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遲早回到來,但衛宮士郎沒有想到來得這么快。
第五次圣杯戰爭的第十一日,衛宮士郎醒來時聽見伊莉雅在城堡的高臺上唱著歌。
衛宮士郎準備起來,結果一個趔趄摔了下去。他還沒有習慣自己失去了一條手臂。
“伊莉雅,唱的是什么歌呢?”衛宮也走出去。
“你醒啦,大哥哥。”伊莉雅說,“這時切嗣以前經常唱的一首歌,但我一直不知道名字。但這個旋律我一直很喜歡。”
“切嗣……伊莉雅其實很喜歡切嗣吧……”
“不,我很恨他。”伊莉雅輕描淡寫地說,“大哥哥,你看,敵人來了。”
這個轉換,讓衛宮士郎一下沒反應過來,他往伊莉雅指的方向一看,看見城堡的下方,黑色的影子漸漸透出森林。
“但是沒有關系,因為Barsarker是最強的。”
這種信念,衛宮士郎沒有想到它在伊莉雅腦中如此堅固。
即使出現了明顯無法戰勝的敵人。
那樣熟悉的凌厲的氣勢,卻讓衛宮一瞬間有意欲哭泣的悲痛。
黑Saber。
如果說黑Saber的到來直接決定了這次戰斗的勝負,那Sakura的到來則更令衛宮絕望。這個Sakura已非前日的Sakura,她身體所覆蓋的黑影昭示著她早已墮入惡的深淵。
某一刻,衛宮甚至希望追來的是那個金色的英靈。
看著Barsarker逐漸陷入黑潭,衛宮不顧伊莉雅的哭喊,單手抱著伊莉雅從城堡逃離。雖然他不知道能逃往何處。
但,連逃離也做不到。
上方是,速度根本無法與之匹敵的,黑色的天馬。
什么————
“衛宮士郎,低頭。”熟悉的令人不快的聲音。
穿刺的箭剎那間從衛宮的頭頂上擦邊而過,裹挾著狂風擊中空中的黑色天馬。
不,沒有真正擊中,那柄箭在接觸天馬的前一刻開始崩潰。幻想崩壞的效果引發巨大的爆炸,空中爆開橙紅色的巨大火花。
偽·螺旋劍。
黑rider在爆炸的沖擊波中被擊退幾十米。定身注視著這個本應已經回歸圣杯的英靈。
“Archer!”遠坂驚叫道。
“你這家伙,沒死啊!”衛宮說。但他定眼一看,Archer的身形已經十分透明,身體就像是飄動的絲綢,仿佛下一刻就會化作風而去。
“真是遺憾,衛宮士郎。怎么樣,你的手臂還能投影么?”Archer的白發在空中舞動。
“切,那當然。”
“你擊殺assassin的時候的那個技能,還用的出來吧。”
“什么?”
“這家伙很礙事,你們要是想跑,不論如何都得先把她解決掉。”Archer指黑rider,“不然你們是走不過她的。”
“Archer你都這樣還打什么——”
“怎么樣,衛宮士郎,要上了。”
衛宮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個男人居然是想和他并肩作戰,合作對陣黑rider。
“哼。”衛宮將伊莉雅交給遠坂。
“Trace on!!————”
兩個聲音同時喊出。幾乎相同的兩把干將莫邪出現在兩人的手中,他們手握刀劍,向黑rider發出幾乎不可能的進攻。
**
衛宮士郎醒來時,感覺這個世界一片寂靜。感覺這個世界是靜止的,一切都定格于時空,沒有任何的波動。
一切像是塵封于琥珀。
一會,世界突然開始流動了。
一個男人以緩慢的姿態走入衛宮士郎的視角,這個人是個中年男人,木頭一樣的神色,全身漆黑的教徒服。
他記得這個人。衛宮士郎努力在記憶中尋找,想起了這個人的名字。
“……言峰……綺禮。”
“衛宮士郎,你醒了。”神父緩緩低下頭,臉上的笑容如美酒。
衛宮徹底恢復知覺,花了將近半個小時。他審視了現在的狀況,自己處在教堂的一個房間內。
他想檢查自己的魔術回路,突然發現已經有一部分身體不受控制。
或者說,不是自己的了。
他轉頭看自己的左臂。一塊布蓋在那里。
這是……
“不要揭開它,衛宮士郎。”言峰低沉的聲音。
“這是什么東西?”
“這是Archer臨死前的愿望。他要求將自己的手臂,移植到你的身上。慶幸吧,衛宮士郎,這次移植十分成功。”
“移植?這……怎么可能。”
“的確,英靈與普通魔法師本來是根本沒有可能互通的。但是,”言峰意味深刻地看著衛宮。
“令我意外的是,你們兩個卻十分契合,契合得非常完美。”
*
艾因茲貝倫一戰,最后竟然是言峰的到來拯救了衛宮和遠坂,這是衛宮完全沒有想到的。
衛宮和Archer的進攻的確暫時擊退了黑rider,但不過是杯水車薪。黑影追趕的速度是衛宮一行完全無法與之相比的。他們能做的也僅有拖延時間。
最終他們還是陷入了黑影的包圍。黑化間桐櫻似乎對遠坂凜有特殊的執念,并不想殺掉她而是想活捉。Archer以自身消失為代價,再一次投影出【熾天覆七重圓環】,才從黑Saber的手中救出了凜。
間桐櫻對衛宮士郎的態度也發生了大變,不知是不是受到黑泥的影響,她這次對這個曾一直被她喚作“先輩”的人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每一次攻擊都藏著滿滿的殺意。不論衛宮怎么叫Sakura,她的臉上都是冷漠。
突然間金色的槍刃打破平衡。
難以分辨敵友,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在空中出現,他的身旁正是言峰。
“雜種,就只知道逃跑么?”英雄王俯視著下方黑泥之中的間桐櫻,“沉入地獄吧。”
王的寶庫在空中張開,像是無數個太陽在閃爍。
間桐櫻看見這個英靈,恐懼得劇烈顫抖起來,身體就像是要蛻皮一般顫動。
“Sa…Saber!”
