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抉擇離開
- 余生是午夜夢回的故人
- 馬若坤
- 3596字
- 2017-08-25 21:22:27
很多時候第一步往往都是很難跨過去的,或許猶豫很久思慮很長,但當跨過去后,所看見的世界已然是另一個樣子。嬸子在余生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告別離開,離開前告訴余生,等家里農(nóng)活秋收一切安妥然后再決定到底去不去。當余生聽見嬸子自己當老板還開了公司時她已經(jīng)對她不能用五體投地來形容了。她給余生又重新描繪出一個余生從未見過的世界,就像曾經(jīng)給她描述有大米白面吃和穿的確良稱衫一樣的美好畫面,不用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而是坐在房子里動動手或者腦子每月就可以掙到農(nóng)民種地一年的收入,余生聽的心動了,嬸子說就算不懂公司可以進行培訓(xùn)的,余生年輕一學(xué)就會。嬸子說她最近還得上別地去有工作要談,所以如果余生決定好了她回城前可以順帶稍她一起。送走嬸子,余生連著幾天腦子都是各種掙扎的畫面,很快,秋收結(jié)束,白露時小麥已經(jīng)長在了地里,天突然就涼了,涼了的還有余生的心,因為全村人都在傳離水生結(jié)婚的日期已經(jīng)不到兩月了,余生聽到時腦子已經(jīng)一片空白了,細密的疼從心底涌上來,她以為她會哭,可是沒有,一種深深的悲涼就那么將她圍起來,從他決定退回過去的關(guān)系,從她決定退回那手鐲,一切都預(yù)示著他們之間橫著的跨不過去的溝渠,余生聽到謝大嫂嘴里的消息時她納鞋底的手被錐子生生的戳了個血洞,“余生啊,到時你要上大禮了啊水生結(jié)婚,你這個年輕他姑怎么著也能撈個上席位坐吧!”謝大嫂一邊埋頭于手里的針線一邊自顧自的說著,余生蹙眉看了眼冒血的手指用嘴嘬了嘬傷口斂下情緒:“哪有什么大禮啊,我這姑也窮啊,也沒啥姻親的頂多算個同鄉(xiāng)。”謝大嫂又在她耳邊叨叨了一些別的,她已經(jīng)抓不住話茬接下去,索性起身借故進屋拿東西才躲開了自己失神的尷尬。晚飯依然在一桌的沉默中用完,吃完擦嘴就走的慣例男人似乎很有毅力堅持,對此余生已經(jīng)無力開口,每天兩個人之間不到十句的對話,且大部分都是余生主動,好幾年沒有過同床,那些夜里的孤寂,空虛的身體,唯一的溫暖卻是來自水生,如今連他也收回那些溫暖了,這段為人們不恥的茍合,這段無法走到終點的喜歡,這場彼此心動卻無法相伴的私情,結(jié)束是理性,退回是明智。那么從此以后她的日子里只有煎熬吧,生活沒了甜頭人就會頹廢,余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焦躁憂郁和迷茫。晚秋的寒意已經(jīng)濃烈,又是人們扎堆看電視的時間,天黑透外面安靜的讓人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男人又出去看電視了,哄完孩子睡覺,她的心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了,嬸子的到來給她看似表面平靜的日子里仿佛投了一顆石子,泛起的漪漣在逐漸擴大擴大,她有些煩躁,取舍不是難的,難的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沒有勇氣去爭取,這個夜她突然特別想念水生,看著熟睡的孩子余生生平第一次瘋狂的大膽,穿好衣服下炕一直出了院門,鎖上門抑制住自己的心跳帶著忐忑和緊張去找水生,她知道他這幾天回家住了,因為文化站在秋后就解體了,他被介紹到鎮(zhèn)上的郵局工作,郵局人不多所以也沒有宿舍,離家近就每天往返。當余生穿過幾家合住的大院子站在水生家門前時,抬起的手舉了幾次也沒扣向那木頭門,正當她猶豫是敲門還是走時卻突然聽到屋子里似乎傳來女人的呻吟聲,余生有些不敢相信,她輕輕挪到窗下耳朵趴在窗戶縫,里面真真切切傳來了女人和男人混合在一起的嬌喘和低吼,還有細微的斷斷續(xù)續(xù)說話聲,這一刻她仿佛被人當頭一棒,這一刻她知道心疼的時候原來身體是僵硬的。余生聽不下去了,她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沒有逆流,而是凝固了,男人的聲音是兩個月前還對他道深情話語的水生,女人的聲音余生不熟悉但她說到店里這句,估計就是謝大嫂說的鎮(zhèn)上新開了一家理發(fā)店,老板娘是個很風騷又嫵媚的性感女人,惹的村子里的男人天天往那跑,多么可笑的自己,那么這一刻她的深情和思念是不是都成了諷刺呢?余生失魂落魄的挪開步子走回家里,打開鎖進屋,摸黑關(guān)門上炕,和衣躺下用被子蒙住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片刻就濕了枕頭,胸口的位置被她緊緊揪著,那里泛起的疼是一種仿佛失去全世界的絕望,這半年來的決絕冷漠疏離,哪怕退回到陌生人她也沒這么難過,因為她懂他的為難,她感受過他的真心,可今天這諷刺的一幕讓她終于有了一種比被背叛還難過的情緒,對,就是絕望。