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這本書里的內容很有意思嘛。”程遠滿意地翻著手中的厚皮書：“它用最簡單的方式介紹了各種加減乘除運算的實現方式。”

按照小明的說法，程遠現在手中的《算路原本》是一本老少咸宜的好書，就是書中的內容詳細得過頭了，有些無聊。不過程遠覺得這樣更好，畢竟萬丈高樓平地起，基礎一定要打牢。

“這個是一位半加器的’復雜’實現方式……還有這個，是一位全加器！”程遠一臉得意地看著在屋內上躥下跳的貓娘：“居然說咱的課堂習題做錯了，哼哼！”

“不會呀，咱當年看的書中可沒有講這個。”貓娘閃身湊到了程遠身邊：“阿遠喵你這本書是從哪里弄來的啊，竟然有這~么厚。”

“是幼兒園的朱老師借給我的。”被貓娘毛茸茸的的貓耳戳得有些癢，程遠一邊躲閃著一邊說道。

“橙喵你當年看的是簡單版的《二十一天精通基本算路》，當然沒有這樣厚啦。”長桌對面的依靈合上了手中的書，一臉無奈地對貓娘說道：“橙喵你也靜下心來看看書嘛，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找到突破P5中階的靈感了呢？”

“喵是夜行性的生物！”貓娘理直氣壯地說道：“正常的喵這時應該開開心心地一邊吃小魚干，一邊陪好朋友玩！依靈喵你也不要再看小說了，一起來玩嘛！”

程遠一愣：“原來依靈你在看小說啊，我還以為你在學習呢。”

“……人家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嘛。”依靈連忙紅著臉在書脊上拍了拍。頓時程遠眼前一花，他感覺依靈手中書頁上的內容好像變了一下。

程遠好奇地看了看依靈手中的書：“咦，我剛才眼花了么？”

“沒有啦！”貓娘又開心地將腦袋湊了過來：“稍微好一點的書都有‘切換內容’的功能，阿遠喵你手中的書不也是這樣嘛？”

貓娘在程遠手中的厚書書脊上輕輕一敲，頓時，程遠發現原先書頁中的圖畫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英文和中文混合的文字。

“哎哎哎？”程遠一驚：“原來這是一本紙質的‘電子書’？”

“原來程遠你不知道啊？”依靈也好奇地將頭轉了過來：“程遠你手中的書可是鎮子里最好的那種。別看它看上去很舊，但是這本書里足夠存下小鎮圖書館的所有知識！”

“這么厲害！”程遠驚嘆道：“能教教我怎么用嗎？”

“可以呀，拿一條定理來換。”依靈笑著調侃道。

“沒問題。”程遠翻了翻白眼：“不過我要再加一個條件，我要看看你剛才看的那本小說。”

“哎呀，大笨蛋你真是的。”依靈糾結了片刻后，有些“不情不愿”地將手中的書切換回了之前的內容并遞了過去：“看了之后不許笑話人家。”

“肯定不會的。”程遠愉快地接過了少女手中的書，不過他并沒有注意到少女的眼神，那是一種哀傷中帶著一絲期冀的眼神。

——

這是一個講述兩個迷失在星空中的少女的故事。

少女們失去了家園，她們從星球的邊緣跌落。

她們掙扎著，呼喊著，然而冰冷的太空無法傳遞任何聲音。

太空中好冷好冷，兩位少女互相緊緊抱著，用身體為對方帶來一絲溫暖。

少女們不停地墜落著，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各種各樣的星球從她們的身邊劃過，少女們伸著手，但是無處用力的她們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那些星球的光影從指縫中溜走。

又是一顆開滿了鮮花的星球出現。

少女們拼命將身上珍貴的首飾向星星扔去，她們希望那顆星星發現她們，收留她們。

然而星星沒有生命。少女們越是用力，她們距離那顆星星越遙遠。

星星從少女們的身旁掠過，她們在沮喪的同時，似乎發現了什么。

又是一顆蔚藍色的星球出現，少女們將名貴的提包向身后用力地扔出，于是她們便緩緩地向那顆星球飛去。

然而，提包太輕，少女們飛得太慢了。蔚藍色的星星在少女們的眼前遠去了。

少女們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她們的食物越來越少，呼吸越來越困難。

遠遠地，又是一顆翠綠色的星球出現。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年長的少女狠下心來，對著年幼的少女說道：“可能我們兩個人中，只有一個能活下去。”

年幼的少女點了點頭，冰冷的虛空吞噬了她流出的淚水。

少女們將身上的一切都拿了出來，年長的少女狠心地搶走了所有的行李，只給年幼的少女留下了一身單薄的衣物，還有一張薄薄的明信片。

被奪走了一切的女孩，身體輕如羽毛。

星球漸漸離得近了。

“好好地活下去，就算付出一切，也要堅強地活下去。”年長的少女在年幼少女的耳邊，輕輕地吐出了最后的一句話。

隨后，年幼的少女感覺自己被狠狠推開。

失去了所有行李的輕飄飄的少女如離弦的箭一般，不偏不倚地向那顆翠綠色的星球落去。當她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在少女落入星球大氣前的最后一瞬間，她費力地扭過頭去，卻只看見一道逐漸遠去的墜入無盡天淵的流星。

劇烈的風吹亂了少女的頭發，撕裂了少女的衣裙，但它無論如何也吹不散少女眼中的淚花。

——

“這……”望著面前的少女，程遠結巴著說不出話來。他磕磕絆絆地問道：“那……那后來呢？”

少女沒有立刻回答程遠的問題，她只是盯著程遠的眼睛。半晌之后，依靈微微張口，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說道：“程遠，你們那個世界的盡頭有什么呢？”

程遠剛欲張口，橙喵急促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耳邊響起：“不要回答！阿遠喵，不要回答這個問題！”

然而，少女死死地盯著程遠，仿佛催促著他必須當場給出一個答案。

“或許……是一座山？”程遠猶豫了一會之后，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依靈和橙喵一愣。橙喵疑惑地問道：“阿遠喵，你不是說你的家也在一顆星星上嗎？”

“是的。”程遠點頭道：“不過我們自己也不知道，世界的盡頭究竟有什么。后來，我們有一位很厲害的小說家，他為此專門寫了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的名字，就叫做《山》。”

……

程遠一邊講著他從地球上帶來的科幻小說，一邊不停地思索著。

“這個故事是巧合么？不，不可能。”程遠的大腦在飛速地運轉：“雖然細節上可能有些區別，但是顯然地，這個故事絕對與依靈姐妹有關系。”

“依靈和她的姐姐翎怡離開了星弦，她們只能在無窮無盡的星空中飄蕩。”

“信息點雖然近乎無所不能，但是它卻沒辦法違反動能守恒定律。在無處借力的太空中，如果想要移動，就必須舍棄身上的東西。”

“最后，依靈從星空中落了下來，回到了地面，而她的姐姐翎怡卻不知所蹤。”

“這樣說的話，翎怡現在……”

程遠抬頭望向窗外。此時，一道流星恰好劃過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