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佳潔在劉才情所在的一小班停下了腳步,在前面不遠已經聚集了很多道童.
他們都是一小班的一份子,自己的堂友受到欺負當然想向對方討個說法,一個個義憤填膺出言質問何佳潔到底想怎樣.
何佳潔再囂張也不會連他們也打,況且他的目標根本不是劉才情,而是那個個子矮小的鼻涕蟲,他絲毫沒有理會這些人,當作空氣般視而不見,頂著那么多火辣辣的目光,徑直跨過一小班門檻,走了進去.
擁擠的人群自覺分出了一條通道,往兩邊撥開.何佳潔看到了被自己誤傷哭鼻子的道童,向他走去.
眾人又向旁退了幾步,讓出更大的活動空間,目前看來,何佳潔再眾目睽睽之下應該是妥協了,下一步肯定是為自己的行為作出道歉.
可站在何佳潔的視角看待問題則完全不同,他根本沒有要道歉的意思,就是不小心打錯人而已,這種傷過幾天就好了,低年級的小屁孩果然是廢物,剛才喊的那么響,還以為要動手呢!沒想到自己一個人進來連屁都不敢放.
眾人的退讓在他看來是一種示弱妥協的表現,何佳潔挑了下眉頭,有點不屑的意思,低頭看著受傷的道童,蹲了下來,同時伸出了手.
連梳現在看到何佳潔內心十分懼怕,好端端沒惹到對方卻被砸中了腿,痛的都動不了了,像斷了一樣,眼淚不住地往下流.
何佳潔看到他眼內的懼色,更加從容了,視線稍微往右邊移動,伸出的手掠過連梳的腰間抓住其背后的藤團,拾起來轉身就走,整個過程干凈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直到現在一小班的道童們才反應過來,這哪是道歉,是赤裸裸的無視!
"站住!"
"你還不能走,這事必須說清楚."
"對,要給他賠禮道歉!"
"還以為他要道歉的,沒想到,哎~"
何佳潔才不理這些閑言碎語,目光鎖住了一人,與此同時,于景松也朝他走了過來,
這次沒什么可說的,何佳潔恨不得一招把他做下,扔出了手中的藤團,順勢沖了過去,要貼身肉搏.
于景松祭出了奇器,一個奇怪的鏤空木籠子,做工粗糙,威力卻很不一般.
木籠子滴溜溜地旋轉,霎時間十多束木色奇光飛射,光束黏稠且逼真,直接把藤團反彈了回去,同時向何佳潔籠罩而去.
"好小子,有兩下子."凌司第一次看他打架,確實是出乎自己預料.
"好,揍他!"旁邊的川遼看得神采奕奕,揮拳助威,有人揍何佳潔他舉雙手雙腳贊成.
從二小班竄了回來的馮子東掩蓋不住內心的火熱,直接扯開喉嚨賣力叫喊:"景松你打贏他,我就認你做大哥!"
"你別說話,閉嘴!"黃珊珊直接把他擠開,來幫景松加油的可不止他一個,此刻的于景松在女孩子眼中就是個除惡揚善的小英雄,女孩子們也在嘶聲吶喊.
這場實力懸殊的打斗吸引了許多道童的注意力,一個個離開自己的道班,往人多的地方扎進去湊熱鬧,生怕錯過了什么大新聞.
數道光束被何佳潔赤手空拳擊碎,他的手掌處同樣涌動著奇力,這種程度的攻擊對他造不成什么麻煩,略有些不滿的地方是這種奇光擊碎的瞬間會有一股木屑揚開,毫無準備的他吃了個暗虧,眼睛有些火辣辣的.
何佳潔估摸著距離近了,正要抬腳飛出,下一刻就遭了殃,整個腳腕像被奇獸叼住了一樣,感覺有無數針尖扎進腳腕.他忍痛定眼一看,臉色頓時白了一大片.