當淚凝固流不出時余生已經(jīng)把對水生的一切美好幻想通通封殺在記憶深處。話說水生這邊,理發(fā)店的老板娘閱男人無數(shù)個,對男人經(jīng)驗豐富,年輕氣盛只有過余生一個女人的水生,顯然不是她的對手,老女人都喜歡俊朗的后生,當她第一眼在文化站看見水生時就被他眼里憂郁的氣質(zhì)迷的不能自己。兩個人的第一次荒唐就是在文化站院子深處的角落里,女人的店在文化站門口,沒有廁所,所以每次方便都得進文化站院子去廁所,于是干柴遇烈火來不及回房,就在無人的黑暗角落里干了茍且之事,都說男人的思想和身體是可以分開的,水生一面把自己送進妖艷女人的身體一面腦子里閃過都是余生在他身下的情景,這小半年的壓抑在此刻成了一種身體上的發(fā)泄,從那時起,兩個人時不時找機會茍且,對于這些男人們好似沒有多少在意,畢竟大多數(shù)男人都成了妖艷女人的裙下臣,只不過有些需要付錢有些卻是女人倒貼肉體,而水生就是那個讓女人倒貼的。余生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她甚至一度懷疑水生之前對她表白的心意是否也只是把她當做泄欲的人呢,每每思之這個問題她就痛的仿若窒息一般。哭過之后就成了嘲笑,嘲笑自己的天真,嘲笑自己的異想天開,嘲笑她不自量力的掙扎,可她又不得不承認,曾經(jīng)一度的那么依戀水生給予的一切,現(xiàn)實猝不及防,感情一夕改變,水生放手,她懂所以不曾怨恨,她明白他的苦衷所以連句為什么都沒有問出口,她比他更決絕的回到從前的位置,他的癡情追問在如今看來,只剩在今夜以后全都成了個笑話。這一刻余生對于自己未知的人生充滿了太多懷疑。于是當嬸子在某個下午再次登門時余生決定跟她出去看看那些描繪的世界,決定去給自己尋一個未來,她不要把這未知的希望和渺茫的前景壓負在別人身上,水生曾經(jīng)承諾的她幻想了很多次,這次她決定靠自己。在一個下雨的早晨空氣里寒冷肆虐皮膚,門口柿子樹上葉子落了不少,只剩紅彤彤的燈籠似的柿子掛著,惹的一群麻雀烏鴉在不遠處蠢蠢欲動,早飯開始時看著一桌子比平常更豐盛的飯菜余生卻沒動筷子,望著坐在自己對面扒飯的男人徐徐開口:“我一會跟嬸子走,你在家?guī)е⒆印保腥怂坪跤悬c驚訝只抬頭看了一眼余生“哦,知道了,你啥時回來?”余生端起碗沒有看他:“看情況”。然后桌上再沒了聲音,孩子還在暖和的被窩里沉睡沒有醒來,余生輕嘆一聲放下碗筷進了里屋,看著孩子可愛的臉心里有深深的不舍,轉(zhuǎn)身走到柜子前拉開柜門拿出那個棗紅色的盒子,里面是家里一些比較貴重的東西,有土地證,戶口簿,兩個人的身份證明,幾十塊錢,還有一些已經(jīng)不在市面用的各種票,盒子角落里放著手絹包好的鐲子,還有婆婆留下的一對鐲子一個戒指,這是這個家全部的家當了,還有婆婆攢的各種布匹,昨晚的衣服她已整理好,也沒幾件,余生拿出自己的身份證明放到自己行李的小布包內(nèi),水生的鐲子猶豫了很久也一并放進行李,然后端著盒子走到飯桌前遞給男人:“這些都是重要的東西,里面有錢和各種證件,你自己找個地方收著別丟了,孩子的四季衣服都在那個紅色柜子里了,換季了你隨時給他翻找出來,有什么不懂就去隔壁問問謝大嫂,”說著又打開盒子把婆婆那對鐲子拿了一只出來“這只我一會送給謝大嫂,以后家里孩子什么的勞煩人家操心呢。”“對,知道了”男人繼續(xù)順著碗邊低頭滋溜有些燙嘴的棒渣粥,發(fā)出的聲響像是催著告別。余生還想在多叮嚀些什么門外傳來汽車的喇叭聲,于是她回房低頭在兒子額頭落下一個吻,摸了摸孩子的頭又給他掖了掖被角,低頭深深凝望一眼,然后在眼淚落下之前拿起包袱出了門,嬸子從車上下來接過她的行李“決定了就好,咱們走吧,有機會回來”“嬸子等我一會,我去給謝大嫂打聲招呼”嬸子看了看她紅著的眼眶點了點頭“嗯,去吧,不過得快點我們趕時間”,“我馬上出來”。徑直走到謝大嫂家,一家人剛吃飯,謝大嫂招呼道:“余生過來了?吃飯沒?坐下吃點吧。”“我吃過了大嫂,找你有點事”余生過去拉著謝大嫂走到院子“大嫂,我跟嬸子要去外地了,家里和孩子多煩你照看了,這個你拿著”掏出盒子裝著的鐲子塞給謝大嫂,謝大嫂還有些搞不懂余生為何如此,有些驚訝的開口“你說你要走了?不回來了?”“看情況吧,好了不說了嬸子等著呢,洪峰多麻煩你操心了,保重大嫂”余生不在給她開口詢問的機會一溜小跑出了門,謝大嫂看著手里貴重的銅器鐲子“哎呀這么值當?shù)臇|西呢,大路媳婦你趕緊拿回去吧”等謝大嫂追出門時只看見汽車從巷子口消失的尾氣,余生最后一眼深深的看了她生活了近五年的地方,唯一的不舍是孩子,馬上告別這個帶給她希望又另她酸澀的地方,她的內(nèi)心猛然的恢復(fù)了些平靜,離開或許不會難過,離開或許是個開始,離開或許不是難事,汽車一路穿過村子,早飯的時間路上沒有什么人,走過街道,深秋的清晨略帶冷清,視線掠過水生曾經(jīng)工作過的供銷社,文化站,留下一股濃重的苦澀縈繞了她未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