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人不穿制服,可潘小君覺得他們那身筆挺的西裝有種和制服一樣的威嚴。不知道是因為權(quán)力還是正義。
“等很久了嗎?”賀峰是一路跑出來的。
“不,剛到。”
賀峰笑著拉起潘小君的手向外走去,“不開車嗎?”
“不用,就離這兒不遠。”昨天賀峰說要帶潘小君去吃他朋友的私房菜,據(jù)說很好吃。本來很早就想帶她去的,奈何他朋友出國玩去了,前兩天才回來。
“喲,和女朋友去約會啊?”路上碰到一人,賀峰介紹說是他一同事,原來一個部門的,前段時間調(diào)到別的部門去了。
“他看起來——怪怪的。”潘小君不知為何,覺得那個人看他們的眼神有些異樣。
“有嗎?”賀峰為潘小君拿掉長發(fā)上的一片落葉。這是條老街,兩邊樹木林立,尤其夏天,十分的陰涼,就是蟬鳴有些聒噪,不過聽習慣了,反而覺得挺好聽,聽賀峰這么說,潘小君也覺得似乎真的很好聽。
走了一會兒,賀峰拉著潘小君拐進了一個巷弄,周圍一下變得安靜起來。兩邊的墻壁上長滿了青苔,綠幽幽的,沒有很潮濕的感覺,反倒是看著有些清爽。往里走了兩分鐘左右,便看到一扇老式的兩邊開的木門,上面寫著“老味道私房菜”。這一片屬于文化保護區(qū)域,許多留下來的老房子都被政府和相關文化部門保護起來,經(jīng)過修葺,有些可以租給他人經(jīng)營開店,什么茶室、餐廳還有古玩店等等。幽靜但不清冷。
“老賀,幾個月不見,你滋潤了不少嘛!”老板熱情地出來相迎,不知道是原本就這么熱情,還是夏威夷的海風吹多了。
“我看你倒是圓潤不少,國外的黃油吃多了吧!”賀峰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老板是賀峰的發(fā)小,看到潘小君略微打量了一番,直呼她氣質(zhì)好,還一口一個弟妹,毫不見外。
他家的私房菜果然是好,尤其符合潘小君的口味,潘小君不客氣地吃了兩大碗飯,一個剩菜都沒留下。賀峰發(fā)小看了高興,又做了幾個點心非要潘小君打包帶回去。潘小君也不見外,很是高興地拿著了,倒是賀峰驚到了,第一次發(fā)現(xiàn)潘小君這么能吃。
這一次,潘小君才像個失戀的樣子。
有時一口飯都不吃,有時又吃得很多。
有時華蕾看到她工作時發(fā)呆,有時又看到她開會時晃神。
唯獨沒有看到她傷心地哭。
這一次,華蕾都不敢問潘小君為什么,怎么了。
如果愛的人不愛自己了,是傷心;如果愛的人愛上了別人,是怨恨;但如果愛依然存在,卻還是選擇了分手,那是不是很絕望?
潘小君沒有傷心,沒有怨恨,卻很絕望,她本不是戀愛至上的人。
“聽說賀峰的伯父也牽扯進這些事情里了,不知道賀峰……。”這是華蕾從賀峰發(fā)小那兒聽來的,她因為潘小君,也常去吃那家私房菜,體重更是蹭蹭蹭往上升。
“他對賀峰的影響很大,是賀峰一直都很敬重的人。”
這一點,潘小君知道,賀峰向她提起過很多次,那時他的眼神中滿是敬重的目光。可現(xiàn)在看到新聞中的那個身影,潘小君有一絲恨意,只是不清楚是為賀峰多一點還是為自己多一點。
“砰!”老式的木門被華蕾踹得咯吱咯吱響,差點沒掉下來。
“你肯定知道賀峰在哪里,你今天要不說,我就不走了。”
“我真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們家小君現(xiàn)在跟醉鬼一樣成天抱著酒瓶不放,她以前可是只喝茶和牛奶的。”
華蕾回去后,包廂的門才被打開,里面酒氣濃重。
“醉鬼又何止一個,話說這不符合你們的畫風啊!”
郵件:決定忘記的第一天,喝了一點酒,沒有醉,也許我的酒量會不錯。
郵件:決定忘記的第二天,喝得比昨天多一點,還是沒有醉,難不成我是千杯不醉?
郵件:決定忘記的第三天,喝了很多酒,打了電話給華姐,問她這酒是不是假的。
郵件:決定忘記的第四天,華姐買了很多酒陪我一起喝。
郵件:決定忘記的第五天,華姐把剩下的酒都扔了,失眠。
郵件:決定忘記的第六天,在旅行,海邊風很大,你送我的披肩被吹到了海里,我忘記了去撿。
……
郵件:決定忘記的第N天,你知不知道你很幼稚。
……
郵件:決定忘記的第N+N天,我想我應該可以釋然了,今天整理書桌,發(fā)現(xiàn)你上次丟了的鋼筆,我沒有扔掉,你或許還會拿回去。
……
郵件:決定忘記的第N+N+N天,華姐要結(jié)婚了,你知道吧?你會不會去呢?哦,對了,新來的同事常給我?guī)С缘模A姐說,忘記一段戀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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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紗照好了?發(fā)過來我看看。”
”那我直接郵件轉(zhuǎn)給你吧!你幫我看看,哪個最好看,我要做頭像。“
”行,你等等啊……啊……“
”什么鬼,你又從沙發(fā)上掉下去啦?“
”我郵箱被盜了!“電話那頭,潘小君暴跳如雷。
”登不上了嗎,是不是你把密碼改了,忘了?”
