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你快起啊!今天的校園招聘會很重要的,你別睡過了再!”唐垚的聲音在我耳邊轟的炸開,我無力的睜開眼,今天是關儒離開的第365天,剛好一年,我也要從這里畢業,沒有再讀下去的心思,只想要盡快離開。
“知道啦知道啦~你在學校門口等我,我半個小時一定到。”說著我就趕快爬了起來,看了看表,隨意抓了件衣服,捋了捋頭發便出了門,媽媽忽然從門里趕了出來。
“小魚!小魚!”
“媽,你跟著出來干嘛?”我拉好衣服的拉鏈,準備趕快到公交站搭公共汽車。
“你早飯還沒吃呢~面包拿著吃點兒。”母親大人就這么慈愛的看著我,遞上已經蘸上醬的面包,細心的幫我攏了攏頭發。
“行行行,我一會兒在路上吃,那我先走了啊~媽”我拿過面包,給了她一個熊抱,轉身走了出去。
“小魚~”
“嗯?”幾步遠她又叫上我。
“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如果讀研的話,媽媽其實也可以供得起的,辛苦一點也沒關系的。”她眼神澄澈的看著我,手指有些不安的互相搓來搓去。
“媽~我說過了,我不想讀書了,我想從那里走出去,我想要自力更生,我也想要照顧您。”我走回來拉住她的手,“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和您無關,是我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子罷了。”
“好,”她低下頭,輕輕撫摸我的手,“媽媽尊重你的選擇,去吧,如果找到自己喜歡的職業就去試一試,我都支持你。”
“嗯!我會的!”我用力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時間過得太快,我的大學也要結束,以前總是被她慣著寵著的人,忽然發現現在的她也需要被照顧,也會弄不清遙控的按鈕,找不到開門的鑰匙,我們更加像是人們所說的相依為命,所以我開始想讓她過得更好些,至少不必再為我操勞和受累。
今天學校似乎特別的熱鬧,大四的招聘會如期舉行,大家像是忽然之間統統冒了出來,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清一色的坐在了會議室的大廳里,等待著學校給的最后一點“福利”。
我被唐垚牽著坐在靠前的位置,王子言沒來,我多少有些竊喜,至少我不用像是電燈泡一樣尷尬的處在兩人之間。從關儒離開的那天起,對于情侶這樣的組合,我莫名的產生了恐懼和避讓。
但我還是要禮貌的問問她,兩人寸步不離的日子為何少了今天。
“他已經確定好工作啦~”唐垚笑瞇瞇的看著我,快一年了,從那次的分手到告白,唐垚和王子言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彼此,他們越來越熟悉對方,可并沒有像其他情侶樣越來越厭煩,相反越來越緊密和親近。現在的他們準確熟知著對方一切的愛好心思,似乎從那一次開始,有些東西在他們之間就徹底的敞開了。唐垚和我說過,她很感謝王子言愿意在不知所以的情況下先向她低頭,她才會幡然悔悟自己當初是多么任性和蠻橫。她一直覺得敢愛敢恨是必然的態度,當決定結束就該斬斷一切。可是放在愛情上,她說,有時候需要三思而后行。她似乎也變得更美了,以前的她如白紙,干凈、利落帶著一點點簡單的男孩子氣,現在,似乎更像是一副畫,有線有圓,還有了自己的印章。
“這么快?不是之前他都在打籃球來著?”
“對啊,就是打籃球啊,他們教練挑中了他,讓他到時候直接進省隊。”唐垚提到王子言時的眼睛讓我想起了我媽媽看我時的樣子,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和驕傲,戀愛,真的會讓兩個人共生。
“哎,當初有人還死活因為這個要和人家分手呢,現在又支持他去了?”我故意調戲似的看看她,她的臉果然倏地就紅了。
“得了,當時那個沒頭腦,你就別說了,我那時候是看到他受傷就想起我爸爸來了,我是真的害怕,所以我一股子血上來就直接說出了分手的話。”
“那現在不怕了?”
“不怕,他喜歡的事我就該支持他,況且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有我照顧著,還怕什么呢?”唐垚自信的笑容像是抹了蜜的蛋糕,越發的甜了。
“他喜歡的事······是啊,只要是他的決定其實我都會支持,可是他為什么連告訴都不愿意呢?”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了關儒的樣子,他離開時眼神復雜的樣子,“小魚,我不忍心讓你等,所以,你就直接當我消失了吧。”
怎么可以就這樣擅自做了決定呢?這個自私的人,為什么一點都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忽然眼前的畫面一幀一幀的交錯出現,我絲毫沒有發覺,自己臉上竟然已經淌滿了淚水。
“小魚?你怎么了?又想他了么?”唐垚關切的搖了搖我的肩膀,我才回過神來,趕忙拭去臉上的淚水。
“都已經快一年了,怎么到現在一想起他你還是傷心的這么厲害?”唐垚心疼的看著我,遞了一張紙巾,“該忘了,他都選擇忘了你,你就要有骨氣忘了他。”
“剛好一年,他離開剛好一年。”我喃喃的說道,當初站在校門口,他都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卻在最后關頭都沒打算告訴我那一句他要走了。如果不是從鐘一口中得知他被選派留學,我可能會真的以為他從人間蒸發了。
“為什么不告訴我?”我看著他的時候,他眼睛里倒像是忽然被解脫。
“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每次看到你對我的笑容,對我的信任,我就沒有辦法和你說這些。”他微笑著,像是平常我們在一起時一樣的寵溺的笑容。
“那我們算結束了么?”我后來才發現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手捏的有多緊,以至于指甲深深扣進了肉里,留下了一排紫紅色的印記。
“我本來想去了之后給你打電話正式講的,可沒想到······”
“當面不是說的更清楚些么?”我笑的連我自己都覺得累。
他放下了行李箱終于走近了我。
“我可以等你的,其實,如果你告訴我,我可以等你的,一年、兩年都可以的,我會乖乖的在這里,不和其他人一起,不招惹任何人,就只是等你的。”這樣卑微的話,我那天說出口的時候卻是如此的迫切和渴求。
“我不會回來了。”他攬過我的腦袋,放在他的胸口,“小魚,我一直有一個愿望,你知道是什么嗎?就是離開這里,這個愿望比任何事都要迫切和重要,包括你。”他胸口起伏的平靜而富有規律,我知道我無法再讓他心動了。
“我高考失利,留在了這里,雖然也不差,但這里絕不是我的歸屬之地。我終于有機會出去,我想我就一定不會再回來了,可你,不一樣,你對這里有超出我所想的依戀。”
我不敢抬頭看他的臉,任由他抱著我,我知道我沒有理由反駁他任何的話,因為我們之間從未認真談過未來,我也從未讓他對我許下過什么遙遠的承諾,我憑著直覺讓我們兩個人隨性的走著,我誤以為這種隨性會帶來最好和最圓滿的結局。
“小魚,我不忍心讓你等,所以,你就直接當我消失了吧。”
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拉過我手,抱過我的人我怎么可能當他就活生生的消失了?
