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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暗流涌動

“這碧生香在樓下喝是一個味道,在樓上喝又是另一個味道,有意思。”廂房之內,茶生余香,石鹿翩然端坐,若有興致地對著手中的茶贊道。

“既然進了來,不如開門見山的好。”說話的是坐在對面的魚雨情。

石鹿笑笑,旋即放下茶杯,站了起來,晃了晃左手握著的玉笛,說道:“也罷,那石某就長話短說了。”

“風憐子悟率軍征戰西南匪亂之事,雨情姑娘想必也是知道的,”男子說時看了眼女子,見她不語,便是接著說道:“雖說平了匪亂,可記大功。然他私自做主,放掉匪首,如此一來,不僅沒了功,還有了罪。”

“若是此刻,他聽從圣召入帝都請罪,尚可念在平匪之功從輕發落。”說到此,男子忽然轉過身來,盯著女子,繼續說道:“可他竟違背圣意,私自來了這紅城!莫非他要造反?”

“公子言重了。”對面女子卻是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子悟他三年前奉召入京,至今未歸。至于你說的私放匪首、違抗圣意,我更是不知。”旋即站起身來,朝門口呼喊一聲:“小魚,送客。”

聽聞如此,男子壓下內心疑惑,笑道:“既如此,在下就告辭了。”說時,又重重看了眼女子,卻是什么也沒瞧出來,暗嘆一聲,便是轉身離去,卻是走至門口之時,男子突然立住,回頭自顧說了句:“其實姑娘所想,也是石某之意,想來他是不會如此草率,畢竟風憐老將軍還身在帝都,享著清福。”

“送客。”女子再次下了逐客令,只一會,在小魚的快速應聲下,門又重新關了上。

男子雙目一閃,低頭沉思一番,便也轉身下樓離了去。

塞北三軍安營之處,乃紅城往北十里開外,此處大營,分中軍大營、左軍營、右軍營三處,各營分設督軍一名及轄軍兩名,其中中軍大營設督帥,將軍令下總領三軍。

如今在這中軍大帳內,督軍轄軍分立兩旁,督帥則是站立人前,神色恭敬,大帳帥位之上端坐一人,盔甲著身,頭盔放在臥榻,男子一臉肅然,不怒自威。

“柳逸,人齊了,宣令。”男子驀地站起來,說道。

“諾,”那柳逸向前一步,拿起案上文卷,展開后,卻是神色稍變,定了定,還是大聲宣讀道:“左軍營督軍孫天聽令!率左軍八萬向南開拔,繞過紅城,于望沙關前駐扎待命,所需糧草一并帶走。”

“右軍督軍王猛聽令!率右軍十萬開道西南,牽制西南三軍,所需糧草一并帶走。”

“中軍督軍轄軍聽令!令爾等自即日起整編中軍大營所有將士,于三日后拔營,直奔紅城。”

“諾!”話畢,案下眾將士齊聲接令。

宣令完畢,榻上男子神色稍有緩和,那柳逸也是深吸口氣,轉身看向那男子。

“趁各位都在,我不妨問一句,”許是感受到了案下眾人的疑惑,那榻上男子也不再隱瞞,“若這世上再無風憐之名,你等怎辦?”

“譽將軍怎這樣說話?是不是那帝都的黃袍小兒——”說話的是左軍督軍孫天,此人一臉粗相,左手拿的一把擎天大刀。

“放肆!”卻是柳逸打斷了孫天的話,“皇上就是皇上,孫天你要是管不住這臭嘴,就別亂開口。”

那孫天被數落一通,倒也不計較,也不再說話,只是橫眼瞅瞅一旁待命的王猛,哪料想那王猛卻是微微躬身,一語不發,這一看之下,那孫天忍不住,再次開口:“依我看,還是直接殺過去,拿下望沙關,看那黃袍兒還敢三番兩次設計陷害我等。”

“孫督軍說的沒錯!我們就是太慣著那皇上了。”“我們塞北三軍為這金石國出生入死,鎮守邊疆,換來的卻是陷害與殺戮,哼!我早就看那皇上不順眼了。”“拿下望沙關,給世人瞧瞧,咱們塞北三軍不是軟柿子。”孫天一話,頓時群情激奮,除那王猛一直沉默外,其余案下之人紛紛咬牙切齒般說道起來。

“王猛,你怎么看?”好一會兒,榻上男子看向那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子,問道。

那王猛抬眼相視一番,直接一個下跪,說道:“王猛是個粗人,只會殺敵衛國,不懂那些權利之事。”頓了頓,卻是繼續道:“然,王猛的命是悟將軍給的,忠義之法,豈是兒戲!”

“好一個忠義之法,豈是兒戲!”卻是榻上男子拍案贊道,“既如此,布置下去,再待我命。”

許是過了最寒冷之時,塞北的雪開始有點小下來,然這北風卻是大了。此刻早已過了午夜時分,街道買賣俱都打了烊,只有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在街道之上,車輪碾過殘雪,如那懸崖幽音。

駕車之人披著風衣,也不催促,任憑馬兒往前走去,不緊不慢。此時,一陣馬蹄之聲由遠及近,只一會兒工夫,但見一匹駿馬輕馳而來,在那馬車十步開外驟然停下,馬上之人一身戎裝,翻身下馬后,來到馬車跟前,問道:“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公子去了一趟城北,回來時睡著了,沒敢吵醒他。”那駕車之人翻身下車,輕聲答道。

“是許幽嗎?”這時,馬車內傳出個聲音,那戎裝男子聽聞立刻走至跟前,答道:“公子,慎親王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已經派人催了幾次。”

