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彼方2019冬:平底鍋外傳》
我很激動:“今年石家莊最讓人值得高興的,從節氣上來講居然他媽有秋天了!!!”拉開凳子,“前兩年一秒入冬,老子上午穿著大褲衩去串門晚上出門就穿上襖了,什么玩意。”
坐罷,這地方我來了好幾次了,是我繼去年哪個美食清單外新發現的寶藏店。墮落是越做越比大喜做得好,雖說大喜在石家莊也有些時日,但是墮落龍蝦后來者居上,一手蝦尾讓這個夏天不再剝龍蝦和擼串,干吃禪不比等金蟬脫殼好么,老子是誰也不想再等一分都不能,哪怕是道菜。
“你最近真是越來越燥了。”我對面這個男人手捧著杯子,紳士的拉開椅子,緩緩坐下。
我腦子一蒙,這算什么東西,陌上公子溫潤如玉嗎?我可不能放過這個嘲諷的機會:“來,兄弟,坐下,一會兒酒上來你就把杯子拿掉,干什么啊跟個老頭子似的。咋回事啊,擼個串還讓你擼出來米其林餐廳的感覺了。”
“你越來離我印象里的你偏遠了”。他沉沉道,那樣子像極了一個得道高僧,討厭極了。
“文縐縐的啪啪響,來,你說說你認識的我是啥樣的,我看你能說出個花兒來不能。”其實我琢磨著我也變了,但總不至于讓跟著自己的人都能發現的那么明白。無非不就是罵人多了么,他媽的,誰還不罵個人,發泄發泄他不香?
“他會嘗試通過各種方式變好雖然結果都是404;他也有看過碧水云天;他壓抑自己的情緒和情感不多說一句;他會因為一個人突然心情跌落到谷底;他會反對某樣東西然后自己堂而皇的變成之;他有許多朋友可以懷念和被遺忘;他拒絕沒有把握不能穩定的事;他就這樣背著一把劍年復一年。”
“你說的這不是我,你說的是你的那個她吧?”我點了支煙,“我現在可沒想那么多幾把單(羈絆),趕緊買房買車才是我的想法。石家莊房價都他媽飆到一萬九了,政策不寬松,政府要靠地賺錢,這對外地人就他媽十分不友好了。”
“但是,靖語花——”他一頓,“你一直是個外來人不是么?你在BJ的時候不也是想買房,最后還不是灰溜溜的回來了?”
聽他說BJ我就急:“瞎扯淡!起碼那時候工資高,還有陳雨希,過得好。現在什么玩意,工資打三折,每天跟Siri玩,讓丫讀書給我聽,哪有在四九城有意思,出門都迷茫:是喝嶗山還是喝雪花?我回來,那是抱著目的的。搞資本的事,能叫灰溜溜嗎?”
“怎么現在又開始臟話連篇?裝也要裝成書香門第紳士風度不是你說的么?”
“嘿他娘的,你小子跟了我二十多年了在這裝什么大尾巴狼了?我還說了,文人深處必定是個野蠻人。沒看我寫的書吧傻逼?回去補去。”
“接下來你要做什么,以你的性格,應該會有計劃。”
“有個蛋的計劃。”
“蛋的計劃?”
“?你是憨批嗎?哦,煎蛋先買平底鍋,我昨天雙十一花九塊九買了一個,還帶個心形烙印的那種,賊好看。回頭我就買一筐子雞蛋,豬肉漲價不影響雞啊,沒事在家煎雞蛋吃。”
“太深奧了,我有些聽不懂。你不妨解釋一下。”
“叫你多讀書的。煎蛋知道嗎?笨雞蛋多香啊,那硬殼子在哪兒放著你不動,誰能碰碎?人就可以。拿起鍋邊一敲它就碎了。它內里是柔的,但是你拿個平底鍋兩面煎,煎完了它又硬了對吧?我講明白沒?理解了?”
“嗯,理解了。是的,你確實對平底鍋情有獨鐘,想當初……”
“滾你媽蛋。”我知道這王八蛋想說什么,“先點菜先點菜,拉皮皮蛋烤腰子,一個不能少。”點完了我就盯著他看,“小哥哥,兩年了吧,這兩年沒少折騰吧?還不拿倆腰子生蠔補補?”
我就平靜的看著他,結果這王八蛋也平靜的看著我,毫無波瀾,墨跡了半天,吐出來一句:“胡鬧。我是那種人么?我自說過的,我不做沒有感情的齷齪事。”
看他那樣子,似乎竟然有些鄙夷。我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我呸,渣男!咋跟個佛一樣,四大皆空了?不像啊,看你之前寫的文章,那渴望被愛的欲望,現在這裝賢者來了,我尋思是不是你腦子出問題了?”
“大概是因為以前也有人這么說你?”
“我操,放肆,快住口,又開始了,能不能閉嘴。”
“是你靖語花一直在滔滔不絕,我只是做了個聽眾偶爾反駁。”
“夾菜夾菜,誒誒誒,你看著老板娘,40多了,哬!風韻猶存,要不……”
“真不要臉,老阿姨你都有想法。下流。”
“你這小子,要么裝清高呢,不知女人不解溫柔。人老板娘四十怎么就老阿姨了,在我這就是一清純小妹。”說這話時候我想起來為啥我在甘肅吃農家樂的時候大哥宰我了,大哥不抽我算不錯了。
“就一點不變,你十年前的外號跟你到現在了。”這學究老哥竟然面露怒氣,果然今天是變成孔圣人出來的,活脫脫一個政官員,不允許思想出現錯誤,我趕緊息事寧人:
“哥哥,我開玩笑的。再說了,這老板娘四十多年了,什么苦沒吃過,什么東西沒見過,咱們談感情跟人家開飯店是一個道理,開飯店不是天天都賺錢,趕上風控不好就得賠本,會虧空,這感情也是這樣,你知道這老板娘前四十年感情是不是虧空了?虧空就得有人填這個坑,讓老板娘能再愛上別人,那這坑我去填嗎?我填好了,是,她嫁我了,再不濟跟我睡了一覺,那填不好呢?大年紀的人可不比靚妹,人家要的是真愛,我以前已經給別人填過坑了,我再去教別人一遍怎么愛人嗎?這事就不靠譜,我就這么說著圖一樂而已。你懂吧,沒有性生活,老子就是看個狗都是俊后生。”這串道理,說的我都迷糊,我現在算明白了,成年人就得對自己說的話負責,得是我這些年的活兒算是沒落下,不然今兒非得讓這政委給我抓去黨校學思想不可。
“你說的對。一輩子當一次好人就足夠;你幫別人填過一次坑,自己就會留下一個坑,得等別人來幫你填這感情大坑,你再去幫別人,自己就更缺那樣東西了。”
我一想要么我總說人家是思想家呢?眼一閉就開始哲理了,問題還說的挺對。我尋思快吃吧,風這么大趕明兒還得上班了,剛準備動筷子,他又有話說了:
“且慢,我還有話要說。”
得。我心說,開始了,要開始說教了,說沒完了,也是這事怪我,但凡我剛才給他吃一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這樣子,媽的,粗心。
“咋了思想家?先生教我?”
我看他摘下眼鏡,“服務員!什么玩意兒啊上來咋這涼!快熱了去,再來份蝦尾,要辣的奧重麻重辣,不辣不吃。”
我心說嘿,這哥們還真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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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周樹人即是如此寫出《狂人日記》《野草》等之類作品,我真是深得老先生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