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凡原本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見到薛寶釵就喊一聲寶姐姐，可沒想到這會兒跟薛寶釵面對面卻喊不出口了。一口氣憋著，臉都憋紅了。

薛寶釵見狀，笑道：

“都說你是個調皮搗蛋鬼，今日一見倒是不像，沒說幾句話怎么臉就紅了呢！我看你比寶兄弟老實些，那首詩也作得好，趕明日可以和寶兄弟斗一斗文采。你仔細跟姐姐說說，你剛才之所以吟誦那兩句詩，是不是覺得我不應該把花瓣撂在那流水里？”

“撂在水里不好。”史凡把卡在喉嚨眼的“寶姐姐”三個字吞了回去，轉而解釋道：“你看這里的水干凈，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臟的臭的混到，仍舊把花遭塌了。不如把它們埋在土里，日久不過隨土化了，豈不干凈。”

“說來有理，那就聽你的，我暫且試試看。對了，你到我這干嘛來了，是來找湘云的吧？”

經寶釵的提醒，史凡這才想起這一趟來的正事，忙說道：“我和湘云這次來賈府可能要住上一段時間，湘云個性活潑，住在蘅蕪苑，又要叨擾姐姐了。要是湘云有什么無禮的地方，還請姐姐寬宏大量，不要跟她計較。”

不知不覺中，史凡稱呼薛寶釵姐姐，倒是順口多了，看來問題不在姐姐一詞，而在于“寶”這個字。

“史凡兄弟這么說就見外了，我和湘云妹妹一樣都是寄居在賈府，要說叨擾也不過相互叨擾罷了。何況湘云妹妹雖然個性活潑，但在她那個年齡，也算是個懂事的人了。史凡兄弟不必太過擔心，湘云沒來的時候，我們姐妹幾個都巴不得她來住呢！”

“聽姐姐這么說，那我就放心了。不知湘云在么，怎么不見她的人影？”

史凡和薛寶釵聊了這么久了，心想這湘云若是在屋里也該聽到聲響了吧。竟然還不見她的人影，想必是不在屋里了。果然，薛寶釵笑道：

“剛才老太太派人把行李送了過來，云丫頭整理好行李后，見我在這收拾殘落的花瓣，覺得沒意思就帶著翠縷一起出去了，估計是找林姑娘去了。史凡兄弟今兒過來賈府，想必已經見過林姑娘了？”

“之前確是見過了。”史凡回答后，似乎覺得寶釵的話中有話，愣了一會，見寶釵笑而不語，只好作揖告辭道：“那就不打擾姐姐收拾花瓣了，我這就找湘云去。”

史凡說著，一時慌亂沒有了方向感，本應該轉身往回走的，卻徑直往前朝蘅蕪苑的里屋走去了。

“咦，史凡兄弟，你這是往哪兒去找湘云呢？”薛寶釵疑問道。

史凡這才意識到方向錯了，急忙轉身，嘿嘿一笑，再次作揖，告別了薛寶釵。

見史凡匆忙離去，薛寶釵和鶯兒都被逗樂了。

“寶姑娘，那這些花瓣還要不要了？”鶯兒問道。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薛寶釵喃喃自語，念著史凡的那兩句詩，然后說道：“鶯兒，我們不收集花瓣了，就讓它們化作春泥更護花吧！”

這邊，離開蘅蕪苑之后，史凡便往林黛玉的住處瀟湘館去了。瀟湘館的位置在大觀園西南角，正好和東北角的蘅蕪苑處在一條對角線上。史凡沒有選擇原路返回，而是讓茜雪帶路，往另一個方向前往瀟湘館，這樣加上之前從怡紅院到蘅蕪苑，正好繞大觀園幾乎一圈了。

從蘅蕪苑出來很快就到了玉石牌坊，牌坊的后面是大觀樓和正殿。茜雪說：“正殿后面的西北角有一個后園門，出了后園門一直往東走，就到了梨香院，那里是寶姑娘之前住的地方，薛姨媽和薛蟠少爺現在還住在那兒。”

