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李渡什獨自一人坐在屋中,回想著在魏王府發生的一切。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肩頭一陣溫暖,原來是李景恒把手搭了上來。
“三妹怎么看起來悶悶不樂,有什么事兒是大哥能幫你的,盡管開口。”
李景恒這一句話瞬間讓她的心也跟著暖和了起來,忍不住道:“大哥,其實我自己如何都無妨,只怕今后,會連累到李府。”
李景恒一時之間覺得,自己的心像是漂浮的浮木,落不了地。他神色郁悶,語氣深沉:“為何三妹你總是這樣心事重重?為何你總是算計來算計去?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你能不能告訴我?”
李渡什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語塞,默默的眨眨眼睛:“大哥,不管我是什么樣的人,你、父親,還有方姐姐,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對于你們,我對天發誓,從來都是真心以待的。”
李景恒將她的肩膀捏地更緊了些,凝視著她:“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不再問了。如果將來有一天,你需要我,我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三妹,別忘了,你大哥永遠守護你。”
屋里的油燈忽閃忽閃跳躍著,將整個房間照的昏黃又明亮。李渡什看著李景恒誠懇的眼睛,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去轉移目光。
李渡什其實也很想平靜的過日子,可一旦平靜,就等于放棄復仇。
只要想起母親血肉橫飛的胳膊,以及臨死前慘烈、屈辱、悲痛的喊叫聲;還有被蘭竹殺害的京喜;還有被折磨的春桃;還有自己猶豫不決時,她們頻頻的痛下殺手。每每想到這些,她怎么都無法勸說自己放棄。
李渡什深深的吸了口氣,眼底劃過一絲溫柔的漣漪:“謝謝大哥,對不起。”
李景恒覺得三妹這個人,讓人很琢磨不透,把握不住。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想要了解。但他心里清楚,再繼續追問下去只會不歡而散。他張了張嘴,稍停頓了一下,還以一個微笑。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集到一起,都默契的不再進行這個話題。
“小姐!不好了,小姐!”
門外,京令從不遠處飛奔而來,不小心還撞到了江央身上。
“京令,你這是怎么了,慌里慌張的,差點把江央都撞倒了。”李渡什面色沉沉的。
“江央那么結實,怎么會被我撞倒呢。哎呀,小姐!真的有大事兒發生了,剛剛我聽他們說,方小姐離家出走了!”
京令的話,把李景恒和李渡什驚得從凳子上全都彈了起來。
“府里全都找過了嗎?是不是逛街去了?前兩天還好好的,怎么會突然離家出走。”李景恒的心里很不安,方姒是個孤兒,離開李府能到哪兒去呢。
李渡什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因為那晚自己說的話……想到這里,她的臉色立馬白的像張紙:“走,咱們一起去找找。對了,是怎么發現她離家出走的?”
“丫鬟早上去打掃方小姐的房間,敲了半天都沒人開門,推開門一看,發現里面沒有人。許是昨天晚上就走了,留下了一張字條。字條上只有八個字:今日一去,勿念、勿尋。”
李渡什聽著,兩眼緊緊閉上再張開,不敢相信方姐姐就這樣走了。
他們穿梭在大街小巷,一聲接一聲的高呼著方姒的名字,可終究是沒有任何回應。一夜之間,方姒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李渡什嘆了口氣:“她若是真的離家出走也就罷了,就怕是遇到什么不測。”
這跟李景恒想的一樣,方姒雖然不是李家的親生女兒,可向來都是當親妹妹對待的。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外面,以后的生活怎么過。
李渡什想到從今以后,也許再也見不到方姒了,眼睛立馬濕潤起來,她別過臉去,不讓李景恒看到她的眼淚。身子直挺挺地立在原地,腦袋卻急速的轉動。
她竭力的思考方姒離開李府,到底會去哪里。想著想著,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侯君集。
還沒等李景恒反應過來,李渡什就起身走了。
“三妹,你要去哪里?”李景恒皺起眉頭,焦急的詢問。
李渡什回過頭,寬慰的朝李景恒道:“大哥,你先回府去,我也許知道方姐姐在哪里。”
侯府。
“大夫人今天有令,誰都不許進。不好意思了,李小姐,您請回吧。”
到達侯府門口,門童說什么都不讓李渡什進。李渡什看著門童那囂張的樣子,美麗的眼睛里慢慢流露出一絲懇切的哀求:“你讓我進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快讓我進去……”
“是誰在外面大聲喧嘩?這里是陳國公的府邸,豈能任人在此撒野!”
門里,一個充滿威嚴的女聲響起,說話間伴隨著腳步邁出門來,仔細一看,原來是竇長青。
李渡什有一瞬間的猶豫,可以想到方姐姐,還是狠狠心,抬起頭來說:“大夫人,我今天真的有要事找侯君集,你讓我進去,我要當面問他一件事。”
大夫人在門內高高的站著,低頭看著李渡什:“我還說是誰呢,敢在侯府門口大呼小叫,原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金城郡君呀。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怎么連大名鼎鼎的李渡什都敢得罪。小心她隨便使個陰招,就能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兩個門童的臉上全部含著意味深長的嘲弄之笑,一邊一個站在李渡什的旁邊,嬉笑的看著她。
李渡什一言不發的看著竇長青,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有些發紅。
“如果我剛才沒聽錯,你今天是來找君集的,怎么?這是找完我女兒的麻煩,又來找我兒子的茬來啦?
你想問他什么事,盡管問我,我是他的親生母親,我可以替他回答。我兒是朝廷重臣,現在正忙于‘如何剿滅高昌’這類國家大事,可沒工夫聽你廢話!”
李渡什面對竇長青,不知怎么的,總覺得心里頭像是被一層陰影緊緊的蒙住,讓她不能呼吸,小時候那些不好的回憶全部涌來,她整個人像觸電一樣,待在原地一動也動不了。
“怎么?是腳不會動了,還是人傻了?我話說的夠明白了,怎么還不走?難道還等著我請八抬大轎,把你抬走嗎?”竇長青冷冷的奚落著,臉上帶著難以名狀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