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傳的性質在我動筆的那一剎那就已經固定,于是真實便可以不加修飾地呈現。
在那之前,我們似乎還缺少介紹。
文章里的“我”便是我,我不用真名,也不打算用字母了,“趙”字繁體是“趙”,拆開是一“走一“肖”,文中我便自詡“走梟”,在我自己的審美中,這好歹不算難聽。
故事中的人會是身邊的人,同樣非真名且非字母,女主是至少我高一到高二深喜歡的她,Qunnie,我沒有深究過的昵稱,真實中她唯一的網絡昵稱。
我對能否可以把過去片段收縮在腦海再使之從筆尖流出在紙上轉折頓出一筆一劃,就像對能否可以讓最美好的剪影留于心間永久不散一樣絲毫無法確保,可心底有聲音在呼喚,那是一道清澈如銀鈴的聲音,來自過去卻難以忘卻的聲音。
“所以你不能離我太遠。”
過去自己內心的回應是永遠不會。
響應過去,如此不堪如現在我也要為之努力。
因為曲終人散,
思念卻從未走散。
因為橋已折斷,
我在無人的另一岸……
二
“你就是走梟?”
2016年的8月,我的高中教室,高一(6)班,我面前是一個與我同初中的女生,Crystal,和我第一次說話,語氣中卻含了一層莫名其妙的輕蔑。
“我聽說過你。”她說。
“我不認識你。”我答。
她把頭轉到一邊和另一男生聊起來。他同樣與我初中同校,除此以外他與我還是初三一年的同學,QQ頭像是鷹,故事中暫叫他為Eagle。
Eagle和Crystal聊了不短時間,Eagle好幾次把我拉進來一起聊天,可我們聊不到一起,我想原因大致如下。
“你認識YCB嗎?”Crystal問。
“不認識。”我又一次回答。
“你怎么誰都不認識。”她白了我一眼。
盯我一會兒她突然說:“你臉上怎么這么多痘?”
接下來是尖酸刻薄的話:“你怎么這么丑?”
這是讓人無奈的高中開始。
Crystal的話并沒有被除了她外的任何人承認,而且人們對我的評價也總是與她完全相反的,可聽到那些評價之前,我感到了不少的沮喪,正像兩個月前中考失利一樣,沉悶又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所以懷揣著初中的那些我未脫去的幼稚脾氣,我見到Crystal的第一句話總會是:“你怎么長得么黑?”可她的應對之詞遠遠多于我預料的,所以我的結局往往逃不開被一次又一次損到體無完膚。
在這時我的身邊就多了些勇于對抗黑暗勢力的朋友,比如喜愛并熱衷于火影的鳴人,比如可愛的小胖白啟明,比如前面提到的Eagle,還比如沉迷周杰倫的歌無法自拔的默默。
于是,除與Crystal互相傷害的時間,我的高中生活多少開始豐富了起來。
“原地休息!”教官一聲令下,所有學生像躲避手榴彈一般臥倒在地,我們接好水,然后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我的身邊便是剛剛提到過的那四個男生。我們從各個方面找話題,一邊吐槽最近幾周的火影廢話太多,一邊腦洞突然一開,冒出一個冷笑話。突然一聲“厲害了我的哥!”,然后便是不知誰提了一句,“你們覺得我們班哪個女生好看一點?”
話題被我們熱烈討論。我也把目光轉向我即將面對一年或者更久的同學。還沒有確切的答案,我思維一跳飛入了另一個維度,我動作浮夸地站起身來,把每個人環顧一遍,輕輕喃喃:“哎呦,都不錯哎!”然后不等四人吐槽,從口袋里掏出眼鏡,戴上眼鏡的一瞬間,迅速后退,大喊一聲:“woc!恐怖片!”
