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走后，我突然如夢初醒，趕緊搖著張煜笙，“快把手機給我，我要給顏岸打電話！”

“我——”張煜笙愣在了原地，片刻才反應過來，“我手機剛剛壞了，你的手機好像落在我們集合那里了。”

怎么特警也走了？我不要命地沖到我醒來的那處溪流岸邊，找到了我的手機。

果然有顏岸的未接來電！而且還是5分鐘前打來的！

我也不管現在的時間了，趕緊給顏岸回了過去，在鈴聲快要結束的時候，顏岸終于接聽了電話：“喂？”

“對不起，我遇到了非常緊急的事情，我馬上趕回來！”

“不用了，我已經回家了。”顏岸說完，就掛了電話。

夜風好冷，溪水也好冷，我的眼淚幾乎要滾落出來。從來沒有，顏岸從來沒有對我如此冷漠，即便是一年前的訣別，他也沒有掛過我的電話。

“呃，他應該是沒電了！”張煜笙聽見了我們的對話，趕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我。

“他在家里會沒有電嗎？”我蹲在地上，想象著他在家當著殷璃若的面接聽電話的場景，痛得渾身都在抽搐。

也許他還沒到家？我抱著一絲幻想，再一次打了過去，電話通了，卻還是沒有人接聽。為什么？愛情真的是唯一的嗎？小雪，和顏岸，我只能選擇一個人？可是，我選擇的，明明就是你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現在就訂機票，現在就回去！”張煜笙背起了我，拼命向公路跑去。

“來不及了，我又錯過了，我又錯過了得到他的機會，而且，我本來就不該再和他聯系的……”

“哎，你看，李叔叔他們還在等我們啊，我們坐他們的車，馬上就能回去了！”

坐進車里，張煜笙又幫我訂好了機票，“我已經訂好了，明天10點，放心吧。”

只恨我現在已經沒有了穿越的能力，否則我絕不會等到那么多個小時后才與他相見。

在我趕回上海，心力交瘁的時候，我還是傻傻的開車來到了海邊。就算那片海灘已經沒有了顏岸的等待，我也想去坐坐他坐過的海石，看看他看過的風景，就這樣卑微的活在他身邊。

可當我打開車門時，卻已經在咸濕的海風中嗅到了他的氣息。

顏岸？

那一塊黛青色的海石下，明明就是他的身影。

“你怎么還在這里？”我沖向水里，滿心欣悅的來到他身邊。

“你來了？”顏岸微微側過頭，露出了一雙血絲滿滿的眼睛。

“怎么了？”看到他無言的痛苦，我再也歡喜不起來。

他低頭拍了拍海水，示意我坐下，我卻將他拉了起來。“要坐也到岸上去坐，有你這樣照顧人的嗎？”

“好吧。”

我們來到了岸邊，顏岸直接癱在了海沙上。“你還記得我們一起過中秋節那天嗎？我們也是這樣一起躺在草地上，看著月亮，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當然記得了。”

“可是，自從我們一起從廈門回來，就什么都變了，我們從無話不談的哥們甚至變成了陌生人。”

我沒變，是你的家里再也容不下我了。

“我還記得，那天，你問我，如果你是個女的又怎么樣？在你搬走的那天，你又問了一次，我真是太笨了，到那時，都沒有意識到你真的是個女的。”

“現在說這些干什么？”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聽得我好痛！

“我就是想問你！”顏岸狠狠捏住了我的手腕，“你到底把我當成什么了？你明明是個富二代，卻要裝作流落街頭？你明明很早以前就知道我希望你是一個女人，你為什么就是不肯告訴我？”

“我——”

“她就真的那么重要嗎？”

“什么？”

“慕雪遙！她就真的那么重要嗎？你愛她，你明明也是一個女人卻要愛她！”

“小雪？”我不懂顏岸為何而憤怒，也不懂顏岸為何而悲傷。

“難道不是嗎？真正同性戀的人，不是我和你，而是你對她！”

“你到底想說什么？你看不起同性戀？”

“我當然不敢看不起同性戀，我只是痛心，因為你扭曲的愛，斷送了我的感情。”

“你說清楚！”我掙脫開了他的手，此刻的他，面容猙獰地比昨晚的發瘋的綁匪還要可怕。

“說清楚？說清楚就是，我恨你。”

好熟悉的三個字，上一次他說恨我的時候，是因為我不肯對他說我愛他，我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回來了，明明刻骨銘心的愛著我，卻因為留不住我而開始恨我的眼神，他找回來了。

如果他放任自己一直用著這個眼神看我，那么下一刻，他就會吻我。

我已經算到了一切，他離我越來越近，眼神越來越迷離，在他完全閉上眼睛后，他還是吻上我了。

雖說在他醉酒后，我也吻過他，偷吻雖然得不到他的回應，也讓我如此幸福，而這一次他主動吻我，卻讓我覺得就算為他再死一千次、一萬次都值得了。

他摟著我的脖子，我的手搭在他的雙肩，我們將一切都拋在了腦后，只一心沉浸在對方的溫柔里，仿佛下一刻世界就會毀滅。

我還是在嘗到他的眼淚后，便停了，親吻結束了，他雙手抱住我的頭，用他的額頭蹭著我的額頭，他的眼淚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流著，我知道，他在自責。

“你會原諒我嗎？”他的聲音真好聽，好聽得我只想閉上眼睛去欣賞。

“我永遠都不會怪你。”

“你為什么還要來情人灘找我？”

“我怕你一直等在這里。”

“何必要關心我？”

“你知道你對于我來說有多么重要。”

“我不知道，我也害怕知道。”

“如果你害怕知道，我可以不告訴你，但是，如論你選擇什么，我都會支持你。”

“是嗎？我對你很重要？”他抓住我的頭發，逼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你居然會覺得一個幫你走出同性戀陰影的工具很重要？”

“你不是。”我驚恐地望著他陌生的眼神，不懂他為何這樣猜忌我。

“你不用撒謊，你就算承認了，承認了我是你利用的工具，也沒有關系，我很高興成為你的工具。”

“我沒有。”

他與我對視了十分鐘，才放下了我的頭發，只身坐在一旁，慢慢平靜了下來。

“你到底是為什么要找上我？這世界上的男人明明有那么多。”

“我對你和小雪的感情，是一樣的。”

“一樣？”他又瞪著我，“怎么能一樣，你昨天沒有趕回來，難道不是因為和她在一起嗎？那一次在廈門，你把我扔在酒店，不是去找她了嗎？你曾經親口告訴我，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小雪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你也忘了？”

“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

“為我生個孩子。”

一陣凌冽的海風狂奔而來，我的心，在一瞬間被撕裂成了千萬片。

我輕輕地笑了，果然，不是我的，再怎么做夢，也是徒勞的。他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一個最平淡的愿望，對于我來說，卻是天方夜譚。

“對不起。”他再一次親吻了我的臉頰，“請你忘記我說過的話，我們以后不要再見了。”

我的心剛剛死掉了，他離去時說了什么，我已經回想不起來了，我只知道，在海沙變成黑色的前一瞬間，張煜笙的臉曾出現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