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布置得比較簡陋卻也井井有條，面對面而設的兩排卡座被藍灰色的隔板隔出了四個辦公位置，電腦、文件夾、文具等辦公用品應有盡有。
珍妮和塞蒙就坐在袁毅的對面，間或抬頭對視時都從對方臉上或是眼神里找到和善的笑意。
“袁毅，來一下。”
正思索著身邊空著的卡座有沒有主人的當口就看見張亞芳探頭進來喊了袁毅一聲，“來了幾個應聘的，面試過程需要你的配合。”
“What？”
懵圈的袁毅以至于下意識就蹦了個英語單詞出來都不自知，就他這樣的外語水平還能配合應聘？什么情況？
出了房間，看到外面大廳里已經坐了有四、五位男女，年紀基本都在三十以上，看著打扮得整整齊齊的模樣應該都是張亞芳所說的應聘者了。
疑惑地跟著張亞芳進到旁邊房間，里面已經坐著了一位有些矮胖的中年大叔，身著灰色西裝配了條鮮紅的領帶，光溜溜的腦門加上腦后的一圈頭發頗有點列寧的味道。
“你現在就是扮演一位來自中國的學生，看看他教的效果如何。”
張亞芳給袁毅安排好任務后再向那個“列寧”同志解說了一通，看兩人交談中時不時看向自己的樣子應該是將自己作為聽課主體這事進行溝通。
接下的事就有點搞笑了，那老師估計是認為袁毅的英語水平和張亞芳差不多，起碼應該不存在溝通問題，一上來就嘰里呱啦了好幾句，等看到袁毅那迷茫的表情后才有些后知后覺的醒悟。
“列寧”同志用了個灑然地微笑將尷尬略微埋藏后就進入了正式的上課表演，從他準備好的講義、教具來看這人還是蠻認真的，十來分鐘的時間里說得是滔滔不絕、口沫橫飛，講到興奮處還會從位置上起身好一番的手舞足蹈。
全程張亞芳沒有說話，只是在規定時間到了之后才禮貌地將其打斷，微笑著再聊了幾句后才讓外面的珍妮給領著出去。
袁毅剛想表達一下諸如這老師口齒清晰、表達流利、備課豐富之類，就看見又有應聘者被帶了進來，只好把冒到嗓子口的話給憋了回去繼續開始茫茫然的聽課。
一位、兩位...
袁毅開始還能比較有興趣的聽著，只是...那些應聘者貌似總是想著要表現自己如何流利的語速、如何善于運用俚語、如何...
好吧，袁毅再努力也只能是停留在某個似曾相識的單詞處，等他好不容易在腦海中翻出這個詞的意思時，人家已經不知道接著又講了多少句。
袁毅默默地計算著應聘者的人數，還好，還好，還剩最后一位了！
“Hello，everyone! I'm Jerry...”
袁毅聽明白了對方叫杰瑞，當然著還是拜了那部貓和老鼠的動畫片里杰瑞鼠實在是給人印象深刻之故，否則他還真不一定能從中反應出那是姓名。
“I'm...Jerry.”
嗯？那老外居然再次重新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姓名，而且這次的語速是放得如此之慢。
“Now，can you tell me your name?”
袁毅很是驚詫地發現自己居然聽懂了！
看著對面那叫杰瑞的老外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作等待狀的樣子，袁毅馬上反應過來人家是在問自己的姓名呢。
“My name is YuanYi.”
“Yuan...Yi...”
讓袁毅感到驚奇的是，那老外居然能用準確的發音復述出他的姓名，雖然語速有點慢也有點躊躇，但準確性倒是非常到位。
“How good is your English?”
就在袁毅暗自竊喜自己的表現之時，那杰瑞接著的一句就讓他再次陷入了迷茫，末尾那個單詞應該是英語的意思，但那開頭的How good是什么情況？著兩詞還能這么排在一起用？
單詞很簡單，在對方語速極慢的前提下袁毅還是能反應出各個單詞的原貌，但這各個單詞湊一塊可就...
袁毅不由得又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張亞芳，卻見她依舊是一言不發的面露微笑。
“OK!”
杰瑞之前那句是問袁毅的英語水平，見袁毅聽不懂自己所說倒也沒有絲毫不耐，比劃了一個手勢又一字一句地慢慢說著，“Let's try it.”
意思就是讓我們再來試試。
只見杰瑞伸出雙手再緩緩將十指展開，不停輪轉著十根手指的同時說著“Your English”，“one、two、three、four、five...”
“Yes，I know!”