“你放屁!”我一把推開他,“你曾經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我怎么可能當你消失?”我終于撐足了勇氣對上了他的眼睛,“我只會當你死了。”這是我為自己的自尊駁回的最后一點余地。我沒有看他的臉,只是讓身體笨拙的拖著自己行走,直到他消失,直到我回到原點。
“小魚!怎么又愣住了?”唐垚這次是死命晃了晃我的身體,“你不能老是這樣魂不守舍了,再有半年我們就要入社會了,你這樣肯定會被炒魷魚的!”唐垚有些擔心的握緊我的手,“相信我,會有更珍惜你的人出現的。”
“喲~巧了,你們也在這里啊?”熟悉而又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唐垚對我眨眨眼,“比如這個,其實也不錯的。”我一把捏緊了她的手指節,她疼的趕忙縮回手。
“魏成,好巧,你怎么也來了?不是說你已經投簡歷成功了么?怎么還過來?”唐垚討好似的向魏成打招呼。
“哦,學校這邊讓學生會過來維持下秩序,我怕新上任的做不好,我恰好在學校,就過來看看有什么要幫忙的。”
這個男人對于現在的我而言,就像一個幽靈,總是無時無刻的出現在我的眼前,當關儒走的那天起,他的頻率更像是腦電波一樣從未停止過,我不想知道原因,因為我們太熟,熟到我都懶得再去分析和理解。
“喻小魚,你怎么又哭喪著臉啊?自從關儒走后你就天天跟個孟姜女似的,有沒有點骨氣啊?”他明顯是來找我茬的,可我對于斗嘴似乎在那一天后就花光了所有的力氣了。
“我沒骨氣,不像你做了社聯主席又做學生會主席,現在又有了好單位,我在你面前哪里還有骨氣說了。”我望著這個似乎又長高了些的男人,五官更加立體起來,身上的痞勁被那些歷練打磨成了一種果斷和傲氣,我不得不承認,現在的魏成,除開“富二代”這個名號,本身也變成了一個有魅力的個體。
“其實呢?”魏成一屁股坐在了我另一邊的空座上,“你要是稍微說說好話,我可以考慮讓你也去我的好單位試試。”他挑挑眉,一副等著被撩的模樣,我似乎只要伸出一個手指頭回應,他就會有答復。
“哦,謝謝,我高攀不起。”除開冷漠,我實在也沒有辦法融化他奇怪的熱情。
“切~就知道你不會。”他沒趣的別開臉,“你呀,老是這么硬氣,以后會吃虧的。”
“脾氣秉性都刻在骨子里了,吃虧我么沒辦法。”
“唉,好吧好吧,看把你能的,放心吧,只要同在A城,大爺我還是會罩著你,嗯,你們的。”
“還包括我?”唐垚有些受寵若驚。
“誰說你了?你們家王子言就夠罩你三生三世了,我說的是鐘一那個傻逼,大爺我還是太善良,不然怎么會多管這些閑事。”
我看著他的傲嬌臉,強行忍住了笑容,“看來和鐘一處的不錯嘛~我以為一個尹楚楚就足以讓你們兩個撕整個大學呢。”
“我又不喜歡尹楚楚,有什么好撕的?是鐘一那個死心眼兒,把我當成假想敵。不過呢,幸好我用實際行動表示了兄弟有時候比女人更可靠。”魏成的尾巴都快要翹上天了。
“看把你能的。”我一臉嫌棄,“不過你的確的多照顧他,和你比起來,他簡直就是小綿羊。”我想到鐘一那一頭卷發,覺得自己的形容簡直貼切,這時候的他應該正和他的樂隊在趕著某場演出吧。
“對啊,不過你這只小灰狼也需要照顧啊~”他伸手使勁揉了揉我的腦袋。
“什么鬼!魏成,我給你說啊,行為舉止注意點兒,這可是學校圣潔的報告廳,別玷污了地兒。”我趕忙從他的爪子下逃離出來。
“你是說出了這個地兒,我就可以隨心所欲了?”他一臉壞笑的捉住我說話的漏洞。
“哈哈哈哈,”唐垚忽然在旁邊笑起來,“前主席大人,你膽兒也忒肥了,我們小魚要能被隨便碰,除非你把她卸了。”
我一腳踢在了唐垚的腿肚子上,“我該把你卸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