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糖人兒的是個老伯，老伯裹著熱乎的糖汁兒還在制作著。賣的可卻是早早兒做好冷卻了的各種糖人兒。

云絡安他們只見云醉同他說了幾句話，老伯就樂呵呵地點了點頭。

云醉又低聲吩咐鹿兒了幾句，小丫鬟就跑開了。

云絡音她們走近，“堂姐兒，你要學做糖人兒嗎？”云雪疑惑打量著。

“不是做糖人兒，是做幾個糖葫蘆。”

小姑娘咬了一口山楂果兒嚼得帶勁兒，口齒不清道：“大哥再買不就好了。”

云醉但笑不語。

不一會兒鹿兒就端著一竹籃兒剛剛洗凈的果子過來了，有小個兒的蘋果，小巧的青棗，水晶葡萄，還有紅潤的草莓，白嫩的馬蹄。

老伯這時才慢慢讓開，在小攤兒前招呼人家買做好的糖人兒。

云醉把袖子往上捋了捋，拿著竹簽兒把各類新鮮水嫩的果子往上串了些，一口小鍋摻水熬制的糖汁兒正濃稠恰到好處，她把一串兒果子往里面滾了好幾圈兒。隨后拿出來遞給丫鬟晾在一旁。

就這般把里邊兒的果子都用盡，她才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夜里雪風一吹，冰糖葫蘆涼得極快。一層層透明剔透的糖殼兒包裹著鮮艷的草莓，滋潤的葡萄，白皙的馬蹄，幾幾相應之下本就誘人不已。

云醉把它舉起來瞅了瞅，燈光下的襯托，看著都能想象其中美味。

“我們以為糖葫蘆只能用山楂做餡兒呢。”云絡音眼睛亮著，不可思議道。

云醉給每人都遞了一串兒，沈明曦因著好奇也趕緊接了下來。

“好吃好吃！”云雪跺了跺腳，果子酸甜水潤，糖皮兒又帶些軟糯。她迫不及待又趕緊咬了一個兒。

買糖人兒的小姑娘拉著娘親的手愣愣地看著云醉手上的草莓糖葫蘆。

云醉抬眼見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她彎腰，隨即把糖葫蘆遞了出去。

小姑娘的阿娘見云醉一行人皆是錦衣華服，有些頗不好意思地緊著小姑娘的手退了退。

云醉忙沖她友好地笑了笑，婦人一滯，這才垂首摸摸小丫頭的頭，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伸出來接過去。

“謝謝小姐！”婦人沖她躬身道了謝，拉著小姑娘走開。

剩下的冰糖葫蘆云醉就留給了老伯。畢竟這個也是可以賣的。

老伯尷尬地笑了笑，連聲拒絕，云醉有些微微不解。

“冬日的大多果實都是貴重難得，小妹把這些送給老人家。他會覺得自己并沒有做些什么卻受了莫大的便宜心里過不去。”

聽到耳邊傳來云絡安的低語，云醉恍然大悟。

云絡安差仆子去老人家的攤位處拿著冰糖葫蘆吆喝了一陣兒，有好些被這奇異糖葫蘆吸引過來的小姐兒孩童們，很快把剩下的糖葫蘆賣了出去。

仆子把錢給了老伯一些，抵得上占用的他的糖汁兒和時辰。老伯收下了才連聲道謝。

幾人繼續往前邊兒走，“大哥，你說蜀豐做生意的人都像是老伯這樣兒非要拎得這般清楚么？”

云醉到底為這樸實誠懇的老人家所觸動。她那邊兒的人從不這樣。

云絡安笑了笑，“自然不是，生意人凡事講求一個利字，但也并不是所有人一開始就為利益所迷惑的。只是隨著產業的擴大和別家爭搶，大戶商人就得要這么做。大小生意得失各不同，對待方式也就不同。”

云絡安頓了頓，他眼睛望著不遠處夜色中煙火絢爛的悠明橋，才繼續道：“當然也有個人品性所在，有的人因為僥幸得到了一些東西，擁有了些，便會想的多，多了的話，便會不自覺變得貪心起來。”

“每個人都會如此，不過還是得在某個時候記得停下來，已經體味過的不太過執念，那么結果就不會算太壞了。”

“額——大哥，你這是經驗之談么？”云醉覺得這包含太多意思了，甚至不只是經商，還頗有些人生哲理韻味兒了。

頭頂傳來低笑，片刻，云絡安又道：“嗯，經驗之談。”

幾人再過去，就是悠明橋所在，夜色當中有燈火投映到水面兒，一座真兒橋，一座虛幻水影。

橋兩頭有好些商販吆喝著賣東西。空氣中漂浮著食物香氣還有胭脂花瓣兒香。

橋頭臨水的邊兒上站著的好些少爺們，點了小鞭炮煙火來玩兒。無所顧忌地投到水里，繃開一片兒調皮的水花兒。

小姐兒們離他們得遠遠兒的，在橋對岸另一側臨水空地上手上拿著要和氣上許多的小煙火花棒轉著。

少爺們哄笑吵鬧妄圖吸引人家的注意，小姐兒們總是沒好氣地偏過頭不理。

有年齡較大的小姐兒，養得也沒什么顧忌，手握一顆驚水雷，點燃了就往橋下扔去，濺得探頭的少年們一臉水。抹了把臉，惱怒地起哄一聲就各玩兒各的了。

不過忍不了不久卻又百無聊賴起來去瞅平日難得一見的小姐兒們。

云雪兩姐妹也開心地帶著丫鬟去了那邊兒，沈明曦站在這兒卻不動。

“明曦不去么？”云絡安看他僵著一張臉。

“本少爺才沒那么幼稚！”他哼了一聲，很是傲嬌。

幾人也就不勸他，云醉到底也沒覺得這幼稚。這般場景以往在話本子里白白見過罷了，如今親眼看清，才曉得這般女子春心，少年情意的低回熱烈哪是文字寥寥能寫出來的。

不過很快沈明曦就不淡定了，他看到云雪沖對面少年笑得肆無忌憚的面容。臉色臭了臭。

隨即不知怎的也跳下那片兒地去了，里面還是有好些人認得他這沈家三少爺的，他加入后在一群人中的地位也可見一斑。多多少少讓他心里平衡了好些。

云絡音是個閑不下來的主兒，“大哥，我能不能自個兒逛逛？”她偏頭看云絡安。

“別跑太遠。”

“好嘞好嘞！”她身兒挺得筆直，趕緊打包票。

見她轉身后，云絡安又看了身側仆子一眼，仆子點頭，就去跟上了。

“大哥~”云醉不解，云絡音有個小丫鬟侍在一邊兒了，怎么還悄悄讓小仆子去跟上。

“阿音若是遇到事兒渾起來，勝算要多些。”

噗——云醉猛地死死捂住嘴才沒讓自己笑出聲，臉漲得通紅。大哥，這樣暗帶打手真的好么？她該慶幸的是這會兒云絡安沒看她，不然真是丟面子。

“怎么了？”云絡安只聽到身側人窸窸窣窣抬袖子的聲音，沒有低頭看。

問得可真淡定，“沒……沒事兒，大哥，那兒擺了熱茶棚，我們過去等她們玩兒夠吧。”

“好。”

兩個躲在路邊首飾簾兒后的人鬼鬼祟祟探出頭，兩人對視，面色為難地咕咕低語了幾句，看著云醉和云絡安帶著小丫鬟入了那臨河茶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