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怎會靜美,風吹起來的是連人帶命,不留情面,冬天還是給些面子,北風偏大,從北境呼呼地往這送,其他的都像是施舍饋贈,給點好處的殺戮,總比不留尊嚴的虐待要更適合你,而風就像人或獸的繁衍交替,來一波,去一波,總還是有重復的性質成分在里面,雖說沒得敷衍塞責,但你還是像你的父輩祖輩們一樣,一樣的嘆息過,奮斗過,死去過。
在魔域中,生存其實也不難,要活的好,其實和一些個世間俗人沒有半點區別,可能他們喜歡奔波在城墻之外,在自己的親密圈子之內定居生活,去耗費一生的時間去喜歡一個物品,極其強調自有的尊嚴,不容置疑,拳頭為大,可是無論如何,我們的魔域始終就活在我們的東西南北的中間,其中的進步分寸,可不是集體努力四個字能解決擺平的,而且,誰說我們的魔域里沒有起伏不平的性格線,沒有動感十足的命運條呢?
“唉,我實在不敢想象,小欣你如何會行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老人,又是垂暮之年的老人的呻吟和嘆息,整個方寸之地的騰籠換鳥,是真的連血帶皮都換的煥然一新,歷史的東西都完完整整的折回課本里面,留給了私塾里看著禁書的小孩子,像說書人的一些個禁忌說法在人們中間流傳一樣,只不過有些個缺損,有些個為所欲為。
“爺爺,你活了這么久了,光下毒預備我已經準備了十年,從五歲開始,你便和我說,天理難容之人,便是我們這些個魔啊?!毙∨⒂婵粗潜緛響摻衅饋淼南﹃?,將畏懼光明的雙眼瞪得特大,她想試試自己的眼里如果容不下沙子,那一個太陽罩著的天下,能不能留的下呢。
“換血,是一個人總要做的事,人們雖說不用管,但也是個要緊的事,我們魔為何不敢去侵吞,不說是繁殖上的問題,人再多也打不過我們,只是他們換血的本事在,你殺了一批,改日他會像野草一樣又長出來,你越割,他便越強大,現在的人族雖說是忘卻了這個本事,可是我們還是得小心翼翼千辛萬苦的記住,我們或許干不出滅種的事,而對于他們,實在是小菜一碟啊?!毙∨⒖雌饋聿贿^二十不到,在這悟九年的秋天,可能她會邁入二十歲,可能這老頭是在給她慶祝生日,可是一個自從五歲便開始掩藏自己的心,將那毒灑進養著自己的人身上時,她好像就不再是用年紀衡量的幼稚產物,他可能是魔,一個和人再無瓜葛的魔。
“我們魔不能換血,這是沒錯,你為何要思慮這般多,我們有那天地間驚悚的力量,我們有俗人達不到的壽命,我們,咳咳咳?!崩先思钡哪樕n白,手顫的已經不能直視,小女孩并不需要回頭憐憫,她相信自己已經將老人毒的除去這幾句話別的什么都干不了,“可是啊,我們魔不能有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個名字,人,多么完美的字,你們當時為何不去掙扎,不去得這個東西啊!”小女孩眼里含淚,回過頭摟住那已經閉嘴的已經開始發冷的老人,眼淚可能不是為了慶祝悲傷,可能是為了慶祝新生吧。
一個字的重量誰敢輕視,沒人,當然,這是個關于人的東西,但具體關系到誰,沒有說書人,一切還真的是不好說啊。
莊白是君主,是可以一統終生的人,雖然這些個東西還不在他的印象里,事實本就是如此玩笑捉弄,夜色罩著整個海面,所有沉郁頓挫的聲音都安息的離開,大海也會長大,也會衰老,你今晚看到的夜景,可能是一個孤寡老人最后的呼吸,算是種貢獻,即使換來一堆傷心人的煙卷,一堆矯情人的淚。
“小金,你看這海里面的景色多美啊?!鼻f白的聲音自海中飄出,臨近水面,一個小氣泡也猛然炸開,驚醒了睡著的海面,它還是蜷縮著身子,把自己懷里的莊白摟的更緊一些,它可能也有憐愛吧,畢竟也是個叫海的東西。
“莊白,這萬海曲歷練的本就是你的心神,你這般沉淪下去,怎會有所成,一干海的呼聲就讓你這般頹廢,那要是萬民枯骨,歷河逆流,生靈涂炭,你當如何?”小金人的怒氣已經隱忍不了,雖說自己是為他生的,是為了某些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存在的,但要是莊白因為海的啼哭而墮落一生,良禽擇木而棲,好月近湖而映的道理他還是懂得,名留史冊?那也得贏了才有力量決定自己的名字會不會寫錯。
“我知道,可是你不知道啊,那些海,活的是多累啊。他們從一生到一生,一場雨的線條看上去絕美,可是也很簡單利索的把他們的生命終結,我看著朱葉也在里面,或者說也有叫朱葉的一滴水,沒有人殺她,她不需要我保護,她總會死,像我的母親一樣?!鼻f白的眼淚垂落,心善之人,怎么能過心善這關啊,小金人不知道該如何勸告,他也懂那種蕭索欺凌的感覺,這在人世之中,委實是常事。
我們不可能去適應每條規則,人類百萬年,妖族億萬年,魔還幼小,我們都艱難困苦的路過死亡的路,魔域里面的波折,大族老的逝世,沒有傳出半點消息,二三族老的臉上,除了平靜和皺紋,連悲傷都被掐死在一邊。這個規則,他們得咽下,無論這原因為何,無論這尸體腐丑多久多久。
小欣在慶書城中,披麻戴孝,這個傳統除去妖族還是原始的葬天葬地葬海,其他都是火化掉灑在樹下,小欣燒著那冒著藍光的紙,心里暗嘆人類的想法奇特美妙,沒有哭聲從嗓子里發出來,但是很顯然,我們的魔域,因為一根這柔美荒草,亂象要奔出來了,老人的離開,帶來的東西確實都是迷惘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