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回到昨天晚上，懸賞廳二樓，老板的辦公室。

馬洛斯看著眼前俊俏的年輕人，他知道這是個半精靈，但不知道對方還隱瞞了多少信息。“雅克，我也算待你不薄啊。你就沒什么要給我解釋的嗎？”

雅克直直站立，迎著老板兇悍的目光，“我知道的都說完了。”

“哼，你這套話連小孩子都騙不過。什么戰況不利遇到黑衣人搭救，什么火系魔法擊穿獸甲還燒通山崗。我的召喚蟲你怎么解釋？”

雅克面不改色，“可能是黑衣高手不愿泄露身份，滅口。”

馬洛斯陰笑，雙手大力拍桌，撐起身來，“滅口？怎么不把你這混球滅了？那種酸液難道是什么水系魔法不成？別拿我當無知村夫。我親自到現場看了，那是龍息！天底下只有一種火有那種程度的破壞力。你還不打算交代嗎？”從抽屜取出一個黑袋子，“這里是20枚金幣。你的情報如果有價值，我再加一倍。”

雅克咧著嘴，“不用，把賞金5枚金幣給我就行。我理解老板的疑心，可能是哪個龍族妖神，變裝收拾不聽話的小弟呢。”

馬洛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半晌，突然站起身大笑，“誒，老弟。跟你開個玩笑，那么認真干嘛。賞金少不了你的。”右手從袋中撿出5枚金幣，按在桌上推向他。

雅克剛要伸手去接，馬洛斯左手一把扣住他的手，壓在自己右手背。“老弟，我對別人推心置腹，可不喜歡別人當面笑嘻嘻，背后玩刀子。現在我不強求你什么。什么時候想通了，都可以來找我。你應該懂的，情報交給我，比被別人偷走，要安全得多。”說完松開了手。

雅克收下錢，對老板拱手，接著深鞠一躬。“老板照顧我，我明白。可身在江湖就要守江湖的規矩。欠債還錢，恩仇必報。告辭。”

偌大的辦公室，僅剩馬洛斯一人。空寂之中，擺鐘的輕響清脆撓人。飛蟲形，不好使，不能遠距離傳信。看來得換飛鳥形了。馬洛斯嘆口氣。

隔天，雅克和澤雅在約好的小巷見面。之后告別她，騎馬來到城東北的悅來客棧。

悅來客棧，當世規模最大的連鎖平價旅店。價格公道，服務周全。通常依傍要道開設分店，深受走方異士、來往商隊青睞。路過的法師也很樂意幫忙維護結界，抵御妖族。簡直就是最大的民營驛站。

雅克問客棧伙計、掌柜，有沒有一個穿黑斗篷的女法師來過。伙計說沒有，掌柜說有。她留下一個包裹，說是兩個月內，會有一個少年法師和女劍客來此，包裹轉交給他倆。

雅克握緊拳頭，牙齒打顫，“她有沒有留下什么話？”

掌柜回想了一下，“有的。她說如果有一個包著頭巾的俊俏后生來問，就轉告他，‘別再找我，陌路無緣’。”

雅克心悸，仿佛滴血不止。恍惚中騎上馬，向西北去了。

天鷹城中，杜仁躺在旅館的床上。想睡，睡不著；搜尋記憶，想不起。心口的六芒星又開始發燙。梅林老師找我，我也有話想問。閉目安神，默念“觀自在，小洞天”，意識進入內景。

場景不同于上次。四周雖很暗，但能辨別出自己站在寬闊黑水河中。他面朝上游，河水冰冷刺骨，沒過腰部，緩緩流動。他想往岸邊走，可腳下如同在河底扎了根，動彈不得。

一束金色強光從岸邊投來，把他圍在中心。身邊的黑水似乎升溫了，腳下河泥也開始軟化。梅林的聲音從光源的方向傳來，“不要急，慢慢走過來。”

杜仁轉過身，伸手擋住刺眼的光，朝光源方向走一步，那光束就隨著移動一步。最后，他爬上了岸，一陣旋風卷去他身上殘留的黑河水。天突然大亮。他不敢回頭看，怕心魔在背后。

眼前出現一座客棧，杜仁走過去，匾額上寫著“悅來客棧”四個大字。走進客棧大廳，大廳中除自己之外只有一個客人。過去和她隔桌對坐，“老師，這次又是你搞的鬼吧。”

梅林正嗑著瓜子，手指一彈，一顆瓜子打中他眉心。“幾天不見，沒大沒小了啊。怎么跟師父說話呢。”

杜仁摸了摸眉心，真有點疼。“這次差點命都丟了，你還指望我低聲下氣啊。”

她撩了撩額邊秀麗的黑發，“哎呀，結果好就是真的好。不經歷雷火，怎么見上帝。你說是吧。”

杜仁被她噎住半晌，沉聲說：“結果也不見得好。我最后的記憶消失了一塊，不記得怎么打倒山甲獸的。澤雅好像隱瞞了什么。”

梅林吹了個口哨，一只白鳥從屋外飛進來，停在兩人落座的桌上。“知道這是什么嗎？”

“魔導飛鳥？”

老師很得意，“你的感知能力從沒讓我失望。昨天，我用這只鳥，看了你們的直播。”

“這鳥能遠距離傳輸圖像？”

老師嗑開瓜子，把瓜子仁丟給白鳥，“沒錯。你們表演得很賣力嘛。”

杜仁呆住了，“雅克，也是你安排的嗎？”

梅林僵住了，抬起頭，用一種很奇妙的眼神看著少年。“不，我沒有。其實我不希望你們和他碰面。這也許是天意吧。”

少年感覺到雅克和老師之間，似乎關系微妙。主動岔開話題，“老師既然看到了全過程，那請告訴我，山甲獸撲向澤雅之后發生了什么。”

“某個笨蛋朝怪獸的眼射了一箭，怪獸擋住眼睛。你滿臉生出龍甲，眼睛都黑了，噴出一口龍息。攻他不備，不僅燒穿了獸甲，連山崗頂都被燙出個大洞。嘖嘖，好可怕。”

學生腦袋嗡的一聲，“啊，怎么會這樣。我是巫師，還是龍妖……”

梅林一臉嚴肅，“杜仁！你以后可能墮落成巫師，可能演化成龍人，但不代表現在的你沒有成為偉大法師的機會。”

學生面對氣得發顫的老師，覺出自己失言。“老師教訓的是，弟子不該放棄求道之心……老師在內景中帶我來這家客棧，是有特別的用意嗎？”

老師招呼他到門口，門外大路上，走來一個背著小包、拄著法杖、衣衫襤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