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滿天星斗。戰士們遍地的尸體,也隨著煙霧,漸漸消散了。眾人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松了口氣。
“真是不堪一擊。小葉子,朕做的怎么樣?”
若葉看著長發絲毫未亂的紅蓮,說:“一直都很滿意,謝謝你,女王大人。”
“以朕之見,不如殺了那小子好,干凈利落。”
“他的肩上背負了太多,再說,你會愿意讓這樣的人那么干脆地死掉嗎?”
紅蓮沒有回答,變回軟劍,回到若葉的身邊。
“小葉子,他是死了嗎?”妙妙的左肩受了傷,鮮血浸濕了大半衣襟,可她依舊神態自若。
若葉搖了搖頭,緊盯著妙妙的傷口,“你受傷了,我來為你治療。”
“還是別逞強了吧,你的魔力也被嗜血紅蓮消耗的差不多了吧。”夢露說,“還是去陪蕊兒吧,這里就先交給我們了。”
夢露說的沒錯,嗜血紅蓮的戰力抵得上整個凡特塞王國的軍隊,但是魔力的消耗也十分劇烈。其實,她的視線,早已變得模糊。
若葉跑到林中,一眾微精靈,小精靈們正圍在蕊兒的身邊,蕊兒微張的嘴,叫著一個名字。
妮婭。
“妮婭,妮婭。”臥病在床的蕊兒虛弱地叫著。她稚嫩的小臉因為長年不見陽光而十分蒼白,不見血色。
“蕊兒,我在這兒啊,怎么了?”女仆用她熱乎厚實的手掌握住了蕊兒的小手,被蕊兒攬入懷中。
“妮婭,一時不見你,我就擔心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是不是快死了啊?”蕊兒清澈而空洞的眼睛中滿是恐懼。
“蕊兒怎么會死呢?蕊兒只是生了小病,等妮婭攢夠了足夠的錢,馬上就能買到藥材,把蕊兒的病治好的。”妮婭瞇著眼睛微笑,眼角堆滿了因過度操勞而產生的皺紋。
“可是這已經是蕊兒生病之后的第三個春天了。蕊兒不能出屋,都不能和小伙伴們一起玩了。小伙伴們都害怕蕊兒把病也傳染給他們,都不和蕊兒玩了。蕊兒真的……真的,好想快點好起來。”蕊兒的眼淚浸濕了妮婭的衣服,抽泣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妮婭回頭,瞥見一個小小的綠色身影。
“小姐……”
若葉一路狂奔,回到家中,開始翻箱倒柜。正在忙碌的媽媽聽到了動靜,問道:“小葉子,找什么呢?”不見回答。媽媽會快也就不理這件事了。
若葉摔碎了自己的存錢罐,數了數其中的錢幣,又找出自己的和媽媽的所有金銀珠寶,用一塊布包了起來,又狂奔到隔壁。
“妮婭阿姨,妮婭阿姨。”
“小姐,別再那么叫了,叫我妮婭就好了。”妮婭驚慌的鞠躬,行禮。
“妮婭阿姨,這些都給你,快點給蕊兒買藥去吧,吃了藥,蕊兒就能好了對不對?”
妮婭接過沉甸甸的包裹,才意識到其中都是價值不菲的財寶,眼睛盈滿了她的眼眶,她雙手顫抖著,抱緊若葉,輕聲哭泣了好大會兒,才松開。“小姐,謝謝你。”她看著若葉美麗的綠眼睛,強忍住眼淚,說,“救不了她的。”
“為什么?如果錢不夠用,我就去馬戲團工作,也一定能把錢湊夠的。”若葉情緒激動,滿是不解。
“唉!”妮婭嘆了口氣,神色及其哀戚。“小姐,你知道蕊兒為什么會得這種病嗎?”
“不知道。”
“這是妮婭與小姐的秘密,要答應妮婭保守秘密哦。”妮婭的臉上,永遠都帶著讓人感到溫暖的笑容。
“嗯,若葉一定保守秘密。”若葉拍了拍胸脯,學著書上的發誓的方式說:“我以精靈使的名義發誓。”
妮婭笑了,接著卻是悵然的臉色。“說起來小姐也不會相信,其實蕊兒的生父,是小姐的大舅父。我是瞞著他把蕊兒生下來的,對于他這種有望繼承家族爵位的人來說,與仆人所生的孩子,就是一個恥辱。你的母親見我可憐,便收留了無處可去的我,隱居在這遠離王府的小村子里。與小姐的父母共同生活的那幾年,真的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幾年啊。”妮婭的眼睛中仿佛有光,此時的她,是如此美麗。
“小姐的父母待我就像家人一樣,也把蕊兒當做親生女兒來對待。可是好景不長。就在蕊兒五歲的那年,也就是小姐三歲的時候,小姐的父親戰死于沙場。”
妮婭的話再次停頓,對于她來說,這段記憶承載了太多的感情。
“公爵派大少爺來這里帶大小姐回去,卻發現她已經生下了孩子。大小姐以死相逼,才把大少爺逼回去。就在大少爺剛要走時,剛好遇見了剛剛睡醒的蕊兒。大小姐連忙抱住她說,‘別想傷害我的孩子。’大少爺是個疑心很重的人,我們都很擔心蕊兒的安全——畢竟蕊兒長的和我那么像。
再之后,蕊兒就開始生病了,我與大小姐問遍了許多醫生,他們都沒有辦法,還有的人讓我為蕊兒準備后事。大小姐在您父親遺留的魔法書中推測,蕊兒是被詛咒了。”
“難道是大舅父干的?!”若葉聽完這話,激動地站了起來。“一定有辦法解開詛咒的!”
