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衣轉頭疑惑的看著他。

風鶴起的神色變得肅然。“要是我死了，你會怎么辦？”

洛天衣將頭轉了回去。

此時風鶴起的眼睛里裝載著一種讓她有些呼吸不過來的濃烈情愫。

這種情愫她看到過，在她哥哥洛謙夜的眼睛里。

洛天衣甚至開始自戀的認為，說不定他們曾經真的見過，而風鶴起是喜歡她的。

呸呸呸，都想些什么呢。

風鶴起不過是想知道自己的妻子會在他死后做些什么罷了。

畢竟這是與天下太平息息相關的重大事宜。

“守寡。”洛天衣回答得簡單而有力度。

“只是這樣？”風鶴起又問。

洛天衣沒好氣：“難不成還想讓我給你殉葬？”

夏國有殉葬制度，洛天衣早有耳聞。

同時也極度厭惡這種制度。

當然這種事是絕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

畢竟她可是帶著洛氏一族十萬強兵嫁過來的。

誰敢讓她殉葬？

活膩了！

風鶴起被洛天衣的想法弄得哭笑不得。

但同時又帶著兩分悲涼。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么答案。

如今洛天衣已經不記得他，又怎么可能對他抱有感情。

更何況，即使她還記得，也不一定對他抱有感情。

“挺好。”風鶴起用兩個字結束了這段對話。

然后繼續推著往前。

洛天衣有些疑惑，她覺得風鶴起好像是想讓她說些什么的。

可是她又能說些什么呢？

王府內所有人回避，存心殿顯得靜悄悄的。

洛天衣心里沒什么底。

她不知道萬合國主要如何測驗風鶴起體內的魂魄歸屬。

風鶴起推著四輪車從旁邊特留的滑道上了存心殿的月臺，門口守著一個穿淡黃色杏林春燕比甲的女子，梳著傾髻，別著一朵淡藍色的珠花，插了一根素雅的銀簪，戴了一對珍珠耳環。

比較親和的打扮。

洛天衣一下就想到了昨晚同樣打扮親和的萬合國主。

果然，那女子見了洛天衣和風鶴起，便忙捻裙迎過來，笑得端莊：“王爺王妃萬安，臣已恭候多時。請。”

說罷女子就在前引路。

洛天衣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自稱為臣，隨時跟著萬合國主的女子，這天下也只有那一個了。

晏明湖，萬合國主身邊的正一品女官，也是天下唯一一個正一品女官。

誰會給一個女官正一品的職位？

反正天下這么多女官，只有晏明湖是正一品。

主要原因則是因為晏明湖是曾經伺候過漢林主人的女官。

進入存心殿正殿，晏明湖指揮著人將大殿的門關上。

殿內點著燭火，卻總給人一種陰風陣陣的錯覺。

洛天衣覺得有點冷。

風鶴起低頭小聲道：“先忍忍，等會兒帶你去烤地瓜吃。”

烤地瓜！

在洛氏一族，這是哄小孩的招數！

洛天衣很想罵回去，但風鶴起已經推著四輪車到了萬合國主的面前了。

“我主萬壽無期。”洛天衣和風鶴起恭敬行禮。

對于池海月初這個國主，洛天衣暫時沒有多大意見，所以對他也很尊重。

萬合國主站在一張鋪了明黃色貔貅描金紋金唐鍛布的高案旁，兩邊分別站著洛氏一族族長洛耕、夏國皇帝風延極、東齊女帝千潯。

還有一位白發銀衣的少年。

洛天衣沒見過他。

但這個少年看起來冰冷至極，他的身體周圍自然而然的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場。

在這燒著地龍還點著熏香的殿里，洛天衣之所以感覺到冷，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少年吧。

洛天衣只能想到一個人。

水月天。

“免禮。”萬合國主道。

緊接著萬合國主看向在一旁的少年：“這是水月天。”

果然是水月天！

從漢林主人出現開始就一直陪伴在漢林主人身側的少年！

如果說漢林主人是因為戴了長生石而長生不老。

那么水月天則更加神奇。他天生就是長生不老之身！

在漢林主人魂飛魄散以后，水月天也失蹤了。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天下曾經有過多種猜測。

大多數人認為水月天是依附著漢林主人而生的，漢林主人逝世，水月天也會消失。

但是現在水月天的出現，完全證明了這個推測的錯誤。

“水月天大人。”風鶴起頷首問安。

洛天衣也只好跟著問安。

但是水月天看起來就真的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般。

小巧精致的臉，未脫稚氣和狷狂，眼神澄澈，皮膚白皙。

洛天衣想起了自己的堂弟洛蕭。

洛蕭也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每天凈做些不靠譜的事，不好好練習覺靈也就罷了，還老是惹麻煩。

今天或許燒了林子，明日也許和野豬打架，后日又把人家姑娘的繡鞋給偷了。

所幸洛氏一族民風開放，他犯的這些事都無傷大雅。

但如今已經到了夏國，若洛蕭還是和從前一樣，那麻煩就大了。

洛天衣一想到他就覺得頭疼。

水月天身形筆直的向前走了一步，立體的五官仿若覆上了一層冰霜，讓他看起來極難靠近。

“洛天衣？千機萬域圖就是在你身上？”水月天微微低頭，用著輕微起伏的語調問著。

他的聲音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到萬年不化的冰湖水底。

洛天衣極其不適的點了點頭：“是的。”

眼角余光間，洛天衣瞥見水月天的腰上拴著長生石。

原來是這樣！

昨晚飛出去的長生石，是去尋找水月天了！

那么水月天和千機萬域圖是否也有所聯系？

“很好，那我們開始吧。”水月天微微轉頭，斜睨著池海月初。

這世上恐怕也只有水月天一個人敢如此跟池海月初說話了。

萬合國主眼睛微張，準備開始。

洛天衣突然插進一句話來：“等等，我有話說。”

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往她身上看。

洛天衣說完就后悔了，她干嘛突然說這么句話啊？

愣了愣，洛天衣決定豁出去了。

畢竟話都放了，哪有臨陣退縮的道理。

“國主，有件事，我想請求您答應。”洛天衣直視著池海月初的眼睛。

池海月初問道：“何事？”

“據我所知，復活漢林主人，需要集齊三魂七魄，少一魂，少一魄，皆不可成。同樣的，如果龍九子想要復活乾月之帝，那么自然也要集齊乾月之帝所有的魂魄。也就是說，只要乾月之帝的三魂七魄，有一魂或一魄沒有被找到，乾月之帝就無法復活。”

“的確如此。”

洛天衣調動覺靈包裹著雙腿，站起了身來。

風鶴起忙將她扶著，心里也納悶，洛天衣到底要說什么？

難不成要替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