一小班的葉夫子下一秒閃身到他面前,揪住何佳潔的耳朵,把他整個人像稱東西似的提了起來,于景松眼角急跳,趕緊回收自己的奇器,怎么可能會如愿,毫無意外地落入了葉夫子手中.
"走啦走啦,別圍著了,都回去坐好,聽我講道."馮子東嘴皮子癢了,對著意猶未盡的觀眾們開始胡說八道.
對于多數給白眼的,他直接無視,倒也有臭味相投的別班道童湊過來,相互調侃.
受此事牽連,原本該連夫子授業的時間只能改成自習,大伙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是歡天喜地,圍在一起回味剛才的"松潔大戰",至于自習的內容——學獸語,由著它去吧.
聊天的間隙,川遼突然被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欸,你老實回答,你是不是走后門進來的?"邱娟娟和馬連英邊玩著翻花繩邊問道.
什么亂七八糟的,咱們道堂有后門嗎?自己怎么不知道,川遼腦袋上冒出個大問號,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承認沒關系,我們都知道了."邱玲擺出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雙眼瞇成了一條線.
額,好吧,川遼簡直無語,自己都搞不懂她們說些什么,竟然還有承不承認一說.旁邊的凌司略作思考,恍然大悟,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悄悄在他耳邊提醒了一句.
原來如此!走后門不就是走關系嘛,搞得這么神秘.
川遼大方承認了姥爺的身份,結果引來了其他人的三連問甚至四連問,打聽什么的都有,年齡啊喜好還有錢財之類的,招架不住的他只好選擇走為上策.
傍晚,大伙吃完飯,川遼跟著他們去散步,路上,他發現二哥的大黃有些神經,老是圍著些石頭打轉,忍不住問了一句.
"嘿嘿"沈仙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舔了舔嘴,看了旁邊的沈風天一眼,裝作毫不知情道:"我不知道,你應該問二哥,狗是他的,他最清楚狗在干什么."
川遼又問,沈風天也跟著打哈哈,故弄玄虛道:"表弟,你仔細看啊,等下就知道了."
川遼頭頂冒出個大大的問號,搞什么嘛,解釋一下有這么難么?
"汪汪"大黃知道他們在談論自己,得意的仰脖子吠了幾聲,再邁著小碎步,在前方的一塊大石頭旁停下來,稍作猶豫后,埋頭挖了個小土坑.
川遼趕緊跑了過去,瞪著大眼睛想知道這狗要干嘛.
走近些一看,大黃正低頭干嘔,也不顧川遼的目光,從嘴里吐出塊爛布,看樣子倒像是吃壞了東西.
"二哥,大黃鬧肚子了,你還不過來."川遼耿直地喊了一句.
"啊哈哈,表弟,你別那么逗行不."沈仙忍俊不禁道.
"難道我說的不對?"川遼沒好氣地問.
沈風天走上前,拍了拍川遼肩膀,止住笑容認真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你知道這塊爛布是誰的肯定會很高興."沈仙挑著眉毛說道.
當下,他把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期間還特地說了沈稚聞也有份幫忙.
原來王秀強和川遼打架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傳到了其他道堂,第一個聽到消息的沈稚聞告訴了沈風天,然后沈風天又找來了沈仙商量.雖說小表弟干架沒有吃虧,但王秀強為什么要找小表弟麻煩,這事一問人就清楚了.
知道真相的沈仙怒不可遏,川府的人豈是那么容易被別人欺負的?決定找機會給王秀強一個深刻的教訓,而昨晚王秀強被狗咬的事情就是他們三兄弟做的.
"你是不知道,那貨看到大黃尿都流出來了."沈風天笑道.
沈稚聞撿起塊石頭揚了揚,接過話說道:"那條廢柴膽生毛了,他是不是叫你去茅房?"
川遼點點頭,略有些震驚地打量著三位哥哥,他沒想到這事竟然是自己家人干的,一時間腦子轉不過來,啞口無言.
