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樊瑜放下禍斗,略略失望道。
既然身為君王的樊瑜都無法使用,更遑論清秋與清河了。
清秋見她如此表態,忖度道:「這寶重認主的特性必定只主人才能使用,如此那護衛倒是并無撒謊。」
樊瑜等人確認了此事,疑問卻不減反增。
「主上,萬一它確實是贗品,那么解救禁軍一事就無法成功了。」清河提出了看法,「許是戎璇欲用此物轉移我等的注意力。」
樊瑜看了看禍斗,有些遲疑地道:「首先,像我方才說的,那護衛沒有撒謊的理由;其次是,它不像贗品,依我體會到的力量,它確實可操縱妖魔。」
清秋道:「但這事無論如何都有些可疑啊……」
「也許只是那護衛沒將話說明而已。」樊瑜道:「也許有我們所不知的個中緣由。不論這面玉牌是不是真正的禍斗,我們所能做的,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衛音沒有任何準備便前往戎璇的住所,沒有出事已是萬幸,竟還幸運得到禍斗。連樊瑜也不得不承認,眾人此刻的境況已比她預先想象的好上許多了。
清秋倚靠著窗邊,抬頭望向窗外漸漸升起的日頭,神色愈發嚴肅。
「主上,約定的時辰將至。」
樊瑜一頓。
清秋指的是端州發起動亂之時辰。
「我明白了,先出發吧。」
「遵旨。」
*
同一時間,端州某宅院內,柳原等人也蓄勢待發。
柳原仍是那副一塵不染的模樣,一身純白罩衫罩住了他全身,兜帽下清秀的臉龐微微繃緊。
吳缺立于桌邊,肅道:「臺輔,人員已全數配置完畢。」
他們計劃將成員置于州府附近,待時辰一到,便手持武器砸毀州府,同時州師扎營地周圍的成員將會以煙霧彈、火攻等進行阻撓,拖延州師出兵速度。
柳原點了點頭,吳缺又將詳細計劃交代過一次,提醒道:「臺輔,您是否要前往他處避一避?畢竟隨后的血腥味恐引起您身體不適。」
柳原面色如常地頷首。這一步,他早已想到了。
吳缺為柳原指明了一處,那是最近的里家。
「我等已安排了十位武藝高超的將士于彼地等候,他們全都偽裝為尋常人,不惜犧牲性命也會保護臺輔。」吳缺道。
柳原客套地感謝了一翻,臨走前才道:「你要知道,你所行之事,能夠幫助許多人民。」
吳缺愣了愣。
不知為何,他忽然有種感覺──不同于先前那番制式感謝,臺輔此刻所說的話是出自于真心的。
「謝謝你。」白發少年留下了一句淡淡的話語,旋即躍上吉量。
「臺輔,請往這邊。」縈辰在影中指示道。
少年駕著吉量朝里家疾馳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地平在線。
他們沒注意到的是,有名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觀望柳原離開后,也向著反方向悄悄奔離了。
*
正午,日光由窗邊直直射入室內,竹榻上的戎璇打了個呵欠,輕輕放下書。
靜遠上前為他蓋了件狐裘。
自從藉助禍斗的力量后,戎璇身體一日較一日虛弱,即便是炎炎夏日,也需要動物皮毛才能夠取暖。
戎璇仰臥于榻上,纖長的睫毛暫動了數下,終于闔上眼。
靜遠為他調整好狐裘的位置,使他能躺得更舒適。
對于昨夜將禍斗交給衛音一事,靜遠只字不提,他知道要是放任那反人人會團體雒棠繼續行動,他們最終會想出方法推翻戎璇費盡心思建造出的一切。新王將會即位,而戎璇怕是會失去官職,失去現有的身分地位。
然而,這不正是靜遠想要的嗎?
捫心自問,他對于新王是否即位并不在意,他所盼望的僅是戎璇恢復健康,不再執著于這事。
執著已成了戎璇的心病,此生再無藥可醫。
靜遠神色如常,盡管頸上熟悉的重量已消失,面上依舊無半分異樣,仍是那對戎璇貼心之至、照顧周到的射士。
他并不后悔,即使會因此而被戎璇厭惡。
「靜遠。」
靜遠的手腕忽被握住,低頭一看,原來是戎璇,他不知何時又睜開了眼。
「你去哪?」戎璇尚未完全睡熟,聲音輕輕的,又帶了些茫然。
聽見這話,靜遠情不自禁地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景,當時戎璇也是如同這般詢問他,差別只在于記憶中的少年如今已長成青年了。
「在外頭待命。」靜遠道。
「你……陪我……」戎璇揉眼,又道:「算了,你去吧。」
靜遠點頭,見戎璇睡下,方放輕腳步走到門外。
此時,一名男子急急尋至戎璇書房前,著急道:「戎璇大人呢?小人有要事稟報。」
靜遠見男子并無降低音量,不悅道:「稍等一會,戎璇大人正在午寐。」
「是急報!」男子惱道,聲音不自覺提高了,「戎璇大人在嗎?」
戎璇已多天不曾安寢,休息時間卻不斷被打攪,若非此人是戎璇信賴的探子,靜遠定會直接拔劍了結對方。
這探子仗著自己深得戎璇信任,簡直毫無禮數可言。
靜遠面色一沉,伸手攔住探子,「請讓戎璇大人休息片刻,若有事稍后再……」
紙門被拉開來,戎璇那疲倦的嗓音傳出:「靜遠,無事,讓他進來。」
探子鄙夷地看了戎璇一眼,邁開步伐走進書房。
努火在靜遠眼中熊熊燃燒,然而他精于隱藏情緒,那激烈的憤怒在頃刻間自眼中消失無蹤。他隨探子進入書房,背著身子將門關上,手背上浮現隱隱青筋。
戎璇身披灰白的狐裘斜斜倚在竹榻上,手指按壓著太陽穴,顯然累極。
「何事?」
探子單膝跪地,「端州消息來報,看見雒棠集會所出現一名白子少年。」
「白子?」戎璇蹙眉,「你是指……」
「巽麒是罕有的白麒麟,而這名少年現身于雒棠集會所,不應只是巧合。」探子解釋。
「臺輔在端州嗎?倒也說得過去。」戎璇喃喃道:「但他在端州做些什么?」
探子道:「屬下探查到雒棠在州府附近布置了少許人員。」
「曉得了。」
戎璇揮手令探子下去,獨自思索著近日幾事的關聯性。
清秋被釋放、衛音與雒棠聯系、疑似臺輔的少年出沒于端州、端州府附近的異樣……
「占領嗎?不對,那處早已無人……襲擊?動機為何?」
戎璇試著找出這些事的關聯性,他感覺冥冥之中似有條線將一切串連在一塊。
是什么呢?他究竟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