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在天際嘶鳴著劃破雷電，血紅色的腥味彌散在荒涼交錯著喧鬧的戰(zhàn)場上。

這場聲勢浩大又實(shí)力懸殊的戰(zhàn)爭在黎明前的最后一段黑暗中進(jìn)去了尾聲。

狼一無力的松開手中的刀柄，倒在了血與火交織的戰(zhàn)場中心。

他躺在泥濘的紅泥里，喉頭聳動間，口中不停的吐出暗紅而濃稠的血液。

狼一吃力的睜著雙眼，望著蒼穹中朦朧的月亮，他的心臟上，插著一把寒光凜冽的神劍。

那是破軍的劍。

武曲最終還是違背了自己的承諾，換來了勝利。

在狼一死去的那一刻，不禁有些梗塞。

這為妖洲的狼王到死都恪守著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但是呢？

武曲看著狼一那雙到死都不愿合上的眼睛，縱然軀殼已經(jīng)冰冷，武曲依舊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眼中隱含的不屈和熱血。

那是多么讓人著迷的精神與品質(zhì)啊！

“可你死了，你再看不見狼族妖族的勝利，當(dāng)然，他們也不可能勝利。有什么意義呢？”

兩人相對無言，死去的狼一無法回答武曲的問題。

武曲刻意去忘掉狼一曾經(jīng)同他說過的那句話——戰(zhàn)爭一開始，狼族就從沒有想過贏。

“有什么意義嗎？”

武曲的眼睛掃過荒原上還活著的狼，因?yàn)橥醯乃溃麄兊G色的眼睛里充滿了哀傷。

他們舔舐傷口，視死如歸，同他們的王一樣，寧死不退。

武曲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他望見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不禁怔住。

他輕聲的說道：“哪有！”

只有尸體和血。

……

狼嚎聲又一次響起。

剛剛消散的哀鳴和劍影又在風(fēng)中綻開，堆積的殘體猙獰而可怖，濃重的氣息讓人幾乎窒息。

除去狼二，所有的狼族領(lǐng)袖都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

北斗七星，破軍不在，六對上六剛好。

貪狼按住自己手臂上的傷口，走到武曲身邊，他順著武曲專注的目光望向?qū)γ妗?

在一座不算高的高丘上，還有三百狼族，最后還活下來的狼族。

天還未亮，借著茫茫夜色，混在這幾百萬具狼尸里，這三百頭狼可以輕而易舉的逃走。

沒有誰會去管他們。

不過三百頭而已。

他們對月嘶嚎，發(fā)起了最后的沖鋒，彰顯著妖洲狼族寧死不屈的傲骨。

簡單來說，就是找死。

“一群不要命的狼崽子！”貪狼惡狠狠的罵道。

武曲真誠的說：“我很佩服他們。”

“一群畜牲而已！”貪狼嗤笑道。

“幾百萬的狼族，坦然赴死，很壯烈，很豪情！我跟著戰(zhàn)神殿下贏過無數(shù)場戰(zhàn)爭的勝利，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壯烈和豪情。今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從敵人那里。”

“所以，我很佩服他們。”

“那是他們腦子有～嘶！”

貪狼神情激動的揮動手臂，牽動了傷口，臉上的五官痛苦的糾結(jié)在一起。

“你受傷了？”武曲看向他。

“那狼崽子不要命的朝我沖，被咬了一口。”貪狼解釋道。

“你把他殺了？”

“當(dāng)然，大卸八塊！”

“我聽說你的本體是一頭狼？”

“那又怎么樣，我是神！”

武曲轉(zhuǎn)身，不管身旁的貪狼，獨(dú)自朝戰(zhàn)場后方走去。

那最后三百頭的狼的死活與武曲這個名字無關(guān)，他也不想看這些狼在他的面前死。

豪情看得多了，眼睛是會酸的。

“哎，你怎么走了？”貪狼在身后喊他。

“我受傷了，要休息。”

“武曲，你把弓還給我！”

“斷了。”

“什么？斷了！不行，你得賠我一把！”

“我賠你一把弓，你該賠我一條命！”

“武曲，你這話什么意思？”

武曲沒有回答貪狼的問題，他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北斗七星，破軍最強(qiáng)，武曲次之，貪狼……

……

月界。

“是我變強(qiáng)了嗎？”

嫦娥有些不太確定。

她一個人待在廣寒宮里幾萬年，與世無爭，實(shí)力的增長在她的心里是一種很模糊的概念，但這似乎是當(dāng)下最好的解釋。

嫦娥想驗(yàn)證她的猜測是不是真的，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廣寒宮，吳剛站了很久，見沒有事情發(fā)生，于是舉起斧子，準(zhǔn)備繼續(xù)砍樹。

“吳剛。”

清冷的聲音從吳剛的身后傳來。

吳剛砍樹的斧子倏的停在半空中，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接著砍下去。

三兩斧下去，一棵桂樹在吳剛的面前轟然倒下，變成許許多多細(xì)小的光點(diǎn)，融進(jìn)他的身體里。

“吳剛！”

吳剛身后的聲音變得寒意刺骨，不覺間，他的后頸上結(jié)了一層冰霜。

看來他沒有聽錯。

吳剛隨手把斧頭扔到地上，說道：“月神，你找我？”

他轉(zhuǎn)身，低著頭，不敢看嫦娥的臉。

“我變強(qiáng)了嗎？”

嫦娥問莫名其妙，毫無緣由。

吳剛聽得很認(rèn)真，想的也很認(rèn)真。

他把手放在后頸處的那層冰上，感受著冰上傳來的溫度，似乎比那時涼了一些。

“你變強(qiáng)了。”

嫦娥低眉頷首，不去理睬面前吳剛，轉(zhuǎn)身離去。

吳剛看著嫦娥的離開的身影，眉頭漸漸皺起。

那不是回廣寒宮的方向。

“你要去哪？”

吳剛的語氣里竟不自覺帶著一絲質(zhì)問，在察覺到以后，又很快收斂起來。

嫦娥沒有理他，仍自顧自的往前走。

吳剛跟在她后面，鍥而不舍的問：“你去哪里？”

“你要去哪？”

嫦娥許是聽得有些煩了，回他道：“我要下界一趟。”

“為什么？”

“我還要再強(qiáng)一點(diǎn)！”

“這樣啊！”

吳剛點(diǎn)頭，下意識的問：“那我可以代你去嗎？”

“為什么？”

嫦娥止步，冷漠的目光落在吳剛身上，她眼中一雙瞳仁好如玄月。

吳剛垂眸，平靜的答道：“我今日不想砍樹了。”

“你分的清年月日嗎？”

“而且，下界不安全。”

“你怎么知道？”

吳剛抬起頭，眼神真摯的看著嫦娥。

“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