn)穩(wěn)地立足于后宮。祖父已經(jīng)不在了,我們總要在朝堂上好好幫襯她才好。我們這一輩中,祖父最看重的就是大哥你,對你更是寄予了厚望,你看二哥和三哥如今都在為立太子之事奮力地奔走,唯獨你,咱們張家的長孫,未來張府的承襲之人,始終漠不關(guān)心。大哥你曾經(jīng)最疼愛婉怡的,不是嗎?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樣?”

張凌晰臉色鐵青,不發(fā)一言,半晌才問出了:“這話是皇后讓你對我說的吧?”

張凌初有些失望地埋怨道:“是,我昨日進宮去看她,她過得很不好。我從小看著她長大,心高氣傲,不肯輕易認輸。她知道大哥你從閩南回來了,卻不敢見你,只讓我轉(zhuǎn)告你,朝堂上的任何一個位置,只要你想要,她都會盡全力幫你達到的。”

張凌晰啞然失笑:“張家有叔父這一脈有這么多的人在支持她,多我一個、少我一個,實在無關(guān)大局。張府的主事依舊是你的父親,我擔(dān)當不起;至于朝堂上的位置,我也沒有什么好覬覦的,這樣好的機會,還是交給二弟和三弟吧。只是他們要清楚,自己在前朝后宮做的那么多錯事終是禍患,若不及時抹凈,終有一天會東窗事發(fā),禍及自身。”

“大哥,我父親和兩位哥哥是什么樣的能力,你不是不清楚。祖父將張家交到了你手上,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父親和我的兩個兄長走上歧路吧?”

張凌晰終是不忍,對著張凌初耐心地說到:“成也家世、敗也家世。一個雄心勃勃的年輕帝王,怎會容得下這么強大的外戚勢力?立儲之事如今全憑陛下心意,他們這樣在朝堂上明爭,只會適得其反,讓皇上更忌憚張家,欲除之而后快。動心忍性、避其鋒芒,否則終會登高跌重。我言盡于此,請你轉(zhuǎn)告他們。”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張凌晰心中了然,昔年柳昭儀和蕭皇后相爭,柳昭儀雖出身長安顯赫望族,卻仍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還拖累了整個柳家家破人亡。而蕭家當年不過是長安偏居長安城一隅的落魄小戶,卻是靠著打壓柳氏一族和世家門閥扶搖直上。再然后,當蕭家自己成為最大的世家門閥時,卻驟然隕落。成為外戚,爭這一時的風(fēng)光,為禍的卻是整個家族。如今張氏一族卻要走上這條老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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