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是archer么？”

“現在我都有些不確定了，不過，無所謂了。”聲音響起，archer的聲音。

“你不是那家伙吧，話說，你又是什么？”

“誰知道呢，名為Emiya的無名小卒吧。誰知道他又是誰呢?！?

這個聲音在衛宮的體內游蕩。

直到遠坂召喚出那個沒有實體的archer，衛宮士郎才發現有什么不對。

早在遠坂召喚之前，衛宮體內就一直有一個聲音，那個令衛宮士郎極度厭惡的聲音。

那個archer的聲音是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而這個內部的聲音……

“士郎，你在說話么？”saber轉頭望著士郎。

“啊，沒事，自言自語罷了?！?

原來，只有衛宮士郎能聽見。

那個archer已經陪著遠坂進入結界了，而這個，像是一個寄居在衛宮士郎體內的靈魂，又好似，就是他自己本身。

這兩個“archer”，似乎并不是一個人。

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呢？衛宮士郎短暫地回想，似乎是在上一次重啟的最后，自己將身體全部化作鋼鐵之后出現的。那時阿瓦隆沒有完全融化他鋼鐵的身體，那最關鍵的部分，他的體內的魔術回路形態依舊被鋼鐵侵蝕著。似乎從那時起，這聲音就出現了。

直到現在，直到再次重啟之后，他的魔術回路與劍制依然沒有恢復。

“劍制”這種東西，本身就是虛幻之物。但衛宮士郎現在的身體內部構造，在某種程度上逼近了archer。

究竟是在哪種程度上呢？

已經無暇思考了。

**

“衛宮士郎，衛宮士郎，衛宮士郎?！?

另外一個無特征的聲音一直在呼喚。短暫急促，那是安哥拉曼紐，但衛宮士郎沒有回應。

在巨大的風暴前，衛宮士郎只要一閉眼，就能看見幻象。

一個“人”，一個沒有名字的青年，被綁在深不可測的黑暗中，承受著永無止境的痛苦與惡意的熬煎。

衛宮士郎知道那就是被命名為“安哥拉曼紐”的青年。衛宮士郎在與安哥拉曼紐締結契約后這些記憶不時會出現，但從沒有現在這般強烈過。

它在呼喚。

但衛宮士郎，始終沒有回應。

**

吉爾伽美什和安哥拉曼紐，必須立即清除一個。

這個看似瘋狂的想法，正是衛宮士郎腦中真實所想。

**

紅色的風暴抵達，未遠川的水被風暴卷起升上天空，空中的顆粒物如同無數只飛蛾在起舞。

“saber，等會兒我限制住安哥拉曼紐的移動，你直接使用寶具擊殺安哥拉曼紐?！毙l宮士郎說。

“先出手的話……”saber有些遲疑，但她明白現在沒有時間質疑衛宮士郎，于是遵從了命令。

“好的，明白。”

“saber抱歉，阿瓦隆不能給你。麻煩在你出發的時候，幫我將阿瓦隆激活吧。”

“我明白?！眘aber毫不遲疑地點頭。

兩人對視一秒，四目之間全是飛舞的風沙。

衛宮士郎想，這大概就是最后了。這就是他們的最后了。

他想對saber再說些什么，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衛宮士郎抬手。

“我以令咒下令，安哥拉曼紐，命令你的本體二十秒內停止移動！”

僅僅是一個簡單的令咒，但越是小而精確的命令越容易實現！衛宮士郎現在終于明白。

“你——”衛宮士郎聽見安哥拉曼紐的聲音扭曲了。一股惡意從衛宮士郎手背涌向全身，像蛛網一般擴散，但衛宮士郎忍住了。

“我去了，士郎！”

saber話音剛落，風王結界展開！金色的圣劍顯露出本體，saber的腳下瞬間游動起狂風?？耧L涌現出無色的波紋，托著saber瞬間射向了前方巨大的風暴！

她的身影一下就在衛宮士郎眼中縮小了，在那接天風暴的映襯下，saber那點金光就像是無數沙塵中的一枚。

“再見，saber。謝謝你?！?

