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轉瞬而過,清風寨上下一片喜慶,雖無賓客前來,但寨中熱情不減。一切安排的條理分明,喜宴比一般人家還要奢華幾分,玩鬧的孩童,一早就隨著家人走來走去。
有好奇的,甚至跑到玉冰心的面前,嬉嬉笑笑開心異常。
玉冰心坐在房中,一身大紅衣袍,黑色滾邊,典雅大氣。玉冰心看著銅鏡中,那一臉羞紅的女子,微微愣神。伸手摸了摸挽起的墨發,上有珠釵步搖。柳眉鳳目,唇若涂丹,肌膚細膩如白瓷,精心描繪的妝容。
第一次這般精心裝扮,平日里總是一襲紅衣,肩扛大刀,頭發也是用發帶松松系起,更多如男子一般扎成一高馬尾。
這般樣子卻從未見過,玉冰心自己也恍神,眼眸眨呀眨,不敢相信那鏡中的人是自己。看著身上喜服,更加不敢相信自己要成親了,成親的對象還是那只狐貍。
玉冰心也不知他為何突然轉變那樣快,說他看上自己,連玉冰心自己也不相信。不是自己妄自菲薄,自己雖有幾分姿色,但身份乃是一土匪,不識詩書,反倒舞槍弄棒頗為精通。而方致遠,通身氣度不凡,禮儀有度,博學多才,家世定然不凡。
越是知曉,玉冰心心中越是沒有底。
這幾日方致遠除了忙著婚禮事宜,其他時間都在后山一草地上給山寨中的孩子授課。多是教一些粗淺知識,教他們寫自己的名字。
山中無多少人識字,自然寨中小孩也不識字,玉冰心也想過辦法,但總不能去綁一個教書先生過來吧。書生多倔強,一聽是個土匪窩,全都不愿意來。
反倒方致遠不嫌棄,他那人乍看是個酸腐書生,實則多變通,一點也不像那些老酸儒,心眼子特別多。
“大姐,吉時到了。”
支呀一聲,房門打開,一壯漢站在門外,看見屋里的玉冰心。一時間愣了眼,沒想到大姐打扮起來,如此好看,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大姐,你真好看。”大漢伸手摸了摸后腦勺,憨憨的笑著。
自小一起長大,但大姐武力彪悍,眾兄弟可謂是被她從小揍到大的,是以大家都覺得大姐是個母老虎,沒人想過與大姐一起。哪怕有幾分顏色,天天看天天揍,最后都沒心思了,都被打怕了。
方致遠站在院中,頭戴玉冠,一身紅色廣袖,領口、袖口,皆用黑色滾邊。眼眸瞇起,嘴角掛著溫柔笑意,對于眾人賀喜一一應下,不難看出他此時的心情。
望見拐角處出來的紅色身影,瞳孔緊縮,周圍的聲音全都離他遠去,眼中腦中唯有那一抹倩影。嘴角笑意越發溫潤,步伐快速優雅的走到玉冰心面前。
玉冰心未曾披蓋頭,方致遠也不在意。貪婪的看著眼前精致的面孔。心臟砰砰的跳個不停,從未如此劇烈。
“心兒。”聲音低啞暗沉,帶著絲絲繾綣情意。玉冰心臉上瞬間爬上兩抹霞紅,更添三分嬌色。鳳目一掃,瞪了方致遠一眼,方致遠被玉冰心瞪的飄飄然,心中激蕩不已。
“拜堂,拜堂,姐夫你不要這般著急。”眾人起哄,推著他們前去喜堂。
兩人剛走到堂中,只見寨門被人毀壞,一幫子人闖了進來。
清風寨眾人立刻聚起來,今日乃大喜的日子,也沒什么人守寨,因此才被人打到山上。眾人氣的臉都紅了,這些人是什么意思,在這種日子打上門來。
玉冰心神色凜然,鳳目瞇起,真是好大的膽,什么人都敢來清風寨撒野。
方致遠站在玉冰心身邊,看著闖進來的人,皺起眉頭,這些人好似……好似是高家的?
本來不想在喜日見血,但若有人來犯,清風寨絕不輕饒。眾人一一拿出武器,便是玉冰心的大刀也被她找了出來。
“致遠哥哥。”
毀壞的大門兩邊站著一排護衛,中間走出一位穿著藍色廣袖長裙的女子。女子抬頭露出一張嬌艷嫵媚的瓜子臉,雙瞳剪水,遠山黛眉。
女子咬著下唇,眼里波光瀲滟,恍若盈了一汪清泉,清淚要落不落,掛在睫毛上,隨著睫毛撲閃,真是好一副梨花帶雨圖。
“你怎么來了?”