"真是個笨蛋!"沈稚聞回過頭望向沈仙,炫耀般地說道:"大哥,你看,我都說了不過分,表弟都被人叫去那種地方了,不拿泥巴封住他嘴已經很仁慈了,你還怪我做的太過."
沈仙被他那一說,只能無奈地點頭同意:"知道了,我錯怪你了,是我錯,行了吧,四弟,不過以后你也要收斂點,扒別人衣裳不是光彩的事,我們完全可以用拳頭說話."他覺得四弟出的招實在太損,不算光明正大,有損聲譽.
"什么聲譽,哥,這種人不給點教訓他,挨兩拳是不會記得的."沈稚聞嘴硬道,自己的方式才是最有效的,保準沒下次.
扒了褲子?旁邊的川遼聽得熱血沸騰,后悔自己沒參與進去,纏著沈仙繼續說下去.
"四弟把他奇力封住了,吊在樹上,然后······"沈風天走到一棵樹旁,扭著屁股,發出了“噓噓”的聲音。
川遼一看,頓時明白了意思,敢情王秀強也被哥哥們“惡搞”了一番,一想到那種滑稽的場面,他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簡直弱爆了,一直在哭,表弟,他下次再惹你我直接廢了他。”沈稚聞嘿嘿一笑,這種事做起來得心應手,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沈仙拿了把豆子喂著手腕上的黑鴿,補了一句:“對,表弟,你不用擔心,他不敢找我們麻煩的。”
“汪汪”大黃埋好爛布后撅起屁股,嘩啦啦地撒上自己的“標記”,得意地吠了幾嗓子,這塊從王秀強身上扯下的爛布從此化成了樹肥。
晚風徐徐,掠過川遼的臉龐,他突然感受到了親人的溫暖,沒想到自己在哥哥心目中還蠻有分量的,這次幫了自己,那下次他們需要幫助時自己要主動去幫才行,川遼覺得只有這樣才是個合格的弟弟。
“喂,想些什么?接著。”沈稚聞見他傻乎乎的,丟了個東西過來。
“哈?什么來的。”川遼猝不及防下接住了,手感有些冰涼,濕漉漉的,還在掌心蠕動。他湊近一看,被這東西爬上了臉龐,嚇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呱!”
“啊!你坑我四哥!”川遼的心快蹦到嗓子眼了,這不是青蛙么!
“蕪湖~”
"誰讓你接了."
“表弟,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嘻嘻。”
遠處,有人在喊川遼的名字,,并且有支箭飛襲過來,插在樹上.
"走,去搞他."沈仙一聲令下,二哥四哥連蹦帶跳沖了下去,作弄關同凌司去了.
肯定是父母的回信到了,川遼能聽出凌司話語中的喜悅,他好不容易擺脫了這只大青蛙,和姥爺打了聲招呼,自己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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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兒,我們也想你,你在老家要聽話,多幫奶奶姥姥做家務,這樣大家才會喜歡你的,凌司也一樣,不許偷懶.我和你爹都很好,不用擔心······"
“專心悟道,爭取早日成才。”川遼把回信折好,擺放回書架上的木盒子里。最后一句話他不用看都知道寫了什么,這兩年來,回信的內容幾乎是大同小異,父母因為出雄莊的事情一直沒時間回家,他從一腔熱切變得頗為失落,日盼夜盼,把僅有的耐心都磨掉了。
不過,他也沒因此灰心或者埋怨,父母說了,只要自己有足夠的實力,經過爺爺的考驗,就可以自己去找他們。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修行,除了是以此為目標外,還有自己的打算。辦法都是靠腦子想的,他還有自己的方法,不一定非要經過爺爺同意。在這一點上,關同凌司和他的意見高度統一。
川遼把目光投向門外,庭院里的小翼龍已經有鴕鳥般大小了,紫黑色的皮膚上覆蓋著一層密密麻麻的鱗甲,堅固程度堪比盾牌,連凌司的青蛇月箭也透不進去。
“咕咕咕”小翼龍的目光和他對上了,喉嚨里發出一串綿長的悶響,接著曲起了細長的脖子,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著主人,露出了一排細密的牙齒,做出個類似于笑臉的表情,其身上的翅膀下意識張開,如兩塊帆布般寬大,撲棱撲棱地扇著,想讓主人陪它玩會。
川遼輕門熟路地跳到它背上,摟住了脖子,小翼龍雙腳一蹬,扇動著翅膀把他帶上了空中。周圍風聲呼嘯,眼下燈火點點,川遼朝天長嘯,頭上的明月皎潔又圓潤,比玉盤還要剔透,真是美極了!