“哦?他倒是比我還急,不過在見他之前,還有件事要辦,”車內男子隨即撥開窗簾,對那戎裝男子耳語一番。

“諾,”那戎裝男子聽完一臉肅然,也不作停留,直接騎上馬朝城北方向而去。

“小武子,快馬加鞭,去慎親王府。”

紅城地界,設守制一名,掌管軍政要事;設司制一名,處理日常瑣事。然世人皆知,紅城真正之主不外乎風憐家族,城內守制屬軍不過百人,而風憐府邸之配軍便達三百余人。

如今在紅城城西一處府宅,宅內似有燈火亮堂,從窗外看去,幾個人影交相走動,似在攀談什么。

塞北之夜可謂獨冷,飛雪為媒,寒風作引,將那冰沙之氣一并帶了來。紅城午夜過后幾個時辰,冰沙之氣極重,巡邏士兵或躲入房內,或生起炭火。

此刻,街上再無一人,干干凈凈,冰冰涼涼,只那偶爾風過之際,響起一聲幽遠冰冷的呼嘯。連平日人流最繁華的沉魚館也沉寂在了風嘯之下,只在一片窗里,燭火飄動,似有人未眠。

那是個清麗女子,正執筆揮毫,燭火映在她臉上,更顯她一股秀雅之氣來。

“清麗不可求,秀雅自會來。”想那帝都文人墨客爭相傳頌的女子品相,竟出現在了塞北紅城。

“小魚,”女子停下筆來,輕喚一聲,卻是無人應答,抬眼一看,發現一旁伺候的丫頭早已枕著手臂累困了過去。女子忍不住輕笑一番,索性放下筆來,起身拿了件暖衣,披在她身上。然后走至窗前,稍稍打開一條細縫,便是一股冰沙之氣進了來,女子向外瞅了一眼,見那遙遠天際似有一線魚白,算算時辰也快天亮了,便關上窗戶,再回到書案,看了看案上的書信及香囊,便是將那書信折好,塞進了香囊之內,細縫之后攥在手心,目光隱隱有些猶豫。

“那人一番話到底有何用意?是敵是友?”

“子悟,你在帝都安好否?

“子悟,請原諒我,我不想再這么苦熬下去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去尋你。”

“堅毅只是我的偽裝,只是我答應過你做個堅毅女子而已。若沒有你,我只是個尋常柔弱女子罷了。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離開你了,子悟,你等著,我定來帝都尋你。”

又一聲風嘯而過,刮動窗戶隱隱作響,女子自言自語,眼里不自覺留下了兩行清淚。

此時,在一條幽巷里,停下輛馬車,駕車之人左右一番,便是來到一扇門前,連續輕叩幾聲,不一會兒,便是有人打開了門,仔細一打量敲門之人,連忙敞開門來,恭敬之色躍然臉上。

“公子,到了。”駕車之人回到馬車,輕喚。

“這塞北的冰沙之氣,的確名不虛傳。”好久,車內才傳出個聲音。隨即一個男子下了馬車,臉上略有疲色,那駕車之人連忙上前為他披上外衣。

“走吧,去見見老朋友。”

夜色黑寒,那挑燈的侍從在前面帶著路,輕車熟路般繞過幾條羊腸小道后,在一座庭院門口停了下來,但見他轉過身來,深深一躬,便是兀自離了去。

“這鹿公子咋還不到?”屋內一人來回走動,臉上掛不住的急切之色。

“李守制你就安安穩穩坐下來,晃得本王頭都暈了。”說話的是屋內另一人,寬身華袍,臃腫的臉上滿是贅肉,手里攥著酒杯,兀自嘀咕起來:“本王前世定是積德少了,輪到這輩子趕上這么個差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哎,本王打小就在帝都長大,何時受過風寒之苦?雖說紅城佳麗倒是不少......”

“好個只懂逍遙的慎王爺!”卻是一人推門進了來,掃視一番后,笑道:“想不到守制大人和司制大人也在啊。”

“鹿公子,你可算來了。”那當先一臉急切之人越發急道,“我和嚴行這些天寢食難安,還望鹿公子給予明示啊。”

“看來,你們也是聽說皇上要辦風憐家族了吧?”那男子微微一笑,反問道。

“鹿公子,這皇上每年都要說辦,可每次都只是假辦......”話及此,那先前說話之人頓了頓,繼續答道:“這些年,我們可是把風憐家族的人全得罪了個遍......”

“好了,李開羊,你這患得患失、畏手畏腳的脾氣能改改嗎?”聽聞此話,那男子卻有些惱怒,“李守制聽令!自明日起,全城戒嚴,封閉城門,只進不出,就說城內混進北突奸細。”

“諾!”那李開羊接令后,卻是不敢再問。

“石鹿兄弟,好歹咱也是同個祖宗,你今天要給本王一句掏心話,這次若真辦,有多少把握?”反而是一直坐著的慎親王起身走至男子身邊,肅然問道。

男子看了他一眼,卻不回答,而是說起別的來:“此時不急,我這另有一事要說與慎親王,此次北上紅城,我奉王兄之命,特為王爺帶來一人?”

“誰?”慎親王微微一怔,輕問。

“便是紫雨閣的蕭姑娘。”石鹿說完,帶有深意地看著他。

話音剛落,那慎親王身體猛地一顫,雙眼瞪得賊大,想說什么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一幕落在石鹿眼里,微微一笑,開口道:“紫玉閣蕭姑娘的掌中舞,王兄可一直惦記著給慎親王送來呢。”

“此話當真?”那慎親王聽聞,有些難以置信。

男子見他這般,不禁爽朗一笑:“待天明之時,本公子就差人將蕭姑娘送來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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