這次英語終于明白了對面杰瑞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問自己的英語水平如何，這手指頭就代表了水平級別數嘛！
“one！one！”
袁毅忙不迭地喊道，第一次沒有因為向他人表明自己英語水平如此之差時的不好意思。
“Wow!”
“Good！”
杰瑞先是比著大拇指贊賞了兩句，接著就是各種“表演”，而這次袁毅居然是全程都跟了下來，而且絕非那種似是而非的懂又不懂。
等一邊的張亞芳提示說時間到了之后袁毅才發現這次的二十分鐘居然過得如此之快，回過神來后才發現試講的這位杰瑞竟然沒在小白板上書寫一個字，全程用英語加上肢體語言的講課居然能讓他這個近乎英盲的人全部明白。
出于興趣，在試講結束后袁毅又拉著張亞芳聊了許久，這才發覺杰瑞的利害之處。
原來這位全名叫做Jerry.Rich的男人居然在多個國家游學過，從事的正是面對非英語國家進行英語教學，怪不得面對他這樣的低階“學生”的教學也能如此得心應手。
此次的應聘試講實際上張亞芳早就有了偏向，只是想用袁毅這種低級英語水平的人再來做次試驗。
據張亞芳介紹可以看看出這位杰瑞老師對英語教學確實是很有一套，在他看來很多學生甚至家長對英語的學習都存在著不小的誤區，直白點說就還只是徘徊在機械的模仿階段。
為了讓袁毅更能理解清楚，張亞芳還取用了一則成語故事《緣木求魚》來表達杰瑞對于大多數人學習英語的錯誤認識，意指不按正確的學習方法去學英語就好比爬到樹上去找魚，不可能達到預想目的最后很可能只有苦勞沒有功勞。
語言是用來交流的，有了交流才不會是書本上一成不變的枯燥單詞、句型、語法，稱職的老師應該在講課中用各種方法來引導學生一點點用英語進行表達。
在杰瑞看來，一門外語的學習主要體現在聽說上面，其中聽是被動的，二說則是主動的，需要組織和思考，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這個杰瑞貌似非常不錯啊！”
袁毅看向張亞芳感嘆到，“就聽了他這么小二十分鐘的課都感覺英語學習不是什么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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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半，牛軻廉又專程跑回來把袁毅給接上，否則袁毅還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接兒子。
“有沒有買車的想法？”
開著車的牛軻廉瞥了一眼副駕駛位置上的袁毅隨口到，“昨個群里還有個賣車的廣告，好像是一位即將結束訪學的老師發的。”
“是嘛？那車怎么樣？我現在才發現在這邊沒輛車還真是太不方便。”
袁毅一聽這話眼睛就亮了起來，自從知道兒子那邊的體育活動并非安排在校內，自己這邊上班也離家挺遠的就動了買車的念頭，只是完全不清楚行情害怕貿然出手容易被坑而已。
“亞芳沒拉你進群？”
見袁毅似乎并不清楚情況的樣子牛軻廉不由得有些詫異。
“沒呢，一來這邊就各種忙亂哪顧得上這些，那群是咱們這邊專門賣二手貨的？”
“嗐，待會到了地頭我拉你進來，那是咱們達尼丁當地的一個華人群，轉手二手物品、交朋結友、守望相助的在里面都有，等進去了就知道了！”
“那感情好，牛哥您這說得我都有些急不可待了！”
離放學還有十多分鐘袁毅就已經到了DNI的校門口，與國內學校門口聚集著一大堆家長、小販、培訓機構人員熱鬧情景不同的是這邊只有零星三兩個等候的家長，更別說每到臨近放學時分就被電動車、汽車堵塞得一潭死水般的馬路街道。
袁毅回想了一下今早送兒子過來時好像也沒見有什么家長相送，大多是三三兩兩結伴或者獨自前來的身影，清一色黑紅搭配的校服奔跑穿梭著充滿著青春年少的活躍氣息。
沒有門崗的校門看上去更像是矮墻的缺口，里面草坪上高大樹木撐起的大片蔭地倒是等候孩子放學的好去處，既能躲避烈日的暴曬還正好能觀察到教學樓出口那邊的情景。
“噹噹噹...”
