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路的距離對于此刻的思寤而言，仿佛是那么遙遠。

每一步都是折磨。

在坐下背靠著墻的時候，思寤嘴里忍不住發出了一道呻吟。

墻壁冰涼的觸感透過濕透了的衣衫傳遞到自己身上，思寤閉上眼睛，貪婪的感受這片刻的舒適。

她只覺得眼皮非常的沉重，那種由靈魂里傳遞出來的疼痛和疲倦，讓她最終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就...休息一會......”

思寤是被濃郁的血腥味驚醒的。

她猛然睜開眼睛，鼻間全是濃郁的血腥味。

一雙精致干凈的皮鞋出現在她的眼前。

思寤不由自主的順著皮鞋往上看，是黑色的西褲，不難想象，西褲里的雙腿是多么的修長。

再往上，是干凈的白襯衫，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襯衫前面的兩顆扣子并沒有扣上，若隱若現的露出一些肌膚。

思寤咽了咽口水，心跳如雷。

那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果然是你...陸拾玖。”思寤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的厲害，喉嚨火辣辣的疼。

陸拾玖居高臨下的站在思寤面前，夕陽的余暉從他背后直射而下，仿佛給他渡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圈。

陸拾玖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微紅的眼眶里流露出莫名的情緒，還夾雜著殺意。

“你不是她。”陸拾玖的聲音有些沙啞生澀，語氣卻十分的肯定。

思寤只覺得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顫抖起來，那是一種興奮而喜悅的顫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思寤用大拇指使勁的掐了掐自己食指，指甲幾乎陷入了肉里。

她想依靠疼痛讓自己暫時恢復一點對身體的控制權。

“你不是，她不會這樣看我。”陸拾玖語調沒有一點起伏，臉上的表情幾乎也沒有什么變化。

思寤瞬間明白了，陸拾玖早就恢復了記憶，而且暗地里通過觀察判斷出她不是程橙。

如果換做程橙，她一定會非常溫柔的對待陸拾玖，事事以陸拾玖為先，而不會像她那樣。

愛一個人是演不出來的，那些旁枝末節的細節，那些眼神表情，都會由內而外的流露出一股愛意。

“這是程橙的身體。”思寤嘗試著動了一下，卻發現自己連勉強移動也沒有辦法，身體柔軟的只能倚靠在墻壁上。

“我知道。”陸拾玖眼神忽然變得溫柔起來，他緩緩的蹲了下來，伸出手輕撫著思寤的臉。

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冰涼的觸感讓思寤臉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和我一起，變成怪物吧......”

陸拾玖輕聲呢喃了一句。

思寤猛然睜大了眼睛，瞳孔一陣收縮，陸拾玖這是要把她變成喪尸了嗎？！

“不...”拒絕的話還來不及說完，思寤就感覺到自己被摟住腰貼著墻站了起來，接著脖子上就是一陣劇痛。

麻蛋！你以為你是吸血鬼嗎？！

思寤兩眼發黑，腦袋里嗡嗡作響，她感覺本來和自己還有一絲聯系的身體，現在徹底斷了聯系。

她只覺得眼睛像被一層薄紗蒙住了一樣，看東西朦朦朧朧的，鼻間的那股血腥味越發濃烈，而且讓她有種想上去喝的感覺。

那是幾乎讓人發瘋的饑餓感。

“程橙。”

思寤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身體本能的涌出了一股臣服感。

思寤覺得如果這個聲音讓她去死，她的身體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她厭惡死這種感覺了。

最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她明明有自己的思想，卻控制不了身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具身體對陸拾玖做出臣服的姿態。

“乖孩子，吃吧。”陸拾玖像撫摸小狗那樣摸了摸思寤的頭，然后溫柔的喂了兩顆晶核給她。

如同給小朋友喂糖那樣。

“這個世界，我只有你了呀，所以，你一定要待在我身邊。”陸拾玖溫柔的看著思寤，嘴角上揚，說出的話卻讓思寤的靈魂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然...我就殺了你哦......”

媽耶，劇情里的男主不是這樣的吧？不是的吧？這是怎么了？黑化成病嬌了？

思寤一陣哀嚎，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么結束這個任務了，也不知道這個任務到底算完成了還是沒有完成。

畢竟程橙的心愿只是保護好陸拾玖，不要讓他受到陸凝的蠱惑和傷害。

現在陸凝已經死了，陸拾玖也成為了喪尸的領袖，幾乎可以說，現在的陸拾玖只要不自己作死，那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

所以從本質上來說，她已經完成了程橙的心愿，但是洞幺沒有讓她回到系統空間，也沒有通知她完成任務。

難道是因為她變成了喪尸的原因？

思寤并沒有來得及想更多的事，她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輕柔的拉住了，十指相扣。

喵喵喵？這是什么情況？思寤想出聲詢問，最終卻只發出了一聲嘶吼。

“不愿意么......”陸拾玖輕笑了一聲，“真是...不乖呢......”

思寤猛然感覺到一股推力，接著就感覺到自己似乎開始在自由落體運動。

陸拾玖這個神經病因為她嘶吼了一聲所以把她推下天臺了？

她就算是喪尸也會被摔成肉醬餅的好吧！

思寤絕望的想著，她這次是要徹底被抹殺了吧...不過她已經多活了那么久，想來也是賺了的吧？

思寤腦袋里如同走馬觀花般，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世界都快速從她腦海里滑過，最后定格在一張臉上。

夏索。

“夏...索...”思寤吐字不清的呢喃著，僵硬而生疏。

卻滿滿的柔情。

她是喜歡夏索的。

那一刻，思寤忽然清晰的認知到自己對夏索的那股復雜感情。

真可惜啊，以后再也看不見夏索了。

思寤自嘲的笑了笑，然后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

她的靈魂也沒有消散。

“這次，只是一個教訓，下次...我可不敢保證...是否還會接住你哦...”陸拾玖輕笑了一聲，貼在思寤的耳邊呢喃著。

說話就說話，貼那么近干什么！

思寤下意識的想躲，卻悲哀的發現自己依舊是控制不了身體。

思寤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傀儡一樣，有自己的思想，卻被別人操控著。

“走吧。”

陸拾玖再度溫柔的牽著思寤的手，帶著思寤開始慢慢的走著，如同在散步一般。

思寤感覺不到冷暖，看不見東西，偏偏嗅覺和聽覺靈敏的過分，一點風吹草動都如同在她耳邊響起一樣，鼻間也全是讓人作嘔的腐臭味和血腥味。

她一直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饑餓感，渴望著鮮血和肉，但是偏偏她的靈魂是有思想的，她無法容忍自己做出那樣惡心的事情。

好在陸拾玖會偶爾喂思寤一兩顆晶核，晶核的能量能暫時壓抑住她身體里的那股饑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