方致遠一臉雙眉緊蹙,盯著來人。
“致遠哥哥。”
女子嬌嬌的喚了一聲,其中情意,眸中愛慕之色,只要是個人都看的出來。
玉冰心滿臉不悅,狠狠的瞪了方致遠一眼,都怪你。方致遠溫柔的笑笑,伸手捏了捏玉冰心的俏臉。
“你就是那個逼致遠哥哥娶你的丑八怪?”女子注意到方致遠身邊的玉冰心,一臉不開心,眼里滿是嫉妒憤怒,憑什么那個女土匪能讓致遠哥哥那么溫柔對待。
聽到女子的話,玉冰心一臉不開心。雖然一開始是她強迫的,可是后來她也愿意放他走了,這次可是他自愿的,那女人是誰啊,憑什么這樣說。
“致遠哥哥是我未婚夫識相的快放開他!”那女子見玉冰心不動,心中一狠,直接說了出來,不敢看方致遠此時的臉色。致遠哥哥本來就是她的,他們兩家可是世交,兩人青梅竹馬,致遠哥哥肯定不會怪她的。
“什么?”玉冰心一聽呆了,自己搶了別人夫君?這算什么事,有婚約就不要招惹,放你離開就離開。
“姓方的帶著你的人給我滾。”玉冰心一氣之下大刀一掃,喜堂被破壞的干干凈凈。果然讀書人都不是好人。玉冰心氣沖沖的離開,清風寨眾人也沒想過會這樣。只是想起大姐,眾人看方致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手里拿著兵器,對著方致遠道:“方公子請吧,清風寨不歡迎您。”
這小子家里有人還想娶他們大姐,想的真美。不砍了他都是大姐仁慈,但是肯定不能再讓他留了,省的大姐看見不開心。
方致遠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不過周身氣壓驟降,風雨欲來。方致遠臉上無一絲表情,雙眼望了望玉冰心消失的背影,回過頭死死的盯著女子。
“請吧,我的未婚妻。”未婚妻三個字說的咬牙切齒,整個人平靜異常,恍若暴風雨前的寧靜,給人一種風雨欲來之感。女子被他嚇的要哭不哭。心中有些后悔不該招惹的。
方致遠一走,玉冰心坐在房中生悶氣,那人那人真是,越想心中越是郁悶,心中又有一種本該如此的感覺。
那女子與他那么相配,想必回去很快就會成婚吧,心中酸澀,扛著大刀跑去后山練武,眾人見她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擾她。
玉冰心看見擺在一旁的酒,莫名想起那天抱回來的小壇,那酒至今未飲過。心中愁苦,借酒消愁,卻不想喝了一口那酒,心中更是難受,百般滋味盈在心頭。
越喝越醉,朦朧中好似做了一個夢,醒來已是第二天午時。
方致遠未曾出現,玉冰心從不提他,只是每日喜歡跑禹城酒坊喝酒。
慕容每次見女子只是笑笑,玉冰心多是點一壺杏花酒坐在角落獨飲。
每次玉冰心一走,慕容酒坊中就多了一位年輕男子,他會點一壺玉冰心坐在之前玉冰心坐的地方沉思,偶爾會溫柔的笑。
慕容見此搖頭笑笑,倒是紅蓮每次看戲一般,偶爾還去逗逗那男子。這人就是奇怪,分明各自想念的緊,就是不低頭。
“夫君,這酒還是一樣好喝。”角落里,傳來一女子的聲音。男子一臉溫柔,女子依偎在他身邊,兩人不時低頭私語,說不清的親密,繾綣。
慕容低頭笑笑,后來倒是聽說,清風寨不遠處多了一個明月寨,明月寨寨主是一位年輕俊雅的男子,那男子是個不會武的書生。
自從見了清風寨主一面驚為天人,死纏爛打的纏了上去,說曾救過他一命,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纏著玉冰心成親。后來干脆把清風寨寨主搶去做了壓寨夫人。
這事一直是禹城匪寇中的一件奇事,一不會武的搶了一武功高強的為妻,清風寨居然還不尋仇,也不知那清風寨收了多少好處,才把玉冰心給賣了。
“少爺,少夫人,小小姐醒了。”門外進來一家丁,后面有一丫鬟抱著一小姑娘。那小姑娘雙手揉著眼睛,看見慕容傻乎乎的笑了笑,雙眸亮閃閃的看著她。
“美人,我以后娶你怎么樣。”慕容一時無語這孩子還真是……
“美人你放心,跟著我保管吃香喝辣的,不會虧待你的。”
那小姑娘一臉認真的保證,小手拍的胸脯啪啪響。慕容還真不知道該說什么。
“哎,不愿意也沒關系,我娘親說我可以搶,我把你搶回去做我的壓寨夫人。”
小姑娘看慕容不說話,拍著手一臉認真。紅蓮本來在后院,一出來便看見慕容被一小姑娘調戲,噗嗤一聲笑出聲。小姑娘回頭看了紅蓮一眼,紅蓮一身紅衣,嫵媚多姿。小姑娘看的雙眼瞪圓,可愛的讓人忍不住伸手捏捏,紅蓮這樣想也就這般做了。
小姑娘被一捏,憋的臉通紅,奶聲奶氣的道:“你做我夫人吧。”
紅蓮忍住笑,一臉認真的問:“你不是已經有我家姑娘了么。”
小姑娘一愣,緊接著道:“沒事,我把你們都搶回去。”
那下人一聽小姐開口便知要遭,也不知少夫人教了什么東西,把小小姐教成這樣。下人不敢說話,唯有低著頭。不多時玉冰心走到柜臺前,自家女兒的豪言壯語她已經知道了,一臉不好意思的看著慕容。
“姑……姑娘。”玉冰心說話結結巴巴,她與慕容也算舊識,自家女兒這般不懂事她也不好意思,倒是方致遠仍舊笑的一臉溫柔。
紅蓮似笑非笑的看著二人,繞是二人臉皮厚,也經不住這般打量,匆匆結賬走人,太丟人了。
慕容看著他們的背影,微微一笑,這樣子就很好,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