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里棄傘而逃,
我怕濕了你的肩,
你卻說我欠下一個擁抱。
雪虐風饕中轉身離去,
我為你留下風衣,
你卻抱怨裹著孤獨睡覺。
冥冥之中,
相思的痛,
找不到解藥。
唯有撐起孤帆,
借用信仰的風,
去追尋,
落在深海的心。
就像是影子追著光,
在下一個路口經過。
咖啡館二樓窗外的大峴洞,由于是暑期,幾乎沒有學生的蹤影。安靜的環境,容易引誘著人們去思考一些不知所以的東西。想一想那些靜默的時光,那些溫暖如春水的往事,在寂然的運行中,匯聚成長河,岸邊一路花開,如同我們美好的未來。而這暗流的洶涌的黃河之底,又沉積了多少人的微笑與淚水,懷念與傷痛。
坐在蕭逸塵對面的何筱荃頭戴拜亞動力DT880聆聽著MP3里的音樂,手上捧著一本館內書架上免費提供的時尚雜志。蕭逸塵最欣賞何筱荃的地方便在于,她既能活潑得猶如一只單純的小白兔,又可以立刻安靜下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絲毫不受外界的打擾。蕭逸塵喜歡安靜,也喜歡對面那名女生安靜的模樣。
他向吧臺借了一只鉛筆和一張紙,將紙墊在一本《挪威森林》韓文譯本上的硬裝封面上,筆尖的石墨與紙面的纖維“莎莎”地摩擦著,漸漸地一名寧靜、專注的女生輪廓躍然紙上,寥寥幾筆就將何筱荃的眉眼與神態刻畫得活靈活現,清顏淡淡,美目眇兮。微微揚翹的嘴角仿佛是勾起了心底某種昭然若揭的心事,深情總在紅塵里來去,執念將在錦瑟中相約。梨渦淺笑,不僅定格了畫面,更定格了時間。
蕭逸塵在留白的一角寫下一段話:掌中的氤氳,心蕊的凝香,異鄉的悸動,都在為你弄弦,吟唱。
何筱荃右手端起咖啡杯,送到唇邊才發現杯子已經空了,便合上書準備起身去吧臺續杯。
“咦?你畫了什么?”何筱荃拿起蕭逸塵手邊的畫紙,準備欣賞一下他繪畫的技藝。
“你......”女生對細節尤為敏感,當她看到右側那一排工穩的字跡時,心中泛起了一陣甜蜜。蕭逸塵沒想到,他只是隨便寫了一句比較文藝的話語,卻讓一名女生將他裝進了心里。也許,蕭逸塵對她的確另眼相看,卻和愛情無關。
“喜歡就拿著,算是送你的禮物。”
“嘻嘻,那我就不客氣啦。你送我一個禮物,我也送你一個特權,允許你叫我初中時的外號,雖說是別人起的外號,不過我還挺喜歡的。”
“叫什么?”
“圈兒,記住,一定要連讀。”
“低能的外號......”只是給名字的末尾加個兒化音就成了外號,實在是沒什么新意。盡管有些不屑,蕭逸塵還是在心里默念了幾遍。“不過......好像叫起來還真的挺順口。”
“我之所以喜歡,也是覺得順口。”
“好,以后就喊你圈兒了。”把三個字的名字簡化成一個字的音,非常符合蕭逸塵不愛說話的性格。
之后,兩人游玩了明洞大圣堂、光化門、景福宮、曹溪寺,他們在冠岳山頂啃著蒸糕等待日出,在漢江市民公園喂著鴿子陪伴日落。2006年的首爾特別市,也就只有這么幾處景點而已。
你可以忘記一座城市的風景,卻忘不了那座城中與你相伴的某個人。興許有一天,你會回到這里,一切都已經灰飛煙滅、無疾而終。但那個人在你心中的感覺,依舊是那么清晰而真實。你會發現每一個擦肩而過的路人,每種稍縱即逝的體溫,和他那么像,又那么陌生。
“天吶,好困啊。”剛踏進返程的航班,何筱荃的眼皮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不由自主地下沉。蕭逸塵也覺得有些乏了,兩人還沒等飛機起飛,就已經進入了夢鄉。等到他們紛紛睜開眼睛那一刻,航班已經滑行在南京祿口國際機場的停機坪上。
“蕭逸塵,再見咯。我老爸開車來接我了。”
“嗯,開學見。”蕭逸塵向她擺了擺手后拖著行李箱走向機場大巴的售票窗口,他從來不敢奢求他的父親會來接他,他也不敢開口題這件事情。他知道,就算開了口,也是做無用功。換來的不是一句“自己不能坐大巴嗎?”就是“有本事以后賺錢了自己買兩車。”也正是因為這種教育模式,慢慢地造就了日后那個變得只知奮斗卻不懂愛情的蕭逸塵。
回到家的蕭逸塵在父母的監督下立刻投入到了數學補習的大軍中,而何筱荃則逛遍了南京好幾個商業圈,為了能買到一個心儀的相框,來珍藏那幅蕭逸塵為她而畫的素描肖像。
2006年8月的最后一天,晨。高一(7)班召開了最后一次班會,班主任宣讀了文理科的分班情況。周鑫:高二(2)班,顧茵:高二(3)班,關墨:高二(6)班,林若一:高二(13)班,蕭逸塵:高二(13)班,白雨姀:高二(13)班......當名單通報結束,班主任宣布了散會。同學們領取完新學期的課本后逐一離開了教室,回家準備第二天的正式開學。
面對離別,班里的同學并沒有依依惜別,也沒有傷時感事。因為雖然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級,但依舊在同一所校園里,一條短信或是一通電話,就能約定好校園中的某個角落,聊一聊新的班級,說一說新的人生。
校園廣播突然播放起由容祖兒演唱的《揮著翅膀的女孩》。花壇中幾朵孤寂的牽牛花苞,在這唯美的樂聲里默然綻放,芬芳了生命,豐潤了書香。細雨來的突然,沖淡了一些班級感于散場的憂傷,消融在這透明的雨幕中,毫無蹤影。只留下伴奏里委婉的琴聲與這清幽的雨聲相得益彰,交合成一杯綿柔的陳年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