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火燒蘆葦蕩
酒是好酒,三嫂把杯子和酒壇子擦得干干凈凈,才讓眾人坐下。
“妹妹今早還帶來不少好東西,有上好牛肉,還有燒雞,我去拿來一起下酒。”婉兒說道。
“你藏了好東西呀!”陳四說道,“爺好久沒嘗到牛肉了。”
江南人惜牛,往往牛肉不容易得到。
“四爺,洛兒妹妹也給你單帶了點心,怎么說我呢!”婉兒說道。
“原來就是我沒有。”世倌冷嘲自己,“看來我就是個多余的。”
“酒的確是好酒。”陳四抿了一口。
三嫂說道:“你們慢慢吃,我先回去了。”她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消失在蘆葦蕩中。
“其實,人不可貌相,四爺,我覺得你太過分了。”婉兒說道。
聽著婉兒對陳四的指責,世倌很是享受,這個狂人想和自己搶婉兒,看來還是差遠了。
“四爺,你家里有妻房怎么還惦記這別人的妻子?”世倌說道,“你覺得自己人品還好嗎?”
陳四正在低頭飲酒吃肉,他抬起頭來說道:“我怎么不好了,那是兩回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誰說不能三妻四妾,只要她們都喜歡我就是了。”
“那要看她們喜歡什么?喜歡錢還是權勢?與妻子相處講的是兩情相悅,你懂嗎,你體會過嗎?”世倌說道,“奪人所愛非君子也。”
“我……”陳四也愣住了,兩情相悅?還真心?這味道還真酸酸的。江南美人的一笑一顰實在讓人心里癢癢,“天下難道還有嫌美人多的人嗎?”
婉兒的眉皺了起來,她失望極了,原本以為這個陳四也是個真情之人,沒想到他對此竟如游戲一般。
“你真該死!”世倌說道,“婉妹,我們不理這種人。”
婉兒放下了筷子,說道:“四爺,婉兒與世倌哥從小就訂了親,所以您不要再對我有什么想法。”
“我難道就這么可怕?”陳四說道,“你們兩人已經如膠似漆了,我怎么能破壞呢?”
“你胡說!我們怎么可能?”婉兒說道,“你這個色鬼,別對洛兒起壞心。”
“我要是能對她起壞心,那是她的福氣,衣食不愁。富貴無比。”陳四說道。
“富貴?你當你是誰?要靠著一幫窮哈哈養著,還談富貴?你有錢就給我們買點吃穿的,給孩子們蓋所學堂。”婉兒也不肯罷休了。
外面有人來了,腳步聲很急。眾人于是往外走去。
“姐姐!姐姐!官兵來了……”洛兒頭發凌亂,花容失色跑了過來,
“不是說官兵被買通了嗎?”世倌說道,“先前我還以為官匪一氣呢……”
“他們根本不守信!說好的反悔了……這些小人。”洛兒說道,“快走……”
洛兒身上沾著血跡,碼頭之上橫臥著一艘小船,小船之上還有一具尸首。
“你們別愣著,我們去蘆葦蕩中躲藏呀!”