妮婭拉住若葉,搖了搖頭。“沒有用的,那種詛咒,只有大精靈才能解開,如果您的父親還在的話,該多好……”妮婭擦擦眼睛,勉強微笑。“小姐,您就忘了我所說的這些吧。”
而若葉卻想:“大精靈嗎?我就認識一個大精靈,太好了!蕊兒有救了!”
若葉歡喜地跳著,回到自己的房中。她打開那只精致的匣子,金發碧眼的精靈從精靈石中現身,懶洋洋地問:“找我什么事?”
對她說明事情的經過之后,她興奮地問:“你一定能幫到蕊兒的,對不對?”
精靈趴在若葉的肩上,說:“帶我看看。”
到達蕊兒所在的房間時,她仍在昏睡。夢露將小手貼在蕊兒的額間,閉上眼睛,緊皺了眉頭。
“怎么樣?你一定能救她對不對?”
面對滿懷期待的若葉,夢露沉默了,而后突然笑起來,“若葉,我是騙你的,其實我只是一個小精靈,你看我只有你的手掌那么大,怎么可能是一個大精靈呢?”
“若葉,你在這兒干嘛?是想蕊兒了嗎?”妮婭微笑著問。
“不,妮婭阿姨,我把大精靈帶來了,你看,就在那兒。”
妮婭順著若葉手指的方向望去,眨了眨眼睛。“若葉這是在玩過家家嗎?等蕊兒醒了,你們再一起玩吧。”說完,妮婭就去忙碌了。
“不是的,大精靈就在那里啊。”若葉大聲叫著,把蕊兒都吵醒了。
“若葉,沒用的,現在,除了你之外,是沒有人能看得見我的。”夢露又扒到若葉的肩上,打了個哈欠。“因為我只是一只小精靈。”而后便呼呼大睡起來。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你一定是騙人的!爸爸當年去戰場前給我寫過一封信的,如果他不回來了,我要照顧大精靈夢露和媽媽的。爸爸怎么會說謊呢!”
夢露半睜開眼,撇了他一眼,又繼續睡去。
若葉在書庫翻找魔法書時,媽媽進來了。看到若葉驚慌的樣子,她問:“小葉子,找什么呢?弄壞了這些書,爸爸是會傷心的。”
“破解詛咒的方法!我聽說了蕊兒的事,我一定要幫她!”
“若葉……”媽媽撫摸著若葉的頭發,輕聲說:“其實媽媽知道解開咒語的方法。”
“什么?”若葉停下來,看著媽媽美麗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掛滿了星星。
“破解咒語的方法……是一命換一命,只有用妮婭的命,才能救蕊兒。”
“什么……”若葉的心,仿佛墜入了無底深淵,她就像溺水的人一般,失去了全部力氣,癱坐在地上。
媽媽擁抱著若葉,若葉在她的懷里,放聲哭泣……
若葉一直守著這個秘密,每天痛苦地看著蕊兒的生命力一點一點流失,一天比一天沉默了。
突然有一天,蕊兒從睡夢中轉醒,似乎一夜之間恢復了精神,胃口大開,還說要與若葉一起去山坡的樹上摘松果。
而在同一天,妮婭去世了。
媽媽說,妮婭是失足墜入水中的。
若葉握緊了蕊兒的手,說:“蕊兒,妮婭不在了,但你還有我,我們可是家人啊!蕊兒,快點回來吧,我是若葉!若葉在等著你!”
蕊兒的視線被迷霧覆蓋,迷霧之中的她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隨著那聲音漸漸清晰,太陽出來了,光亮地有些刺眼。待她能睜開眼睛之時,看到一個綠衣的紅發女孩,現在遍野繁花中,見她的名字。
她說:“蕊兒,我是若葉,我們一起回家吧。”
手掌不自覺地向她伸去,在雙手相握之時,心中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明了。
“若葉……”
“蕊兒,你醒了,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