衛宮士郎再度抬手。

無數的幻象，這一刻在衛宮士郎眼前出現，無數的圖片像是電影膠片無數倍的快放，那些陰暗的畫面，有的衛宮士郎曾在夢境中見過，但更多的完全無從回想。他耳邊的聲音也突然嘈雜起來，極烈而扭曲，仿佛來自地獄。

“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罪殺殺殺殺殺殺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衛宮士郎殺殺殺殺殺殺殺殺為什么痛痛痛痛痛痛令咒不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咔咔咔咔咔嗚嗚嗚嗚嗚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咔咔咔咔咔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恐我我我我我無無無無無殺殺殺殺殺界——”

“我以最后的令咒下令，安哥拉曼紐——”

衛宮士郎說道。

此時金色的光芒在衛宮士郎體內出現，短暫的嗡鳴蓋過了衛宮士郎的聲音，阿瓦隆啟動了。而隨著對安哥拉曼紐最后的令咒下達，衛宮士郎的手上再無黑色的印記，衛宮士郎與安哥拉曼紐的契約，就此完全解除。

*

柔和的光暈將衛宮士郎包裹在內，他不再看到與聽到任何有關安哥拉曼紐的東西了。衛宮士郎看著saber遠去，心中無比悲傷。

但是他知道，只有衛宮士郎不能死，如果他自己死了，固有結界就會立刻解體。那樣就一個人都活不下來了。

他還是希望拯救盡量多的人。

這個二十秒的命令，衛宮士郎是計算過的，多則令咒容易失效，少則計劃難以達成。他并不認為saber能夠擊殺安哥拉曼紐，他甚至覺得誓約勝利之劍【Excalibur】也許根本打不中它。事實上，saber只是一層保險，衛宮士郎只希望saber能暫時限制住安哥拉曼紐的行動就好。

至于對安哥拉曼紐最后的令咒，則是另一層保險。

“這樣真的有用么？衛宮士郎，你真的握住你的■■了么？”

那令人討厭的聲音又在衛宮士郎耳邊回響。

“我不知道，但事已至此，這就是我的解決方法?！毙l宮士郎回答道。

遠方的天空中，突然間亮起刺眼的金光，這是Excalibur釋放的證明，這道金光讓這個昏暗的城市都在同一刻閃爍。

而下一刻，衛宮士郎眼前變為一片漆黑——這不是衛宮士郎的問題，漆黑的是整個天地，安哥拉曼紐的力量在此時爆炸般釋放，它以恐怖的魔力量，正面抵抗Excalibur的全力一擊！

轟——！??！

這股魔力以遠處安哥拉曼紐為中心，一秒內將方圓一公里的空間化作黑色！若不是阿瓦隆的保護，衛宮士郎恐怕已經化作齏粉。這股黑色甚至短暫地停住了乖離劍的紅色風暴的前進！

一切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但乖離劍的紅色風暴瞬間又將這股黑色的力量壓倒淹沒。

然后，那個最中央的黑色的點，那一切黑暗的中心，被卷入了紅色的風暴！！！

衛宮士郎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知道在這時想要徹底殺掉安哥拉曼紐，只有這唯一的方法。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那個黑點在一瞬間就被吞沒了，在極烈的風暴之中，這個黑點一開始還在劇烈地晃動著、擴張著，像是落入沸水的碎冰，又像是風雨中飄搖的火焰。

那是安哥拉曼紐燃燒著自己幾乎吞掉整個冬木市的恐怖魔力量，與乖離劍的領域抵抗。但這黑色火焰并沒有燃起來，很快，它就被紅光壓滅，消失不見了。

衛宮士郎在阿瓦隆中看著遠處，他還在擔心。突然他捂住胸口，一股從未有過的猛烈的惡意涌上了他的心頭。

盡管已經結束了契約，但衛宮士郎還是感受到了。

如此澄澈的惡意，這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惡意，究竟有什么意義？衛宮士郎不知道。它似乎沒有緣由，就像是陰天的雪花。

片刻，這瓣雪花融化了。

他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