茜雪說著，便開始拐彎往南走了，又過了一個橋，途經秋爽齋、曉翠堂，再經過綴錦樓，最后往東方向拐，忽抬頭看見前面一帶粉垣，里面數楹修舍，有千百竽翠竹遮映，便到了瀟湘館。

史凡領著茜雪走進瀟湘館，只見入門便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兩三房舍，一明兩暗，里面都是合著地步打就的床幾椅案。

經過倒廳時，除了見到翠縷外，卻見襲人也在這兒。這么看來，在黛玉的房里，除了湘云外，還有賈寶玉那個大臉貓。

茜雪留在倒廳里等候，史凡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走進了里屋，想看看他們三個在做什么。不料，史凡剛一進門就被湘云給發現了，只聽見她拔高大嗓門喊道：“呀，皇哥哥，皇哥哥，你怎么也過來啦，是來找林姐姐的？”

“胡說！我來找林妹妹干嘛？當然是來找你的。”史凡說著，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林黛玉，秀色可餐。

林黛玉笑道：“剛才一口一個愛哥哥，現在一口一個皇哥哥，云丫頭的這根舌頭估計是沒救了。”

史湘云聽了林黛玉的吐槽，也不反駁，只是朝她“哼”了一聲，然后繼續問史凡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的？”

“你的寶姐姐告訴我的。”史凡隨口答道，說完就后悔了，因為他眼角的余光赫然發現，林黛玉的臉色變了。

“你去見寶姐姐了？”不懂得看臉色的湘云突然激動了起來，不等史凡回答，緊接著問道：“好哥哥，你快告訴我，寶姐姐和林姐姐，哪個姐姐更好看？寶玉哥哥每次都糊弄我，在林姐姐面前就說林姐姐好看，在寶姐姐面前又說寶姐姐好看。史凡哥哥，你可得給我一個準話。”

“你這丫頭就知道挖坑叫人跳，干脆你直接把我活埋得了！”史凡一邊揭露湘云的不安好心，一邊心想，要是說林黛玉好看，湘云一會回蘅蕪苑肯定告訴薛寶釵，要是說薛寶釵好看，那林黛玉豈不是當場就要和他翻臉，不過這個問題也并不是完全無解，史凡急中生智，繼續說道：

“不過我可不會像寶玉那么蠢，兩頭討好結果兩頭都得罪！湘云丫頭，要我說呀，其實你比你的兩位姐姐好看多了。我猜，這才是你想要的答案吧！”

湘云噗嗤笑了，黛玉也微微一笑，只有賈寶玉一臉緊繃像是一個隨時就要爆炸的定時炸彈。生怕兩個哥哥又吵架，湘云急忙往驕傲放縱的史凡頭上潑了一盤冷水，說道：“史凡哥哥狡猾，就喜歡哄騙我，這話要是從寶玉哥哥口中說出來，那才讓人信服。”

湘云的這番話幫賈寶玉挽回了一點面子，臉色一下子好看多了。

史凡才懶得理大臉貓，管他高興不高興，管他那張大臉是什么顏色，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史凡見黛玉的手里拿著一串的不銹鋼環，覺得一陣驚奇，問道：

“你們這在玩什么呢？”

“這叫九連環，好玩著呢，史凡哥哥，你也跟我們一起玩吧！”林黛玉答道。

林妹妹的盛情邀請，史凡自然不會拒絕。誰知，賈寶玉卻冷冷說道：

“他哪懂得玩，這東西他恐怕連見都沒有見過！”

史凡見過自負的人，還從沒見過如此自負的家伙，頓時來氣了，說道：“不就是九連環嘛，那有什么難的！”

事實上，史凡在前世的時候，家里就有一個九連環，有段時間天天擺弄它，早就玩得熟練極了。

“真的？那你來弄兩手，讓我們幾個好好看你的好戲！”賈寶玉覺得史凡是在說大話，心里想著等會史凡一定出丑。

林黛玉便把九連環遞給了史凡，眼神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