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光陰似水
- 余生是午夜夢回的故人
- 馬若坤
- 1858字
- 2017-09-14 21:29:07
從來不覺得時間流逝如此飛快,直到某天水生回首突然發(fā)現(xiàn)孩子的身高已經(jīng)到了他的胸膛,而歲月帶給他的不僅僅有年紀的摧殘,還有各種不順和坎坷波折。李蘭已經(jīng)是三個年頭沒有回家了,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也很少,只有她打電話回來時水生才能和她說話,而水生卻不知道李蘭那里的電話。臨到孩子開學倒是會寄一些錢回來,家里剩余的開銷就要水生自己解決了。紙廠的效益早就停滯水生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紙廠上班了,剛開始靠著李蘭寄錢回家他還能在麻將桌上消遣,可自從那次后李蘭就斷了他的念想。水生出去在附近打臨工,順便照顧兩個兒子,這些年自己親歷照顧孩子的幸苦,他突然懷念李蘭在家的日子,當?shù)攱尩幕畈皇钦l都能干的來。在干了一些零活后,水生終于下定決心給自己弄了一個小鋪子,就是干他自己的老本行,買吃食。這次李蘭倒是贊助了他幾百塊,鋪子就在鎮(zhèn)子的街道上,能顧家又能照顧好孩子,總算一切安定了。水生每天也是起早貪黑的忙活著,勉強維持爺三個的生計。來吃飯都是一些四里八鄉(xiāng)熟識的人,當然也少不了水生的麻友們,偶爾得空還是會擺上一桌過過癮。這天忙完鋪子水生打算回去洗幾件衣服,今天下雨沒人索性關(guān)了門。兩個孩子吃完飯自己回去了。水生鎖好門望著這密密麻麻的雨,撐起傘向家走去,路過中學門口時他看見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撐著一把傘從學校出來,男生個子已經(jīng)快趕超水生了,就在水生愣神期間男生開口喊了一句:“水生哥,你今天不忙啊?”水生愣愣的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眉眼,他的臉像極了記憶里的人,洪峰已經(jīng)長成少年了,斂下心底的翻騰:“洪峰啊,都長這么高了,怎么才放學啊?”洪峰把傘朝身邊的女孩斜了斜:“小娟今天值日沒帶傘,莪等她一會。”小娟有些怕羞的躲在傘下,聲若蚊音的開口叫了一聲”叔叔“,洪峰立馬糾正:”喊哥,和我一樣就好。“水生聽著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小娟就是大妮:”小伙子啊,大妮按著輩分是喊我叔啊,你瞎糾正啊。“洪峰依舊一本正經(jīng):”就叫哥,叫哥顯你年輕。“”這碎娃,下雨呢趕緊回吧。“”嗯,那莪們走了。“兩個少男少女撐著一把傘漸行漸遠在水生的視線里,水生才驚嘆時間真的是不等人啊,他從不刻意去算余生離開他多少年了,可是今天看見洪峰,他好像覺得余生才離開沒多久啊,怎么孩子這么大了,他早已不是少年,而余生的孩子,還有他的孩子卻都已長成少年模樣了。洪峰小時候常見的,倒是近幾年很少看到,一是水生新蓋的宅子離洪峰家那條巷子有段距離,二是這幾年水生已經(jīng)不再踏足那里了,每天忙著上班,為了生計顛簸,無暇顧及的太多太多。那天他才看見剛剛刑滿釋放歸來的張文昌,原來生產(chǎn)隊的會計加統(tǒng)計員,曾經(jīng)可是風光無限啊,當年沒少刁難他和余生。還有曾被他揍了一頓的老惡棍三凱,去年中風后遺癥,走路都需要拐棍,顫顫巍巍口水橫流。村子里賴皮的劉科,前年他兒子在路上亂跑發(fā)生意外被一輛貨車奪去了生命,貨車逃逸如今也沒找到,劉科整個人突然失了精神。往事一幕幕在水生的腦海里閃過,有他一覺醒來翻被父親遺棄的惶恐,有每次他被關(guān)黑屋子養(yǎng)父的關(guān)懷,有他第一次主動找余生說話的羞澀,有余生每次看見他露出的笑臉,有黃昏下他和余生被夕陽拉長的身影,有第一次身體的放縱,有余生坐在燈下給他做鞋縫補的畫面,有最后一次纏綿的決絕。每次他吃不飽飯時余生那里總是給他留了飯食,每次的寒冷余生總是遞給他溫暖。那么多的畫面撞擊水生的胸膛,這一刻,在這個下雨的深秋,他涌起深深的酸澀和失落,這一刻他清晰認真的想念著余生,曾經(jīng)是他的余生,他一直相信因故循環(huán),也相信宿命,從他決定失信余生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宿命是無法更改的,他風流不羈甚至帶著渣男的性質(zhì)流連各種女人那里,可是他不曾去惡意的傷害誰,只是男人的本性有時候讓他無法抗拒那些雜念。每一個少年都曾在無能為力的年紀用心守護過一個女孩,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想照顧一個女孩的一生。可是后來他們怎么樣了呢?無非是被生活磨去了激情,被歲月侵蝕掉熱情,然后茍延殘喘的帶著對生活的妥協(xié),掙扎在光陰里。水生一路思緒紛飛的回到家里,拿出春節(jié)買的酒,一杯一杯仿佛沒有滋味一樣罐入喉嚨,心底逐漸泛起的細密的失落和痛,他想喝酒緩解掉這些,他想讓自己的思念和酸澀在此刻放縱一次。當他終于把自己灌醉,白酒瓶的量已經(jīng)過半了,雨依舊沒停,夜很黑,大兒子進屋看見自己狼狽的父親,皺皺眉毛,嫌棄的扇扇蔓延在鼻翼間濃烈的酒味,拉起被子給他蓋上,又忍者難聞的腳臭給父親脫了鞋,關(guān)燈離去。水生在陷入昏睡前嘴里低喃喊著”余生,我想你。“一滴清淚順著眼角滑落片刻隱在黑夜里。那聲余生淺淡的飄在深秋的夜空,被雨淋濕打落,一地的狼狽是水生再也拾不起的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