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空蕩蕩的座位，我竟不由地擔心起東方源來。按理說我應該恨他給自己帶來麻煩，但我卻恨不起。

“班長，東方源怎么還不來？”索菲一進教室就問東方軒。問這話時，兩眼時不時瞟了我幾下。

瞟我干嘛？近日，索菲都會問東方軒這話，因此班上的人都說索菲喜歡上東方源了。也因為那天在食堂門口，東方源誤吻了我，讓她對我好像有點敵意。唉，雖說我是校內的清雅殿下，但好像遠不如南宮清娟那么受歡迎。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最后，東方軒的頭都被問大了，有些不耐煩了。

班上的一些人都看著索菲，然而索菲卻一點也不害羞，反而還大聲說道：“怎么了，我就是喜歡他啊！”

如此直率表明她對他的感情，索菲可真勇敢。

她又道：“不像某些人藏在心里不說。”她說完看了我一眼。

我又不喜歡他，你看我干嘛？我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繼續看書。

上課適時響起，第一節是佘可歡的課。

佘老師一進教室看見東方源沒來，并未問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轉身就在黑板上寫了幾個字，開始上課了。

……

一天的學習在晚自修的結束鈴聲中結束了。

東方軒起身向外走去。

我打定主意后，也起身快步向外走，在下樓時追上了他：“班長，請等等，我有事問你?！?

東方軒停住腳步，轉身看向我：“什么事？”

我走到他面前，略微猶豫道：“東方源不來學校，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

“可以這么說，但這也只是原因之一?！?

“如果是這樣，那你對他說我早不怪他了，不必有心理負擔。”我看著班長軒道，“畢竟再不來就要被開除了?！?

東方軒復雜地看著我：“他大概下個月才回校?！?

“為什么？”

“因為那天的事不久就應了你的話，他果真來麻煩了，五對一，他被人打斷了右腿，現在在醫院治療?！?

“打斷了右腿……”我重復了一遍。難道是他們？

“不僅因為他吻了你，還因為他要奪那個稱號?！?

我咬著嘴唇，道：“可以帶我去看看他嗎？”

“這天都黑了，你再去，你的家人不罵你嗎？”他說，“要不周末我帶你去看他？”

我堅持道：“不會，就今天去吧?！?

他妥協了：“那好吧?！?

……

慈圣醫院。

“他的病房在三樓122號?！?

我從車上下來，看見他站在車門旁：“你不上去嗎？”

他搖頭道：“我在這里等你，你自己去看他吧。”

“哦?！蔽伊嘀孪荣I好的水果，進了醫院。

再次進入慈圣醫院，那股刺鼻的氣味還是讓我皺了皺眉頭。根據東方軒所說的，我快步進了電梯，按了幾個數字，一聲后，門關，上升。

電梯在三樓停了下來，“嘀”的一聲后，門開，我從里面走了出來。

三樓122號病房。

我離病房越來越近，心也越來越緊張，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該用什么心情來看他？

走到病房門前，我深呼一口氣，伸手握住門板，剛想要推門，就被里面傳出來的聲音給停下了。

“源，你也真是的！好好的干嘛非要多人家的稱號呢？現在好了，在你一個人的時候被人偷襲你好……讓我擔心啊……”這是一個非常柔和且異常動心的聲音，就如黃鶯出谷般時發出來的一樣。

那么又是誰會在東方源的病房里呢？我納悶地想到，靜靜地站在門前。

“你在擔心什么？！我又不會這么早死，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還說沒事，你的腿到現在都還不能動！”女子的語氣陡然一變，“源，那群家伙太可惡了，這群卑鄙的小人！”

里面沉默了好一會兒，東方源的聲音才響起：“娜兒，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的，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我張望四周，發現并沒有躲藏的地方，正轉身之際，門開了。

我僵硬地回過身，看著從里面走出來的女子。她就是娜兒吧？

娜兒看到站在門口的我，先是愣一下后，后對我笑道：“你也是來看源?。克诶锩妗！?

“謝謝?！?

在娜兒走遠，背影消失在走廊后，我走進了東方源的病房。

我將水果放在他的床頭柜上，那兒已放了不少東西。看來已經有很多人來看過他了。

從我進來到現在，他沒睜眼，也未說過話。

我遲疑了一會兒，看著東方源，說：“其實你不用……我早就不怪你了?！?

他依舊未睜也未說，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我接著說道：“我知道你根本就沒有睡著，一直在裝睡罷了?！?

依舊如此，室內一片寂靜。

“時間也不早了，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東方軒還在樓下等我，我先回去了，周末再來看你?！蔽以捳f完，轉身向門口走去。

“天雅……”

我回頭望向床上的東方源，此時，他已睜開雙眼望向我。

“你不生氣了？”

“我為什么要生氣？”我又走回到床邊。

“你不生氣就好。”東方源松了一口氣，“那我也放心了，那天見你跑開，我以為你不會再理我了?！?

“我什么時候這么小家子氣了？”我笑道，“不過那天你還好吻的是我的臉，不然你會更慘。”

東方源不自然地笑了笑：“不過，你果然和別人不一樣?！?

我的目光落在他敷了藥膏的腿上，收斂了笑容：“你被誰打了？聽你哥說你有一半原因是因為我，另一半原因是因為你要奪那個稱號。”

原以為他會態度一變，卻未想到他顯得十分平靜：“我也不知道。天雅，你不用擔心誰偷襲了我，我也不想再連累你?！?

