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是個對魔法很有研究的方國。與以貝因利菲爾一族為代表的一派相對的,有另外一個魔法組織,貝因利菲爾稱它為暗之魔法學會。
當然,這個組織,也是不為人知的,關于暗之魔法學會的一切,到現在為止,都是貝因利菲爾努力保守的一個秘密。對它有所知的所有人,都被禁制著,只要對外人說出那個名詞,嗓子就會被損壞掉,從此失去說話的能力。
雖說泰格勒當時是為貝因利菲爾一族賣命的捕頭,但對于那個秘密,仍一無所知。
那天泰格勒一如既往,順利的捕獲了一個私自販賣人口的罪犯。在清繳他的地下室時,他第一次見到她。不同于其他人,她被單獨關在一間特殊的牢房中,雖說衣衫襤褸,但是恰好露出片片雪白的肌膚,一頭銀藍色的長發,披散及地,一雙眼睛就像兩汪湖水,即使是在這骯臟污穢的地牢中,也很是耀眼。
他知道,她不是人類,而是一個,被束縛的精靈。她的主人,此刻應該已經化為一堆白骨,永遠無法安眠。他想,被強行掠奪契約的精靈使,等待他們的,往往都是死亡,因為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去招惹精靈使。
“捕頭大人,謝謝你救了我。”被解放的精靈向他深深鞠了一躬,滿眼的感激。
“你不必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泰格勒走出地下室,沒有回頭,只聽到溫柔的笑聲,她說,你和主人一樣溫柔呢。語氣里的悲傷與滿滿的深情,讓人心疼。
本是萍水相逢,沒想到卻又再次相見。
回到家中的泰格勒正在為一樁案子苦思冥想,沒有注意到,已經有人為他添上了熱茶。
“小心燙哦。”是那個女子的聲音。
回頭,正看到她站在自己的面前——穿著自己的衣服,并不合身,他寬大的衣服反而顯得她更加嬌小可人,在朔北,是沒有這樣水一樣的女子的。
當他質問時,她卻滿臉的單純:“我無處可去,而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好人。”
“我是家族中最弱小的精靈,因此總是被人欺負,直到遇到了主人,一直以來,都是主人在保護我。”
“你做我的新主人好不好?“無論何時,她都是十分溫柔的。
“不好。”
“為什么?”
“不為什么。”
“你的主人是誰?”
“主人就是主人啊。”
“……那你就不想為他報仇嗎?”
“我想,但是主人說,我不能為他報仇。”
“……要這樣的精靈何用。”
“對不起,我沒有聽清,可以大聲一點嗎?”
“我說我想今天想喝紅茶。”
“哦,那我這就去泡。”
……
不知不覺間,他的生活除了工作之外,已經多了一個她。白天她為他做飯,為他沏茶,晚上,就隱去身形,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雖然看不到,但每當醒來時,只要感受到她的氣息,就會很安心。
大家都感覺他們冷酷的捕頭變了。變得會因為一件小事而顯露微笑,變得會在聚餐時突然說一句,“她喜歡吃這個菜。”辦案時,會在首飾店前駐足片刻;每天晚上都要按時回家,無論積了多少案子。
以前總是凄涼的一個人的家,現在卻是他最為喜歡的地方。因為總會有人笑盈盈地站在門前,等他回來。那時一定準備好了香噴噴的飯菜,房中的每一個角落,都是干凈整潔的,桌上有鮮花裝飾,堆積成山的書籍都被整齊地擺放在書柜里。
泰格勒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下去。可是人生總是無常。
那是個很紅火的節日,有最美麗壯觀的燈會。
“我們去參加燈會吧,好不好?我還從來都沒有參加過燈會呢。”她穿上了他親手挑選的新衣,滿眼的期待。
“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們就去吧。”這年他意外地染上了風寒,可是仍然陪她同去。
天氣很冷,人潮卻很擁擠,他怕她走丟,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回來時人已經很少了。她突然緊緊地擁抱他,他感到自己肩頭發燙,她的聲音變得嗚咽起來,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有許多只箭射下來,他突然發覺,自己的感官,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變得這么遲鈍了。
精靈展開巨大的雙翼,將所有的箭都擋了下來,禁繃的唇角滲出了鮮血。
她飛到了半空中,仍然緊抱著他,身中數箭仍在拼命飛翔。
她說:“對不起,是我欺騙了你,從開始,我與你相遇就是可以安排,你對于那個組織來說,是一個不利因素,而我只是被利用來除掉你的一枚棋子。那個人殺死了我的主人,并且剝奪了我的自由。他說,除掉你我就能重獲自由,可是,可是,你是那么的溫柔……就在剛才,我突然感覺,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了你,就再沒了我存在的意義。對不起,我一直都只有依靠吸食人類的魔力才能夠存活,沒了我,你會越來越強的……”
“不要,不要,琳,你在吸食我的魔力,我當然是知道的,不要走,不要再讓我孤身一人……”
“為什么不揭穿我?那樣的話,你也不會遇到這樣的危險。”
“因為,我知道,揭穿了以后,你就會離開。”
“那真的是非常對不起啊。”名為琳的精靈展露出了最后的笑容。
“沒關系的,因為……我愛你啊……”
當同伴們看到信號彈趕來救他時,發現他滿身是血,正在抱頭痛哭。
“沒事吧?”
他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哭泣。
后來再執行任務時,每當遇到與精靈有關的案子時,總會出錯。他想,他已經不再適合這個工作了吧。從此他再也不是一名捕快,而是行走于各地的劍客。
據說他的劍從來都不離身;還有人說他有時會和他的寶劍說話,叫它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