“下去,找凌司。”川遼拍了拍小翼龍腦袋,小翼龍雖不能像食蟻貍那樣說人話,但意思還是懂的,在空中溜了幾個彎,落在了湖邊的一座亭子上,凌司正和沈風天一起,就地盤膝悟道,看樣子有一段時間了。
“川遼,你吃飯怎么那么磨嘰,跟千金大小姐似的。”凌司睜開了眼睛,不滿地抱怨。
“我哪有,只是看信耽擱了些時間。”川遼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怎么樣,那個流浪漢你們找到了沒有?”
凌司和沈風天相互對視,搖了搖頭。
“怎么,跟丟了嗎?去我說的地方找過沒有,可能他會回那,那里應該是他的家。”川遼一聽,急性子的毛病又犯了,恨不得馬上起程。
“表弟,不怕,我們沒跟上,但大黃收集到了他的氣味,我和凌司都在等大黃的消息呢。”沈風天示意稍安勿躁。
“走吧,邊找邊等。”川遼不想太被動,決定先去流浪漢住的地方看看。
流浪漢的住所很偏僻,在城郊處的廢墟里,那片建筑早些年是幾個小家族的聚居地,后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居民陸陸續續遷移走了,聽說是風水問題,導致其他莊民也不敢貿然搬進去,因此長時間沒人居住,房屋年久失修,圍墻邊瓦頂上都長滿了雜草,夜晚涼風吹過,顯得陰森森的.
三人徒步而行,來到了這里,今晚的月光很顯亮,照的地堂一片花白,眾人心中的憂慮略少了幾分,借著月光,尋找起來方便許多.
他們隱藏了自己的身影,收在圍墻邊的投影下,矮著身子躡手躡腳地前行.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咧著嘴的大黃,翹著尾巴一動不動地站在路中間,盯著不遠處的木門,那是間小院子,鎖都壞了.
知狗莫主人,沈風天知道大黃肯定發現了什么,不然會第一時間回到他身邊,他打了個手勢,掏出彎刀,率先接近大黃所在的位置,其他人也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
大黃見主人來了,對著院子里面遠遠地吠了幾聲,回到了沈風天腳邊,哼哧哼哧地喘著粗氣,頗為不安.
凌司跟上,皺眉道:"不是找流浪漢嘛,搞那么緊張干嘛,你們這樣會嚇著他的,萬一發瘋了吃不了兜著走."
沈風天把食指豎在唇邊,示意安靜:"安靜地聽,有變數,大黃發現了大妖的氣味."
大妖?川遼心跳立馬高了起來,他們本來就是計劃通過找到流浪漢進行暗中保護,看看有沒有可能找到大妖.因為此妖作案多時,已傷了四名莊民的性命,其中一位就是無財無家的流浪漢.
沒想到運氣這么好,三人閉上了嘴巴,眼珠子滴溜溜轉得飛快,無言中交換著意見.
月光依然明亮,涼風吹拂,半掩的木門隨風擺動,不知道院子里到底會有什么,一個大妖?還是一群?從小到大聽了不少傳聞,妖怪都是群居的,很少單獨行動,要是碰到一窩麻煩就大了.
"我先進."凌司仗著自己的身法好,踩著星步一馬當先像溜風似的閃了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