我苦笑了一下：“我好歹也算你的同班同學在年齡上又比你大一歲，怎么說也算是你姐了，你的事姐怎么能不管呢？”

我看見東方源聽了我的話后，眼圈慢慢變紅。他轉過頭，不再讓我看見他的臉。雖然對他這一變化讓我不僅感到奇怪，還很心疼，想來這孩子這么多年，也未享受過親情吧。

見他久久未轉頭也未發音，我輕聲道：“那你先休息，我先回去了?！蔽铱戳怂谎酆螅D身向門口走去。

手剛握緊門把，我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姐……”這一個字讓我有些震驚，他居然叫我姐了。

我懷著復雜的心情轉過身，勉強扯出一絲笑：“弟弟，你好好休息，姐周末再來看你?！?

“嗯。”

……

我無法描述自己是怎么走出醫院的，只覺得剛走出醫院時，外面的寒風吹到我身上十分冷，讓人直打哆嗦。

“他說了什么？”站在車門前的東方軒，見我來后為我打開車門，并問道，“他還好吧？”

我坐在副駕駛上，目視前方：“他還好?！?

沉默了許久，我再次開口道：“他是不是常年在美國，見父母的次數很少？”

東方軒神情微變，道：“他從小就在美國上學，寄居于美國的舅舅家。今年才來中國上大學的?！?

怪不得。這么多年他一直寄人籬下，內心肯定很孤獨。我輕聲道：“你們多去看看他吧，他很孤獨。”

東方軒沉默不語。

我也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路邊的景色。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問我：“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家?！?

“不回學校了？”

“現在回去肯定被罵一頓，另外宿舍都已經關門了?！?

我看了一眼手機，已是十點。東方軒說得沒錯。突然間我既感動又慌張，如果讓他送我回家，肯定會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不能送，但要怎么說才好呢？

我想了一下，道：“你送我到前面的車站好了。”

“你要打車回去？”東方軒詫異道，“現在已經打不到車了?！?

“不是?！蔽医忉尩溃耙驗槲壹液苓h，會太麻煩你，所以你在前面的車站停下，我的管家會來接我的。”

“我不覺得麻煩，反而你這樣讓別人更麻煩哦！”

我笑了笑：“沒事的，我已經跟管家說好了?！?

“那好吧。”

……

一輛轎車在車站前停下，從車上下來一名少女。少女剛下來就有另一輛轎車停下。

“謝謝?！蔽以谏瞎芗业能嚽?，還不忘對班長軒道謝。

上車后，管家劉伯啟動車馳去。

在車上，劉伯問我：“小姐怎么沒在校住宿啊？”

“對不起，劉伯，大半夜的叫你來接我，麻煩了！”

“不麻煩，少爺今天也在家，還沒睡?！?

聽到這話后，我興致缺缺。為什么每次回家都會碰到他？

一路無語。

到家后，我先去洗手間，后去了自己的房間，這一過程沒驚醒養父母。

在房間里，我猶豫了半響，最后還是決定去問問。

出了自己的房間，叩響了季霖辰的房門，因為東方源的事，我不得不去找這個麻煩，只因為東方源是我弟弟。

門開了。季霖辰穿的睡衣，臉上有些不耐煩，語氣十分不友好道：干什么？”

見他開門了，我無視了他的態度，走進他的房間，明白急于質問，見他依舊站在門口，只道：“關門。我有事要問你。”

或許因為我第一次用命令的語氣對他說話，讓他不能反應過來；或許我的表情太過于嚴肅了，讓他愣在門邊。

不過，他還是很快反應過來，關上門，坐在床邊看著我，卻未發出一點聲音。

望著他那平靜又冷漠的眼睛，我的心不自覺地打了個顫，見他未發話，那還是有我先來開口吧。

“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地位？或是你把我當什么了？妹妹？陌生人？還是不存在的人？或是空氣？”我沒有說“未婚妻”這三個字，因為這是不可能的，盡管我和他訂婚了。

季霖辰看了我好久，突然笑了：“如果只是這件事，請回，恕我不送。”

被他看得心中發毛，只聽得這句話。我還沒問正事呢，回什么！

我坐在一張椅子上，盯著地板，輕聲道：“你不認我，我不在意；在學校，你當我是陌生人，我也認了；你對清娟的好，我不會恨；即使你曾經說過的一些話很傷人，我也不怨。但是你不能因為我的事去針對別人，去傷害別人，這是不對的。

“因為你的事去針對別人，去傷害別人？”季霖辰重復一遍，又反問道，“因為你？我為什么要因為你？還有我什么時候去針對別人，去傷害別人了？”

面對他平靜又毫不知情的樣子，饒是我在心中打了無數次草稿，也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他了。我決定開門見山：“東方源被偷襲是不是你派人干的？”

“你懷疑是我干的？”

我抬起頭，看著他：“不是你又會是誰？”

季霖辰眼也不眨，面色十分平靜：“我沒有這么干，也不知道！”

為什么自己做的事情不承認？我有點不相信地盯著他的眼睛，抿緊了唇，不再發話。

季霖辰見我不再說話，下了逐客令：“如果沒事了，請回。”

我起身，微微一笑，轉身走向門前，手指剛觸到碰到門把，我停滯了一下，握緊，“咔嚓”一聲，門開了。

我站在門口，終究忍不住再次發音道：“我問你，只因你我訂了婚，只因東方源是我弟弟。”

“你找到自己的親人了？”

“沒有，他是我剛認的干弟弟?！蔽矣州p聲道，“也希望你自己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而我也會的，但也直到你我之間的婚約會取消為止?！闭f完，我離開了他的房間。

這是我五年來第一次這么對他說話。日后，我不再以過去的我來面對他，那時我將不再是原來的我了。從今往后，我將以全新的我出現在眾人眼前，或許以后的我就是失憶前的我吧。

在他面前五年的忍聲吞氣換來的是什么？依舊是那一如既往的冷漠與無視，這不值得我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