黑Saber在一瞬間出現在櫻的面前,染黑的圣劍揮出墨色的弧光,竟將射來的寶具級的武器全部擊飛出去。
“化作這個樣子,Saber,真是丑陋啊。”吉爾伽美什在高處諷刺道。
“吉爾伽美什。我承認你很強。”Saber收起劍。“但是,即使是你也無法戰勝我。”她說著這樣看似狂妄的話語,語氣平靜得卻像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喲。”英雄王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嗤笑起來。
黑化櫻和黑rider在這短暫的時間內迅速沉入了黑泥,然后是黑Saber。森林的黑影也也迅速縮小,帶著伊莉雅消失了。
衛宮士郎最后的印象,就是言峰向他走來,然后他因為過度投影,終于倒了下去。
*
“為什么要救我,言峰綺禮。”衛宮坐起來,默默地望著空曠的教堂。
“我們不是合作關系么。”言峰淺笑著。
“我不相信你。我不覺得你是看重合作的人。”衛宮士郎說。
“但事實就是如此。”言峰說,“我們最大的敵人依舊是間桐家,我沒說錯吧,衛宮士郎。所以我們必須要合作。”
衛宮士郎沉默了。
“Sakura,”他說,“言峰,你的目的其實是Sakura吧。”
“你這么說也無可厚非。但是,我其實并不關心那個人是Sakura還是誰,我我只是看重內部的東西。”言峰說,“其實事情本來不會成現在這樣的,上次我幫間桐櫻治療時,那時都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可惜。”
“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言峰自顧自地搖頭。
“那你救我干什么。”衛宮冷冷地說,“呵,你覺得我會幫你對付Sakura?”
“間桐櫻是什么東西,衛宮士郎,你是知道的。你如果要救她,難道不是與正義相悖么?”言峰低笑,他沒等衛宮回答,接著說:“這種問題就留給你自己思考。不過,不管你想貫徹哪種正義,間桐臟硯這個敵人都是不會變的。我沒說錯吧。”
衛宮士郎看著言峰的愉悅的臉,心中一陣強烈的反感,他根本不想思考就想直接否定面前這個男人。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話沒有錯。
衛宮士郎覺得心中壓抑,這幾天發生過太多的事情,現在回想歷歷在目,他參加圣杯戰爭是想做正義的伙伴,但事實卻是一個又一個人從他身邊離開。
他想盡力而為,他想抓住,但他們的手卻一個又一個脫開。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還沒有盡全力。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還做的不夠好。
他只是覺得無法排遣,無人傾訴。他只是感到窒息般地悲傷。
他想站起來,想看遠方,卻覺得渾身無力。
“衛宮士郎,你的身體還不支持你移動。”言峰說,“怎么樣,少年,你要怎么做?接受我的提議么?”
“好吧,我接受。”衛宮輕輕地說。他知道,其實他別無選擇。
“不過,如果在戰勝間桐臟硯后,你還要向Sakura索求圣杯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阻止你。”
言峰看著衛宮,再一次愉悅地笑了,他說了一句衛宮士郎此時并不理解的話。
“放心吧衛宮士郎,我并不追求圣杯。”
*
12日的凌晨。教堂中,神父還站在那里。
“綺禮,你還想從那個東西之中追求愉悅么?”
“英雄王,你想摧毀那個東西么?”神父向陰影中的青年反問道。
“本王曾容忍那種東西,但是奈何它不珍惜本王的仁慈。”英雄王冰冷地說道,“本王現在改主意了。在本王即將君臨的這個世界上,我不會允許這種骯臟之物的存在。”
“英雄王哦,你怎么知道,它是否也能帶來與它的黑暗等價的愉悅呢?在它真正誕生之前,一切還無從判斷。”
“你這是在和本王討價還價么,綺禮?”
“這些道理,不是你曾經教給我的么?”言峰平靜地說,“不過,既然英雄王要堅持,那這也只能算是我的命運了。”
“呵。”
“不過有一點,”英雄王說,“你為什么還要救那個偽善的小鬼?不要告訴我你真的覺得他有什么用。”
“盡一個神父的職責而已。”言峰說。
“與送他去老虎道場相比,還是如此比較有趣。誰知道會發生什么呢。”
*
與此同時,教堂的一個房間內,衛宮士郎夢見一個熟悉的男人。
“衛宮士郎,你看清自己的偽善了嗎?”那個男人顯得很遙遠,只能分辨出他蒼白的發。
“你看清楚你所謂的正義了么?你還會堅持原來的正義么?”
兩柄刀從白茫茫的遠處飛來,插在衛宮士郎面前的地上。
“其實我現在也沒看清。”那個聲音突然緩和下來,“不過無論如何,握緊手中的刀劍。”
衛宮士郎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人要給自己說這些東西。他低頭拔出地上的雙刀,仔細端詳。手感很熟悉,就像是伴隨他百年。
“上次的刀法,其實我沒想到你可以使出來。那其實就是【鶴翼三連】的雛形。”
“嘁,我想你大概是胡亂扔出的吧。哎我說這些大概也多余。”他的語氣突然又變得不屑。
“不論如何,刀在這里。至于你的選擇,一直都跟我沒關系。”
衛宮突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