“怎么了!”婉兒幾乎嚇壞了,她呆呆看著水面上漂浮的尸體。
“官兵發現了我,我甩不掉他們,于是就跑到蘆葦蕩躲躲,這片蘆葦蕩只有你們住。”洛兒說道。
“這片蘆葦蕩面積并不大,我覺得四周都有水。”陳四說道,“他們要是搜,就麻煩了。”
“蘆葦蕩一個個相連,哦,我想起來了,大陳先生不會游泳。既然大陳先生不愿意走,盡管在這里吧,我們先去躲躲。”洛兒說道,“姐姐、姐夫我們走。”
“不行……”婉兒說道,“妹妹,大陳先生會有危險的。”
“是啊……四爺,先躲躲吧……”世倌說道。
“我沒事,他們總不會對一個百姓動武吧!”陳四還來勁了,“我還有護身符,他們見了就不會殺我的。”
“你不會?難道你就是個……”陳世倌說道,他想到了前些日子陳四的玩笑話,但是看看身邊的兩位女子還是沒說下去。
“我不是,我對天發誓,絕對不是。”陳四說道,他似乎有點畫蛇添足。
“好,就算你不是奸細,要死別人管不了,你自求多福吧!”世倌說道,這時候他還真像一個敢當的好漢。
錢婉兒和陳世倌跟著洛兒隱進了蘆葦蕩中。
這算什么,不就是和洛兒吵了幾句,這丫頭還真記仇,不帶自己躲避,不過好在自己身上的玉佩足以證明自己的身份。陳四于是慢悠悠走回了竹屋,在竹躺椅上躺了下來。
官兵上岸了,竹屋并不隱蔽,它是這一帶孩子的學堂,碼頭到竹屋又有棧道相連,這些人很快就沖到了竹屋前。
陳四叫道:“小子,把你們的頭叫上來!”他解下了一塊腰牌舉了起來。
“粘干處?這是什么?”一個小頭目上前查看。
門外的官兵把頭進來了,叫道:“粘干處是我們爺死對頭的人,不要放過!”
陳四一下子站了起來:“你們是誰的人?”
“我們聽……”那把頭突然不說了,因為后面有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他還沒說就咽氣了。
“不準胡說,我們是來剿匪的,我們殺的是亂匪,死的是太湖的亂匪。”一個軍官打扮的人說道。
死——有人要自己死——,自己沒得罪人呀!這說不通。怪不得——他想到了件事,那就是自己兩年前派到江南的人都沒有回來,所以這次來江南特地請年總兵幫忙找他的下落,本以為這幫子人借著做任務逃了或者辦事失利,看來這沾桿處的牌子不好用。
“還不走!”有人拉他,回頭一看就是洛兒,洛兒怎么沒走?一股勁把他直接從窗口中拉了出去,兩人一下子躲進了蘆葦里。
“他們已經離開這里了,你不會游水,只要你不亂動,我把你拖過去。”
“好像不行,他們包圍了竹屋這片區域,這里都有他們的船,我們不如躲一會,也許他們會走。”陳四說道。
“你相信他們有那么好?”洛兒整理著自己的頭發。“我頭發都亂了,送我來的小三也死了,我們可沒得罪誰。”
他們是沒得罪誰,陳四心里現在比誰都清楚,是有人想殺他。
“洛兒,我……我也許,他們也許想殺我,因為有人知道我的行蹤。”陳四說道。
“你?你是不是不肯做奸細得罪你主子了?”
“我本來就不是奸細,不過是有人不想讓我活,我真想不通,我沒得罪他們,為什么這么做?”陳四說道。
“有時殺人真沒有原因的,這又什么想不通,他們是惡人,惡人自然要干惡事的,還有什么原因可以說的。”洛兒說道,“我真擔心我們跑不出去,外面好多人呀。”
圍繞這片蘆葦蕩的河道中都是船,船上火把倒影在湖面上星星點點蔚為壯觀。
“可惜他們是來殺我們的。”洛兒說道,“否則還真漂亮。”
“洛兒,你真漂亮。”陳四突然發現這個女孩那清澈的眼睛閃閃發光,她下過水,衣服還是濕的,緊貼著身體,少女的體香讓人心醉。
“你做什么?”
“只是覺得你……”陳四拉緊了她的手,“和別的女子不一樣。”她的手在顫抖,她的眼睛里有一堆火……
“火,他們放火燒蘆葦蕩。”洛兒甩開了他的手。
“我們難道要死了嗎?”陳四說道,“我這一輩子都害怕被人害死,結果還是逃不了,不過,有美人相伴,死也值得……”
“誰想陪你死?我真是傻了,還來救你。”洛兒說道,“你不過是個沒用的色鬼,我姐姐說得一點都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