”不是,我放在草稿箱的郵件全發(fā)出去了。“潘小君的聲音欲哭無淚。
”什么草稿箱的郵件,發(fā)到哪里啦?“
”啊,啊,啊,我真是要瘋了,你說還能不能撤回來啊?“
第二天,華蕾收到了朋友一堆的吐槽——婚紗照怎么拍得那么胖。
華蕾的婚禮甜蜜而溫馨,更令人羨慕的是新郎特別帥,連親友團的大媽們都忍不住花癡。潘小君作為伴娘隨華蕾走進禮堂的時候,”嘭!“禮花在新娘的兩邊散開,燦爛了那段不長也不短的紅毯,潘小君望著散落的禮花,瞥見了酒席中的賀峰,他比之前清瘦了許多,可是眼神還是那么神采奕奕,一時間潘小君有點恍惚,仿佛那年的時光。
所幸伴娘很忙碌,才使得潘小君沒空去亂想。這一刻,她承認,她并沒有釋然。因為敬酒很快要到賀峰那一桌了,她變得有些緊張,時不時往那一桌瞟,如果現(xiàn)在賀峰突然有個電話要出去接該多好啊,潘小君心里想。
可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潘小君幾個轉(zhuǎn)身,賀峰便不見了蹤影。難道真的有事出去了?還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或者,他也在躲她?潘小君莫名有些惱怒。可是之后,潘小君再也沒在婚宴上看到賀峰,直到婚禮結(jié)束。
全部結(jié)束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多了,潘小君下了新房的樓才想起剛才是和新娘一起坐車來的,自己的車還在酒店的停車場。正當潘小君想搭同行同事的車回去時,一輛車攔住了潘小君的去路,車窗打開,探出了賀峰的腦袋,“上車。”
這一句聽似沒有情感,如同命令般的話語令潘小君頗為不舒服,扭頭便往另一個方向走。車里的人似乎嘆了口氣,也不追過來,潘小君聽到身后車子啟動的聲音,原以為他開走了,一會兒卻發(fā)現(xiàn)他就那么緩緩地開在她身后,潘小君有些高興,又有些生氣,生氣自己為什么還會因他而喜怒不定。
可能真的有些晚,也可能這條路不好打車,潘小君感覺走了半個小時也沒見到一輛的士,夜風吹得她有些頭疼,又因為喝了些酒,潘小君都不知道自己走路其實有些晃。忽然她感到肩上多了一件西裝,還沒回過神便被賀峰打橫抱起,二話不說抱進了車子,然后系好安全帶,調(diào)頭向潘小君家行駛而去。潘小君大概酒精發(fā)作,人變得昏昏沉沉,也沒心思和賀峰對著干,直接陷入了昏睡,等到潘小君醒來,賀峰正扶著她準備開她家的門,潘小君好奇地看著賀峰從她包里找出鑰匙,還沒等他開門,便一把搶過來,一定要自己來開,可她又不是很清醒,恍恍惚惚地用了二十分鐘才把門開了,賀峰無奈的把她扶進門,潘小君又搖搖晃晃一頭栽進了沙發(fā)里,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來,把水喝了。”賀峰穩(wěn)住她的腦袋,讓她乖乖把水喝了,“你不是說你現(xiàn)在酒量不錯嘛,也沒見你喝多少,怎么變成這個樣子。”
“因為我高興!”潘小君透過水杯,看著賀峰,呵呵傻笑起來。
“說我幼稚,你才幼稚,傻不傻!”賀峰又好氣又好笑,本來有很多話要說,可看這個樣子,似乎說了也白說。
“恩?你怎么知道?”潘小君的語氣抑揚頓挫。
“知道什么?”賀峰頓了頓,仔細觀察了一下潘小君,研究她是否真的喝醉了。
“終于讓我查出來是誰盜了我的郵箱,哼!”潘小君笑兮兮地盯著賀峰,就在賀峰以為她真的是裝醉的時候,她卻忽然倒在沙發(fā)上睡過去了。
我以為自己很強大,可以做很多事,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可后來才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我的自以為是,在我的信仰崩塌的那一刻,我仿佛也崩塌了,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那么脆弱,小君,你可不可以原諒我,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原諒我的懦弱和逃避,原諒……
“好!”醉夢中的潘小君忽的抬起耷拉在沙發(fā)邊的手,溫柔地摸了摸背靠在沙發(fā)邊的賀峰的頭發(fā),“不過,你要先自罰三杯,來,喝!”
“酒鬼!”
透過對面微弱的燈光,潘小君瞇起的眼睛里看到了賀峰淺淺的笑容,正如那日他在梯子上的回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