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何家人照例要聚在何歆爺爺家里吃年夜飯。

何裕峰是老幺，他上面還有兩個姐姐，也就是何歆的兩個姑媽。

這天，三家人手里七包八裹地拎著年貨，早早地就都來了，為的就是齊心協力地準備一桌豐盛的年夜飯。

何歆印象里，在家里吃年夜飯好像已經是一件很久遠的事情。

不知從哪一年開始，除夕夜就去飯店吃年夜飯了，每年的菜色都千篇一律，團圓的感覺也沒有那么濃厚了，好像就是走個形式而已。

沒想到，現在居然又有機會嘗到家里的年菜味道、體會這久違的團圓氣氛，何歆倒是覺得挺興奮。

“裕峰啊，剛聽爸說了，你們在上海買房啦？”何歆的小姑父一看到何裕峰就問了一句。

“是啊，我們考慮了很久，終于還是給買成了，嘿嘿。”

“我看新聞說，這上海的房價現在高得離譜啊，不會過幾年就跌了吧？你現在就著急買這房子，我看不穩！”小姑父皺著眉頭，表示深深的擔憂。

何歆聽罷，心中忍不住一陣偷笑。

小姑父啊小姑父，再過幾年你就知道自己這種擔憂有多滑稽了！

“姐夫啊，據現在這種漲勢來看，跌是不會的，頂多就是漲得快還是漲得慢的問題了。”何裕峰一邊一樣一樣地把自己帶來的雞鴨魚肉從袋子里拿出來，一邊笑呵呵地說，“退一萬步講，要是以后真的虧了，那我就自認倒霉唄！”

聽到這弟兄倆的對話，爺爺湊了上來：“我看啊，這房子升不升值倒是其次，主要是我們小歆以后去上海念書，甚至是工作，總算能有個避風港！”

“什么？小歆還這么小，你們就已經幫她在上海準備好房子啦？你倆可真是夠未雨綢繆的！”正在擇菜的小姑媽聽到爺爺的話后，扭頭說道。

“姐，你不知道，我們家何歆現在成績進步得厲害，次次考試都至少是班級前五名，我們現在準備讓她高中就去上海念！”

說起女兒現在的學習狀況，吳素蕓無不得意。

要是放在從前，她根本不敢主動在親戚朋友面前提何歆的學習成績，這個話題，甚至可以說是逢年過節時她的心頭大患。

看著母親的得意勁兒，何歆連連搖頭：老媽，真是沒想到，你也是那種愛炫耀的人啊！

“真的啊？你原來不是老說小歆學習不行嗎！現在難道是她開竅了，還是你教子有方啊？”何歆學習一飛沖天，這個消息對小姑媽來說可新鮮得很。

“我也沒教她什么，是這個孩子自己想通了唄！”吳素蕓輕描淡寫地說道。

“素蕓啊，這下你懸著的心該放下了吧？”正在打掃衛生的大姑媽也不自覺地加入了對話。

“放什么心啊，這中考一天不來，我就一天放不下心哎！”

長輩們就這么一邊準備著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時而爆出幾下笑聲，倒也顯得家里熱鬧極了。

何歆有兩個表親，大的那個表哥，已經上大學了，小的那個表姐，正在沖刺高考。

這會兒，表哥跟同學去玩了，表姐還在家學習，只有何歆一個人已經到爺爺奶奶家了。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把茶幾上擺著的堅果零食都吃了個遍，然后百無聊賴地打開了電視機。

一打開電視，正好看到在重播的九七版《天龍八部》。

“什么，你就是喬峰？！哈哈哈哈哈！貧僧今天總算有幸會齊北喬峰、南慕容！只可惜南慕容早已不堪一擊！”

“鳩摩智，你在中原興風作浪，掀起無數的爭端，喬某也很想見一見你！”

“那就要看看閣下有多少斤兩了！”

隨著一聲喬峰專屬BGM，他跟鳩摩智在屏幕上開始“biu、biu、biu”地釋放各種五毛特效，打得不可開交。

這畫面在何歆看來甚是有年代感。

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小時候看這部電視劇的時候特別怕鳩摩智這個和尚。現在看看他的造型，居然還覺得有點搞笑。

話說回來，現在看看老片子雖然不可避免地制作得粗糙了些，但情節要比后來那些流水賬電視劇精彩得多了……

何歆看電視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已經完全忘了，后來自己每年過年都是在刷手機搶紅包中度過的。

現在她幾乎已經想不到要摸手機了。

畢竟沒有手機時候的快樂要來得純粹得多。

看看電視，偷吃偷吃已經準備好的各種菜肴，何歆就這么在爺爺奶奶家的沙發上消磨了一個下午。

傍晚時分，表哥表姐都來了，何家門的年夜飯也擺上了臺面。

爆魚、叉燒肉、油爆蝦、涼拌海蜇、響油鱔糊、清炒蝦仁、松鼠桂魚、三鮮蛋餃湯、八寶飯……滿滿的一桌菜，對何歆來說都是久違而熟悉的味道，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

“哎喲，小歆，你慢點兒吃！又沒人跟你搶！”看孫女吃得那么香，奶奶笑臉盈盈地說道。

三代同堂，其樂融融地品嘗著只屬于家的年味和團圓的幸福，這在何歆看來，就是過年的全部意義。她知道，很多年以后，這年味會變得越來越淡，所以此刻，她只想把這種感覺牢牢地印在腦海里、記在心里。

吃完飯回到家，恰逢春晚剛剛開始，何裕峰和吳素蕓例行公事般地打開電視機看了起來。何歆一向對春晚沒什么興趣，就乖乖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打開電腦，看到同學們大部分都掛在QQ上，她點開關澤的頭像，發現他的QQ秀已經換回原來的那個了。

“貓尾巴花：年夜飯吃完了嗎？”

過了半晌關澤才回復。

“神沨冰痕：不好意思，才看到。

貓尾巴花：我猜你又在打游戲吧！

神沨冰痕：過年嘛，玩兩把也不為過吧？

貓尾巴花：這幾天干嘛呢？

神沨冰痕：基本上都在家學習呢，我媽看得緊緊的。

貓尾巴花：不錯啊！

神沨冰痕：對了，初五正好是沈家林的生日，他請我們一起去吃飯，讓我也叫上你啊！

貓尾巴花：好，沒問題。”

初三寒假，沈家林生日請班級里的一幫人去吃必勝客，這事兒何歆倒還依稀記得。

只是不知道這次的生日聚會跟上一次相比，是不是也會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