四個男生笑做一團,也引起近處女生的注意。Crystal轉過頭來一臉嫌棄地看著我,冷聲道:“就你長那個樣,怎么好意思說這話?”接著她身旁的另一個女生發話了:“沒有吧,我覺得他也挺帥的啊!”這個這人黑色鏡框下是白凈的臉。她與我也是初三一年的同學,我和她沒怎么接觸過,對她的來自初三的印象只有她喜歡自稱權世界。
Crystal第一次沒繼續損下去。
對于班花的討論在那時便就中止。教官一聲令下之后,我們再一次整整齊齊的排成四排。
我的高中小且多樹,陽光從蔚藍天空那一頭灑過來時,往往會把樹木渲染成一片金,所以我們看到最多的只有影間耀眼的泡沫,它們帶著太陽的色彩,隨著風拂樹葉沙沙響,有規律的閃爍。
軍訓分上午和下午,中午是留給我們吃飯的,鳴人和我總會一起吃飯,然后在學校旁我剛租的房子或一座石橋連接的小亭子里聊天。
鳴人也是長了不少痘,他戴著眼鏡,拿著手機,手機屏幕上出現最多的無疑是火影的手游,他玩了很長時間,我看了看,說:“我也玩兒過這游戲。”于是他放下手機,開始談起他對火影的癡迷和對這手游的各種心得,話匣子一點一點打開,我們就把上午沒說完的話題重新拿出來。
“我覺得Crystal和權世界都挺漂亮,至少在我們班,中上等差不多沒差了吧。”這是我當時對那個問題的正經回答。
鳴人點頭表示贊同。
三
這一屆的高一軍訓時間不長,中途還碰上幾場雨。短暫的軍訓在我記憶中伴隨著雨點和歌聲一起出現,而它的消失,則意味著高中真正意義上的開始。
我和鳴人坐同桌,身后分別是念久和權世界。念久是個比我大11天的女孩兒,起初的時間里和鳴人的關系很好,而找我聊天的則是權世界。她看了我寫的小說之后,說我可以去話劇社寫稿。她晚自習收拾好書包,問我放學了要不要一起走。不可否認,在高中的最開始,是她讓我從Crystal的諷刺下振作起來的,不過在我還沒明白自己最近為什么而振作之前,默默的新聞突然在班里炸開來,新聞的主角除了他,還有一直和我互相黑的Crystal。
他要追她!
然后十月一前幾天的運動會后,他的意圖幾乎傳遍了整個班。
再然后在一個新創建的包含Crystal,也包含我們五個男生的群中,她和默默一起損起我來。
誒?
這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這個群有個簡單的名字叫“小組織”。
10月3號有個小聚會。小組織里,我、鳴人、白啟明、念久、默默和Crystal去了在奧體舉辦的漫展。鳴人和念久聊天,默默和Crystal聊天,白啟明玩著手機,而我在看著舞臺上胸毛比我腿毛長的女裝大佬跳劈叉。我給權世界發了句:“你該過來的,默默和Crystal的狗糧簡直過分!”
她說:“哦。”
十月一的七天假被削成了五天。假期后的學習,在老師的控制下被壓縮的愈加緊湊。
我月考的成績超出了包括我在的全班人的預料,竟直接躋身年級前三且成為班級第一。權世界也很開心地問我:“你怎么這么厲害了?”我和她那段時間多少有點親密。
后來的一節自習,班里有人看見我和權世界一起玩兒了魔方,下了五子棋之后,大喊了一聲:“走梟,你在向全世界索吻嗎?”讓我直接有種盡快減少誤會的想法。
我減少了轉頭次數和說話字數,她興許是一頭霧水,于是只簡單說了一句“走梟,你真行啊!”于是她也沒再找過我說話。
然后念久和班長關系開始變好,每天一起回家。
然后全世界和鳴人關系開始變好,每天一起回家。
這種孤獨感比我曾感受的沉重。
接下來的一段,念久與班長的戀情確定了,鳴人也沒再考慮我與權世界曾曖昧的關系而決定告白。
一天早上,權世界對他也如同對我一般冷漠了。鳴人告訴我他失敗了。
隨之而來的是更勁爆的消息,權世界發來了截屏,里面是鳴人托她幫忙追Crystal,還讓權世界保密。
我知道后知道的是默默,再接著是Crystal和她的同桌,也是小組織里我之前唯一還沒提到的姽婳。
鳴人后來對此的解釋是他只希望和權世界的關系恢復如初,在當時的情況下,這是沒人愿意相信的。
