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川湖，紫瓊島。

西靈等五人齊聚此地，他們身前懸著一方明鏡，這正是西王母的昆侖鏡。昆侖鏡中呈現(xiàn)的是玉京山下之景，只是傾塵、明軒二人的身影總有些朦朦朧朧，讓人看不真切，也聽不到他們究竟在說什么。他們知道，矜淵、璇璣等人都來了，而他們在此地的情況，也并沒有打算瞞著這些兄弟姐妹，但有些東西，卻被遮掩了。

又過了一會兒，鏡面似乎變得清晰了一點，仿佛迷霧被驅(qū)散，鏡中一片清明。也就是在這時，鏡中出現(xiàn)了一幕驚人的場景，明軒凝聚太陰星力，一劍斬向了毫無防備的傾塵。

“這······”陸酒見此情景，下意識就欲以大神通去阻攔。

太陰星為三大主星之一，又是其中最擅攻伐者，若論這一劍之威，幾乎等同女媧娘娘以量天尺所打出的全力一擊。如果只考慮已經(jīng)現(xiàn)世的法寶的話，純粹以防御而論，恐怕也就只有太上老君的玄黃塔，可以安然將之擋下。當然，太一的混沌鐘貴為先天至寶，并不是說就擋不住量天尺。只是混沌鐘勝在攻守兼?zhèn)洌热糁徽摲朗兀匀徊蝗鐚＞烙男S塔。

不過還不等陸酒有所舉動，他就被璇璣伸手攔下了。

“姐姐就是偏心。”璇璣完全沒注意陸酒疑惑的眼神，只是自顧自地這么說了一句。

可他這句話，大家都聽到了。他們當然也立刻意識到，這看似急于星火的場面，恐怕并不如眾人想象得那么危急。

說完這一句，璇璣又以神念悄悄對矜淵和西靈說道：“二位姐姐，其實你們之前說的，我也知道。”

矜淵有通感共情之法，能知人心中所想，而璇璣亦有與之相似的神通。西靈娘娘演算之術(shù)雖強，但還瞞不過矜淵，恐怕也瞞不住璇璣。

矜淵面上不假辭色，暗中卻以神念回復：“不錯，在我們之中，的確是你最先知道。”

璇璣和矜淵都明白，如今西靈已經(jīng)知曉，故而這對話也沒瞞著她。

西靈娘娘默然不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過了半晌，方才以神念答道：“你畢竟是他們的弟弟，身為周天星光所成就，與他們亦是同出一源。”

玉京山下。

“斬完了？”

傾塵站在明軒的對面，衣袂微微隨風揚起，明澈的眼眸清亮如星。方才明軒以月光為劍，全力對其一斬而下，其威勢可謂天崩地裂。不過從現(xiàn)在的情形來看，那威力無窮的一劍，好似對他并沒有什么影響。

傾塵可是出自紫微星之上，由周天星辰所成的仙靈，遠非平凡仙家所能比擬。太陰星為周天星辰之一，其星光固然所向披靡，可這又如何傷得了他？

“剛才不是有人想找你演法嗎？”

明軒的臉上充滿著恬靜的微笑，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溫柔。

“我這一劍，亦算是滿足了她們的好奇。”

“他們?nèi)缃穸荚谖骼觯氡匾舱诳粗阄叶恕！?

傾塵的嘴角勾起一抹無奈，卻仍舊寵愛地看著明軒。雖然他本該是弟弟，但是現(xiàn)在，他是哥哥。

“我再問一遍吧。你不去看看他們嗎？”

“不去。”明軒干脆地拒絕了。“他們有他們的道路，我亦有我的修行。今天我不會去見他們，就如同他們此刻，也沒有來見我們。”

這個答案，和在幻境之中，她給那個傾塵的回答如出一轍。這說明，明軒的心境，的確從未改變。

當時明軒對這個答案做出過解釋：“可是，明軒，就是明軒。而明軒，也只是明軒。”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

仙家之修行，自然與大道相合。故而眾位仙神，亦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你的問題，我已經(jīng)回答了。”明軒看著傾塵。“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傾塵：“你問吧。”

明軒：“你是怎么通過考驗的？”

傾塵靜靜地答道：“我第一步踏上玉石臺階，第二步就到了玉京山下。”

“也是。”

明軒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毫無意義，她抓著傾塵的手，忍不住輕笑了幾聲。

“我只注意到自己的印證，竟忘了你的修行。”

鴻鈞的考驗，是順應仙家的愿景所成。傾塵心念未起，那么鴻鈞對他的考驗，也等若沒有。

明軒松開了手，眼眸中隱隱有一絲悲意：“這次是真的要走了，我想唱一首歌。”

傾塵：“我等你。”

明軒站在玉京山下，遙遙望著遠方，也不知在看什么。可若是有人在看明軒，那么無論他在什么地方，從什么角度去看，都會覺得明軒正在看著他，仿佛并不疏遠，但又似乎遙不可及。她說過，她與周天星光同在，見周天星辰如見明軒。

天空中月色澄麗，悠揚的歌聲響起。

“曾聽水語，曾聞風吟，夜空不掩冰鏡。若即若離陰陽雙生，回首誰憶初心？”

西靈將昆侖鏡收起，如今已無需再借助這件法寶。璇璣終究沒往前踏出一步，矜淵站在他的身后，纖纖玉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似是安慰。

羲和、常羲坐在潭邊，水平如鏡，卻照不出二人的身影。兩人靜坐未動，一陣清風經(jīng)過她們的身旁，衣袂落在水里，滿池盡是漣漪。

伏羲睜開了雙眸，金色的瞳孔讓人望而生畏，他微微仰首，看向了青埂峰頂?shù)奶旃夂Ｈ佬橇湘i已經(jīng)消失不見，曜靈宮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然開啟，正中間有一個纖弱的女子，亭亭玉立。

······

“欲觀四海，欲訪八荒，前路幾人同行？九霄九壘清濁兩界，歸來猶記形影。”

月桂樹下，此時還坐著的只有五人。玄音靠在扶桑的身上已經(jīng)熟睡，但他卻好似聽到了歌聲一般，小手微微抬起，仿佛是要抓住什么。陽葉將手塞入玄音的掌心，玄音的臉上立刻蕩漾出一層幸福的笑容，他又將身子蜷了蜷，睡得更加安逸。

陽葉臉上本有些忿忿不平，但是看到玄音這個樣子，眼中又滿是無奈。

······

虛空之中，不知浮現(xiàn)出多少身影，可大家都默然不語，只是靜靜地聆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