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母親!她……她沒死!”
侯書瑤跌跌撞撞的跑進竇長青房內,眼神呆滯,衣裙沾灰,發絲凌亂,像剛經受過什么重大劫難。畫萍見狀趕緊關上房門,給大小姐泡了一杯安神茶。
竇長青看女兒這般驚慌失措,想來定是有很要緊的事:“你不是去參加晉陽公主的生辰了嗎,這是怎么了?”
“母親,女兒在宮里看見侯初雪了……她沒死!”侯書瑤顫抖著雙唇,雙眸充滿恐懼不安。
“你說的是那金城郡君李渡什吧,前些時日我已命畫萍調查過,她的身份確實可疑。”竇長青鷹一般的眼睛看向窗外,捎著森森寒意。
六角香爐不時飄出陣陣幽香,侯書瑤整個人被籠罩在香煙里,眼神飄忽,逐漸鎮定下來:“母親,她肯定是回來報仇的,我們該怎么辦?”
竇長青凌厲的面容顯出幾分慈愛:“你不必害怕,咱們能殺她一次,就能殺她第二次!”
對啊!就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死丫頭,怕她做什么!但侯書瑤還是有些擔憂,“她現在封了金城郡君,又跟李道宗攀上了關系,母親,你是沒見她今天在立政殿囂張的那個樣子!真是欠打!”
竇長青打斷了她,細長的眼尾閃著寒光,冷哼一聲:“任她換幾層皮,骨子里終究是那個賤胚子!”竇長青一攏華貴的衣裙坐下,絲毫不把李渡什放在眼里。
半夜三更,侯書瑤進入夢鄉,只是這一覺睡得極為不安,夢中盡是一片片血海。皇上、父親、李泰輪流斥責她殘忍無情。李渡什手持利刃,兇神惡煞的在她身后追著,她唯有使勁的跑。
侯書瑤驚醒,原來只是個夢,可夢里的場景分外真切,夢里的情景也愈發清晰,她瞪著一雙大眼,半天不敢睡去,最后干脆直愣愣的坐到床上,她心中吶喊:任你是人是鬼,我侯書瑤絕不怕你!
晨光照進屋里,終于,天亮了。侯書瑤將丫鬟蘭竹喚來,主仆二人耳語了片刻,蘭竹便整理好衣裝出了門。
來到街上,蘭竹躲躲閃閃的走著,腳步緊緊跟著一女子,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李渡什身邊的婢女京喜。
京喜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晃蕩,忽然走到一個賣荷包的攤位前停下了腳步:“這個紫色的錢袋子怎么賣?”
“這……這……這個小的六文錢……大……大的八文。”攤販有點口吃,竭力想說明白。
小販費力的話語加上因嘴巴扭曲的表情,把京喜看的直犯惡心,可又實在喜歡面前這錢袋子,便討價還價:“要小的,四文錢,給你。”京喜把四個銅板放下,拿起錢袋就走。
小販伸開雙手拉住了她的去路:“不……不……不行,六文就……六文!”
攤販大聲的吆喝,口水噴到了京喜臉上,街上人來人往的,她只覺得臉上臊得慌。
“你給我起開!”京喜紅著臉把錢袋丟到小販身上,狠力推了他一把,拿起自己的四個銅板飛速跑開了。
“你……你這人怎么……怎么這樣!”
蘭竹上前把小販扶起,給了他十四個銅板,紫色錢袋大小各拿了一個,朝京喜追去。
京喜跑了一會兒,見離那小攤兒遠了,便停下腳步走了起來,喘著粗氣暗暗咒罵:“不就少給了兩文錢嘛,真是惡心死了!”
“妹妹說的對,何必跟那樣的人一般見識。”
京喜一怔,循聲而去,身后是個涂脂抹粉的妙齡少女,身上還散發著一股并不算很好聞的濃烈香味,但看穿著不像普通市井之人,便心生好奇:“你是誰?你認識我嗎?”
“我家在十里街開了間茶館,我叫蘭兒,我很喜歡你這樣性格直爽的人,我們結交姐妹怎么樣?”蘭竹說著把大小兩個錢袋遞到京喜手里。
京喜低頭一看那兩個被放到手里的錢袋,正是自己剛才相中的那個:“我們素不相識,你干嘛送我東西?”
蘭竹把錢袋又往她手里推了推:“你我能碰上就是緣分,妹妹只管收下就好。”
“那我可真收下了,謝謝姐姐。”
京喜想起京令就來氣,同樣是錢袋子,能給江央做就不能給她做。還不如眼前的陌生人,京喜一邊用手用力揉了揉眼睛,一邊對著蘭竹周身打量,仿佛很感動的樣子。
二人并排在街上走著,蘭竹佯裝親切:“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我叫京喜,是李大人府上的丫鬟。”京喜開心的擺弄錢袋,漫不經心的答到。
兩人路過一家糕餅店,京喜看著店門口的雪花酥饞的不行,雪白的小圓餅上點著絲絲粉紅蜜心,上次小姐給了京令一盒卻沒給自己,京喜舔舔唇角,腳步越來越慢。
蘭竹見她一臉饞相,露出得意的神色,立馬走到糕餅店門口:“給我來兩包雪花酥。”待店主包好,她直接拿起塞進京喜懷里,“以后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盡管跟姐姐說!”
蘭竹特別會察言觀色,瞅準時機便問:“那你家主子待你好嗎?我怎么覺著你瘦瘦巴巴像吃不飽!”
這話可真說到京喜心里頭去了,京喜頓了頓,開口抱怨道:“我家小姐救過我的命,我跟著她就是還恩情。可一共兩個丫鬟也不能總使喚我吧?實在偏心!下人們都欺負我是后來的,根本不把我當自己人!”
蘭竹聽罷,一副當真很心疼的樣子,嘆息了一聲:“哎!苦命的妹妹,我們既然認識了,以后你在長安就有家人了!”
京喜心里很是納悶,這初識的女子為何一上來就對自己這么好,再一想,有人能對自己好怎么著也算好事。
京喜快到李府門口的時候,她四下看看沒人,蹲在一處墻角把雪花酥從懷里小心的拿了出來,放肆的塞滿一嘴:“恩,真好吃!”
沒一會京喜就一個不剩把雪花酥全部吃完了,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餅渣,快步往李府走去。
京令見她逛街回來便上前打招呼:“京喜,你光管自己出去玩了,一堆活計都留給我,快跟我說說,今天街上有什么好玩的?有沒有捏糖人耍大旗的?”
“街上沒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你還回來這么晚?咦?你嘴里怎么一股雪花酥的味道?”
“哪有什么雪花酥,你鼻子出問題了,我去給小姐收拾屋子去。”京喜來回躲閃著往屋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