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恨,有時比愛更堅決,更長久。一旦你成為了某種很深怨恨的源頭,有可能一輩子,幾輩子,世世代代都被詛咒……
那種混亂的睡睡醒醒,讓我筋疲力盡。歐陽很快認(rèn)識到,如此的情形如果一直持續(xù),我的生命就快走到盡頭。于是,那個方大師再次出現(xiàn)了。這個和藹的老頭溫和的撫摸我的頭,然后從我的手上拿下了菩提?!耙苍S,你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面對自己的命運了。醒來吧!別再逃避!全部都想起來吧!全部都勇敢面對吧!”說完,方大師離開了。歐陽和亦輝驚訝的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就這么走了?”
“他說,是心の自己不愿記起?”亦輝低下頭,也走了出去。
“都想起來……不要逃避。面對,才能解決問題?!睔W陽依舊握住我的手,輕輕吻住我的額頭。
也許,他們說的對。也許,潛意識中,我一直不愿想起什么?我不愿相信自己害過別人,也不愿相信夢中的一切,我希望一切都只是夢,一場可怕的夢……
是我,不愿意想起。
是我,不愿意面對。
歐陽依舊在耳邊鼓勵著我,亦輝獨自在門外吹笛。這兩個人,都真心的想救我。而我,依舊沒有勇氣……
“事情總要解決,現(xiàn)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何心,求求你醒醒,求求你救救自己!……”歐陽默默念著,有冰涼的液體滴在手上。
“歐陽……”我心里默默念著,眼睛就這么漫漫睜開。我看著白色的墻壁,思緒越來越清晰。我的腦海開始浮現(xiàn)一些東西,來自遙遠(yuǎn)的過去……
“你知道天空為什么是藍(lán)色的么?”
“因為我的愛是藍(lán)色的,像大海一般無邊無際的藍(lán);無論你走到哪里,活在哪個時代,只要你抬起頭,就可以看到我的愛,永遠(yuǎn)守護(hù)著你……”穿著青衣長衫的亦輝深情款款,我偎依在他的懷中。
竹林的盡頭,有一個身影——是藍(lán)凌?
“我從小就喜歡亦輝,求你把他還給我,好嗎?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可是我只有亦輝……”藍(lán)凌握著我的手懇求。
我不知所措,“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你知道他把你當(dāng)妹妹……”
“如果沒有你的話,他一定會愛上我的!求求你離開他!……”她幾乎哭著求我。
“對不起。我做不到。”我轉(zhuǎn)過身。
“你們根本是不可能的!為什么一定要這樣下去!”她突然說。
我一愣,“你說什么?”
“我知道,你是尚書千金?;袅⒃嬖V我的。”她有些幸災(zāi)樂禍。
“你……”我怒視著她。
“我會把這件事告訴亦輝,告訴所有人。你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只會害了他……”她激動的說著。我忍不住打了她一個巴掌,可立即就后悔了。我是怎么了?
她捂著臉,意外的鎮(zhèn)靜,“你是尚書千金,你做什么都是對的。我們只是戲子,對你們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螞蟻。求求你,放過我們好嗎?求求你,離開他!我不想看到他受傷……”
“你不要說了!”我轉(zhuǎn)過身抽泣。
“你其實知道會發(fā)生些什么,對吧……那天,你讓我去竹林,我猜到有點不對勁??墒俏蚁嘈拍?。我相信你不會出賣我……”她說著哭起來。“我只是一個戲子,我知道即使你沒有把我叫出來,我最后還是逃不出他的魔掌。他是將軍的兒子,而我,只是一個戲子。我哪里有反抗的資格?……可是,求求你放過亦輝好嗎?”她哭著跪在我的面前,“你會害死他的!”
“藍(lán)凌……”我漫漫扶起她,“我對不起你……你是個好孩子。是我害了你……”
她卻搖著頭,“我也恨過你,恨不得你死!……可是,殺了你也改變不了什么。這一切都是命……現(xiàn)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亦輝一起離開這里重新開始……你成全我好嗎?”
“好。我答應(yīng)你。我……我會離開他……”我不敢看她的眼睛,說完已經(jīng)泣不成聲,用盡力氣逃出竹林……
“她最終原諒了我?……”我猛的坐起身,擁抱住歐陽,“藍(lán)凌,藍(lán)凌原諒了我!她竟然原諒了我!……”
“原諒了你?”連亦輝也跑了進(jìn)來。
“可是……那怨恨是?”歐陽不解的問。
“我不知道。應(yīng)該有其他的事情。”我慌亂的看著亦輝,“你還知道什么嗎?”
“其他的事情?”他想了很久,沒有頭緒。
“那后來還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歐陽問。
“后來……”亦輝想了想回答,“聽說何心結(jié)婚了?!?
“結(jié)婚?”歐陽和我異口同聲。
“和誰?”我問。
“據(jù)說是相國的兒子?!币噍x轉(zhuǎn)過頭,平靜的回答。
“婚禮?”我想起自己穿著紅色長袍的樣子,“那是我結(jié)婚的樣子?”
“你想起了什么?”歐陽急切的問。
“我做過一個夢,穿著紅色的長袍,手中拿著紅傘,手上滴著血。”
“還有呢?”歐陽繼續(xù)問。
“好像,好像影子里有你……”我看著歐陽。
“我?”歐陽詫異,“和我也有關(guān)嗎?”
“我不知道。也許只是我的幻想?!蔽彝低悼戳艘谎垡噍x,他的手握得很緊。
“關(guān)于那個婚禮,你還記得什么嗎?”歐陽問亦輝。
“我不知道?!蔽易⒁獾揭噍x說的時候全身緊張。
“請?zhí)拱赘嬖V我可以嗎?”我望著亦輝的眼睛。
他掙扎了好久,坐到地上,“好吧,那天我去了婚禮。我看到你穿著紅色的嫁衣,我立即就失控了。我沖了上去,可是被守衛(wèi)擋住了?!?
“僅此而已?”
“對?!彼f完走了出去,繼續(xù)吹笛。
“他撒謊?!蔽铱隙ǖ恼f。
“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睔W陽看著門外的影子,有些傷感,“要是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奪過來。”
“無論如何?”我看著歐陽,腦中閃過記憶的碎片。
“等等,我好像記得什么……我看到了血,好多好多的血……有個人躺在禮堂的外面……我一步步走到門口,撿起他手中的紅傘,緊緊抱在懷里……”我說著說著,眼睛已經(jīng)濕潤?!暗鞘匦l(wèi)把我拉回了禮堂,我看著他滿臉鮮血的臉,不斷掙扎的四肢,還有那雙絕望的眼睛……”我大哭著投入歐陽的懷抱,“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好了好了,休息一會吧?!彼闹业谋?,不斷安慰著我。
“他們說,如果我不回去拜堂,就打死他……”我喃喃的說著,好像看到自己滿手是血,走回大廳,手中死死的握住那把紅傘……
“好多血!好多血!……”我攥住歐陽的胳膊忍不住放聲大哭,并開始劇烈的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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