等了一會，一位不知道從哪鉆出來的肥肥大媽搖擺著踱到了教學樓掛鐘下方，隨著繩索扯動一陣清脆響亮的鐘聲回蕩在靜謐的校園。
沃靠！袁毅頓時有些愕然，如今現代化的城市里居然還有用人工敲鐘的方式來提示下課？
鐘聲響完三遍，那位敲鐘大媽轉身還走在返回辦公室的路上就看到各個教室的門被陸續拉開，隨后一股股的學生像歡樂的小魚般從教室涌出，隨即播撒到了教學樓前面的小廣場中蹦跳著撒著歡。
有的勾肩搭背大聲爭論、有的互相猜拳相互追逐、還有的戴上耳機踏著滑板或是踏板車行進...
“不拖堂，學生娃們很快樂，言行舉止間充滿著無憂無慮。”
看著從身邊穿過學生臉上洋溢著的笑臉，袁毅心中莫名泛起一陣感動，或許這里真如那書中所寫的巴學園那樣美好吧。
“老爸!I'm here.”
隨著兒子的叫喊聲一道瘦長的身影竄了過來。
“嗨，兒子！”
袁毅喜滋滋地看著一天沒見的娃，“今天在學校怎么樣？上課能聽懂嗎？聽不懂怎么辦...？”
一長串的問題拋出去，完全還是以往在國內接孩子一樣的模式。
“哎喲老爸，你看看你，就知道你要問這些！”
袁月有些不耐煩地答到，“走走走，我肚子都餓啦。”
“你小子，還擺起譜了。”
袁毅搖頭故作郁悶狀，“旁邊超市看看唄。”
超市里的人貌似要多了些，時不時能看到穿著DNI校服的孩子走動在貨架行列間，有的還流連在食品架前進行著挑選，有的早就拎著選好的食品排在付款的隊列里。
“學校的午餐好貴啊，一個小小的漢堡都要了我5刀，關鍵是根本就吃不飽。”
袁月目光在貨架上搜尋的同時開聲抱怨到。
“一個吃不飽就再買一個唄，不是給了你錢？”
袁毅知道兒子的飯量一貫就比較大，因此也準備了足夠的錢交給他。
“要預約的啦，十點鐘茶歇時候在安妮那登記，誰知道一個吃不飽的！”
看著兒子悻悻然的樣子袁毅打心底里覺得好笑，不過這吃個午飯居然還要預約算是怎么回事？
“伊絲特都沒和我說漢堡是那么的小，你都不知道等我拿到午餐時是怎樣的傻眼，唉，這女人辦事就是不牢靠。”
“噗”
看著兒子小大人模樣的說辭袁毅禁不住就笑了出來，心中竊喜著兒子已經在班上交到了朋友，關鍵是聽稱呼還是個女生！
“不許笑我，吶，我要這個長棍面包，這么大一個才0.99刀，給你省錢羅。”
“嘿嘿，乖兒子真棒，知道給我省錢。那邊番茄醬要不要來個？抹在面包上肯定味道不錯。”
袁毅有些討好地再問了一句，他還指望著把兒子哄開心了能多說點學校的事情，諸如那個叫伊絲特的漂不漂亮啊，是不是金發碧眼呀...
“爸，明天幫我做午飯帶去吧，學校的又貴又吃不飽太不劃算了。”
“沒問題，只是學校能讓你們吃中餐？吐骨頭什么的會不會不好？”
“別搞太復雜的嘛，老爸，我發現自從來了新西蘭你都變笨了呢，給我做個揚州炒飯不就避免了吐骨頭？”
“呃...咱家蛋還有，再買點青豆，還有玉米粒，再來點肉末...”
“我們還得買飯盒吧，就那種塑料的，我看伊絲特都是拿那種。”
嘿，這小子再一次提到了這個叫伊絲特的女生。
袁毅心中劃算著小九九，表面卻是裝作毫不在意地從貨架上拿下個兩邊帶扣的盒子問到，“這種？”
“嗯，她的沒這么大，不過以我的飯量倒是差不多。”
“行，就是它了，話說我明天給你多做點，到時候分點給同學嘗嘗？”
“隨便啦，誰知道你做出來的味道怎樣，別不好吃連我都難以下咽就尷尬了。”
......
挑撿好東西，寥寥幾個單詞Hello、Thank you加手勢很快就搞定了付款的程序。
New world超市的規矩很奇葩，柜臺付款處除了一名收銀員之外還另外配有專門的裝袋員，就是干著專門把已付款商品用塑料袋給裝好的活。
不是說新西蘭的人工費用非常貴的嗎？話說這些本可以由收銀員兼顧的職責又是何必專門添設...
雖說心中吐槽，但袁毅還是蠻享受這種專人服務的感覺，在服務員的禮貌微笑中，父子倆一人一個袋子提著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