于是洗白無效還越描越黑,他險些身敗名裂后遭受的是小組織九人里至少五人的忽視。
這是小組織決裂的一條隱藏著的導火索。
四
期中考試后,班級成績有所下降,班主任觀察了幾天后,提出要進行班級大調位。所有同學面面相覷了一陣,皆流露出深深淺淺的不愿意,但這自然無濟于事。
我與權世界后來依舊沒有說太多話。從我12月初寫過的一篇隨筆上看,我那時的黯然還是很明顯的。
那篇隨筆的結尾是剛開始動筆后的第二周補寫的,那一周我的心情大抵是比第一周好的多,我也在最后第一次提出記錄青春的想法。
跌跌撞撞便一路記錄到現在。
新的座位,我的同桌是默默,那個一心追Crystal卻始終沒有成功的小男生。在他的提議下,我們去找老師提出從第一排后移到第二排,并得到了同意。而換位的目的,在于我們的后排,是他至少當時十分喜歡的Crystal。
姽婳仍是Crystal的同桌。我們這才慢慢熟悉。Crystal仍改不掉滿嘴噴毒的毛病,得到了“毒女”一稱后,黑我黑的更加頻繁。直到姽婳和默默都看不下去而讓她淡定一點了,她終于友好一笑,頭一回讓我覺得她也沒我想象的那么會無理取鬧。
“哎哎,走梟,”默默突然有一天很興奮地拉著我走到教室外面,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我,“你看這個。”
我很詫異的看著默默簡直花癡般的笑容,拿起紙條看了看,那是一張歷史筆記,字跡是女生的,“她寫給我的。”陌陌差點笑出聲,我剎那間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這把狗糧簡直比得上十月一的漫展。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的孤獨情緒,我實在沒能陪他一起“啊哈哈哈”地大笑出聲。
“不要秀恩愛!”我無奈喃喃。
他依舊笑,然后調侃的問:“你就沒什么喜歡的女生?”
我的視線飄向教室轉了幾圈,哪怕在權世界身上也沒也停留不過半秒,我搖搖頭,他撓撓腦袋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哈哈大笑道:“別害羞,你不說我也知道。”我一笑,“那說,知道什么?”“權世界是吧。”他的表情像是已經猜對了,我低下頭思考了幾秒,然后告訴他,“不是。”我感覺有風從窗外吹過來,于是轉身回教室,默默見狀也沒有繼續問下去了。
實際上,關于這個問題,我當時大概是有答案的,因為青澀如當初,我始終無法理解何為情愫。我把平鋪作為遇見Qunnie前的故事,所以不想借過分修飾來將自己包裝得冠冕堂皇。或者換種說法,這從始至終許便是小說,真實和青春的同一個伏筆。
我以為默默不會再詢問類似那日教室外的問題了,但很快我就知道我錯的實在夠離譜。默默已經從課下問到課上,以至于我多次因此轉身向Crystal尋求幫助。
——后果自然可想而知。這里我便不做敘述。
我們打打鬧鬧的動靜,往往在自習課上或午自習后表現的最明顯。被影響的同學多是對我們喊聲“小點聲!”或許干脆一臉無奈的繼續學習。座位靠近我們的同學并不一樣,他們甚至上能把我們的談話內容一覽無余,所以偶爾會抓住時機湊上來插個話,當然也不排除抓住時機湊上來笑兩聲的,那是被我們的聊天逗樂了。
坐在我前位的那個女生就能算這么一個例外。一個不僅學習很認真,而且玩起來也很認真的小女生。說她是小女生,是因為她說話很少大聲,語氣足夠溫柔,話題也足夠單純。白凈的她每天都總有一次被我們旁若無人的鬧劇表演逗得忍不住一笑。然后我的視線里就出現了這么一個轉過身來笑著指向我或默默,輕聲說著:“你就是個笑話!”的可人形象。隨之一起來的同樣還長有一道悅耳而有傳染力的輕柔笑聲。
她叫Qunn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