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油光燦爛賣相極好的肥牛卷，莫長歌卻驟然失去胃口，“我吃飽了。”說完不等成晞再說什么，拎起手包就朝門外走去。

她可不想聽成晞說教！

尤其是在胃口正好的時候被成晞用她最喜歡的美食說教！

成晞將錢放在桌上，說了句“不用找了”就跟了上去，一把拽住莫長歌的手，卻被莫長歌無情的打開。

“莫長歌！”

他喊了一句，莫長歌卻腳步不停，目標明確的朝租房的方向而去，她的車就停在那兒。

看著那倔強驕傲的背影，成晞眉頭緊皺，就在這時，一輛摩托極快地駛來，而莫長歌正在急匆匆地過馬路。

操！

成晞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腳下卻極快，幾個健步，手上用力，猛地就將莫長歌拽了回來！

“你不看路的嗎！”

摩托擦身飛馳而過，甚至帶得莫長歌臉頰兩側的發絲都飛揚起來。

“你這什么都不管不顧的性子，能不能好好改改？”成晞自己都不曾察覺，他的聲音里除了暴怒，甚至還帶著一絲絲緊張與顫動。

莫長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甩手，轉身。

然而成晞早有預料，牢牢地拽著她，令她無法掙脫。

“放手。”莫長歌冷漠地盯著他。

“不放。”成晞不買賬。

“我說放開。”

成晞懶得回答，行動表明一切。

“成晞，你TM的憑什么管我。”莫長歌斜睨著他，眼神竟是冰冷如刀，“既然走了，何必回來，三月之期已過，那就是我的答案，果然男人都是賤皮子么，你越是不理，越要黏上來。”

“好，好……”成晞氣極反笑，他還真是賤，竟然自己找上門來給她作踐。松開她的手，他轉身大步離開。

兩人不歡而散。

等到成晞走遠了，頎長的身影在街角消失不見，莫長歌渾身的力氣仿佛突然被抽調，站在空曠的路邊，面對著橫亙在路上的斑馬線，春日里微涼的夜風吹過，她竟是覺得有些冷。

和三個月前一樣，本以為可以修正兩個人的關系，結果也是如這般不歡而散。

在成晞的腦海深處，她依舊是那個任性妄為的莫長歌，依舊是那個囂張恣意、不懂事的千金小姐。

不過也怪不得她，曾經接觸過她的人，可能都認為她純屬玩票性質吧。對什么都不上心，對什么都不在意，卻固執得不肯聽任何的建議，一意孤行。

莫長歌，你看看，你曾經作成什么樣了？

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就連她自己，不也瞧不起自己么？

無力地蹲了下去，這一刻，她只想好好靜靜，卻在埋頭的這一瞬間，聽到獨特清寂的聲音，“起來。”

有些懵地抬起頭來，就看到成晞站在她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將她籠罩。

七點整，路燈倏地亮了起來。

明亮的光線從頭頂打下來，她瞇了瞇眼，逆光中看不清成晞的神情，只有一個大致的輪廓，那輪廓是那樣的熟悉，那時候還沒有這么硬朗明晰，卻依舊完美得不像話，完美到，她的素描本上曾出現過無數次。

記憶，一下子被拉得老遠。

“喂，莫長歌，起來。”

少年的成晞，聲音清寂冷漠，盯著蹲在療養院后門邊上的自己，語氣有些不耐煩。

她抬起頭來，看到就是他那時候還略顯單薄的身影，在身后路燈的映照下將自己籠罩，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然而他卻看清了自己臉上的傷，只感覺他似乎有些不悅，“要發瘋回家去，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你！”

還不等她指責，一包紙巾和OK繃就扔了下來，再回神，只能看到路燈下他走遠的背影和被拉得老長的影子。

“哼！”將紙巾和OK繃不屑地往地上扔去，她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先前抑郁的心情，仿佛被一種莫名的氣憤取代了。

就在她低著頭快要將地磚數出花來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聲極淺的輕笑。

“還真不讓人省心。”卻是成晞去而復返，緊接著一記爆栗敲下，“別動。”

他蹲到她身前，微涼的手指拿著紙巾替她把臉上的血跡擦干凈，然后撕開OK繃，就要往上貼。

“不要你管！”她避開。

“不能管？”他挑眉，清雋的眉目略帶詢問。

“你沒資格管。”

他卻將OK繃慢條斯理地慢慢卷了起來，很快捏成一小團，然后輕笑道，“男朋友，可不可以管？”

那一刻，他的眉目間浮動著淺淺笑意，仿佛細碎溫暖的燈光都聚集到了他的眸子里，化開了平時的清冷淡漠。

她愕然。

捂著先前被敲痛的額頭，嘴巴張得老大，活像一頭傻河馬。

“你說什么？”

“沒聽見？沒聽見就算了。”他拍拍手站起身，絲毫不在意。

“哎——成、晞！”

“跟上。”他頭也不回，只扔下一句。

“耶！”莫長歌頓時雀躍！他說什么！男朋友！一瞬間，先前抑郁難過的心情全部拋諸腦后。

她追了那么久，鐵樹終于開花了！

哪知道起來得太猛，忘記了自己是蹲在花壇上的，腳下一個不穩就崴了。

“成晞——”她略帶哭音，立即撒起嬌來，沒事兒，她臉皮向來厚，撒嬌打滾賣萌都毫無心理壓力。

成晞回頭，就看到她皺著個眉頭，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雙手往前伸，“腳崴了，要背。”

等到成晞走近，她露出個得逞的笑容，有些狡黠，但又怎能說不是傻氣呢？

“上來吧。”

她毫不客氣的跳到成晞的背上，感受到他堅實有力的背，不由得像小貓兒般蹭了蹭，甚至還喟嘆了聲，“看來要收回平時對你弱雞的評價了，真舒服吶。”

“莫、長、歌！”成晞咬牙切齒，忍住要將她從背上扔下來的沖動。

也不敢把人惹炸毛，莫長歌靠著他的脖子，笑得傻兮兮的，“不管怎樣，你是我的了！”

你是我的了！

一如既往的莫長歌風格，霸道又賴皮，占有欲超強。

感受著背上單薄輕巧的身形，成晞在那一刻，聽著那樣一句，覺得就這樣背著她一直走下去也沒什么不好。

“你把OK繃卷在一起我還怎么貼？”

“還惦記？那張掉地上了，你確定要貼？”

“……”

“你不是臉皮最厚的嗎，還怕被人看到？讓你長個教訓，免得下次再亂扔東西。”

“……”

莫長歌心虛地貼在他的背上，好吧，她徹底地沒脾氣了。

少年少女重疊在一起的身影在暗夜里越走越遠，最后消失不見。那些過往的記憶，也好似越來越好模糊，模糊到要不是因為這樣一個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話語，她可能都想不起來。

還是這樣一個人，站在她面前，用清寂淡漠的聲音，讓她起來。

可能，這次他是真覺得自己丟人現眼了吧。

不再如同少年時候耍脾氣，也沒有撒嬌賣萌，這一次，她順從地站了起來。

“放心，你都已經幫我把房退了，我就是想燒房子，也沒條件。”

她知道成晞去而復返無非是在擔心三個月前的事情重演，但是這一次，真的不會了。

她莫長歌，還沒作到這個地步。

抬頭，直視他，“談不攏，我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語氣淡淡，不是挑釁，也不是要證明什么，平靜得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好。”意外的，成晞竟然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