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莉莉婭睜開眼睛，望著窗外的月色。牧師學院院長在為她治療好后就離開了，期間尼祿和大衛他們都曾過來探望她的情況。而尼祿才剛離開。

她也知道了，尼祿、大衛還有黛芙妮都進入了小組賽決賽，她和科羅約一樣都被淘汰了。

“……”

想起今天的比武，莉莉婭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雖然她早已在心中安慰自己無數遍，不要再去想，但是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那種可惜的情緒還是會不可抑止的流露而出。

她雙手緊緊抱住自己，肩膀不住的顫抖，屋外夜風拂過，夜梟的叫聲擊碎了寂靜的暗夜，少女的低聲哭泣沒人知道。

……

尼祿走在校道上，結束對莉莉婭的探望，他正在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在拐角處，一棵蘋果樹下，朦朧的月光中，一道身影佇立在那里。

碩大飽滿的蘋果在月光的渲染下，邊緣泛著銀輝，亮晶晶的，高高掛在枝椏上，如同星辰般璀璨。一顆顆晶瑩的水珠在圓滑的表面滾動，最終滴落在果樹下那銀白的發絲上。

丹妮莉絲回過頭來，看著黑夜下站著的少年。那個曾經在天輝城外看光了她身子，在懸空島上一起并肩作戰的天才少年。

風吹亂了他的柔順的頭發，一年不見，他似乎高了不少，肩膀也寬了，原本單薄的身軀似乎也長了點肉，顯得沒那么單薄了。

突然，她臉上出現一抹羞意，為什么自己腦子里會冒出關于那個可惡的淫賊那么多的信息？一定是錯覺，自己什么時候對他那么了解了？

好在兩人的距離足夠遠，尼祿并沒有注意到少女那少有的羞意。

他本想就此離開，但是想到畢竟曾有過在懸空島上聯手對敵的經歷，怎么說也是曾經的戰友，就這么離開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思索一陣，他還是走了過去。

“你在這干什么？”

“這個問題我原封不動還你。”

“我去看望莉莉婭了。”

“……”

丹妮莉絲沉默一陣，幽幽道：“她怎么樣了？”

“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尼祿看著這個擊敗自己好友的少女，對方眼中流露出的關心真誠無比。

“老師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但是一想到我的運氣來自那個讓我極度厭惡的男人，我就百般不是滋味。”丹妮莉絲有些氣惱。

她現在的表情就像是一個之前一直找不到宣泄內心情緒的孩子突然找到了愿意聽她說話的伙伴。即使那個伙伴未必愿意去聽。

尼祿試探性道：“那個男人是你父親嗎？”

因為之前從其他人那里聽說了今天對決的經過，丹妮莉絲在最后時刻白虎化從而成功瓦解了莉莉婭的大暗黑天結界拿下了最終的勝利。

如果丹妮莉絲口中的運氣是白虎化，那么給予她白虎化的人自然就是她的父親了。

尼祿的推測十分準確，只是丹妮莉絲給了他一個白眼，道：“關你什么事？”

尼祿聞言頓時有些不爽，是你自己一上來就自說自話，我只是順水推舟繼續話題罷了，結果我居然還錯了？有沒有搞錯！

他擺擺手，“是是是，和我無關，我這就走。”他不想再繼續和這個有別于過往高冷而今天一反常態女孩子氣十足的天驕少女聊下去了。

正準備轉身就走。

而這時，丹妮莉絲低著頭，聲音十分低沉，“除了他還能是誰呢……”

尼祿回頭看著那張在月色下情緒低落的絕美面龐，從蘋果上低落的水珠順著她白色發絲滑過那張寶石美玉般的臉頰，從這個角度看去，仿佛淚珠。

“他既是父親，又是我的仇人。”

少女幽幽開口，尼祿終于明白，丹妮莉絲為何如此矛盾，又愛又恨流淌于自己體內的白虎之血的原因。畢竟賜予自己這股力量的人是一個既是父親又是仇人的存在。

丹妮莉絲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回想著向這個曾一度讓自己恨不得殺了他的人說出這番一直埋藏在自己內心中的話。

或許是因為夜晚總會讓人變得脆弱，而不自覺傾述過多。

又或許是懸空島上曾經并肩作戰的經歷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心中對他的印象。

又或許是人心總是善變的，改變總在不經意間。

誰知道呢？

少女的坦白，讓尼祿始料未及，想起自己謎一樣的身世，突然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心中升起一股想要了解更多的沖動，他突然開口，道：“能告訴我嗎？”

丹妮莉絲一愣，神色充滿驚訝的看著這個突然心血來潮的少年。有些不明所以。

少年的臉色漸漸有些糗，原本因為心血來潮而升起的勇氣在少女不明所以的表情中變得滿是尷尬，這些微妙的變化全部落在少女的眼中。

“不，還是算了。”少年摸著后腦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少女卻背靠蘋果樹，坐在草地上，美眸緊閉，道：“可以哦。”說罷，她伸手拍拍身旁的草地，示意尼祿坐過來。

尼祿猶豫一會，最終還是坐了過去。

底下傳來草地的濕潤感，鼻間滿是少女的體香，一股異樣的感覺涌上心間。

“我生活在一個很復雜的環境里，有著許多兄弟姐妹，那些都是那個男人和其他魔獸生出來的，我是他的后代里唯一具有人類血脈的后裔。在很小的時候，他對我的眼神一直都是冷漠無比，所謂的哥哥姐姐，也一直因為我體內的人類血脈而極度排斥我，甚至多次想要置我于死地。

如果沒有母親的守護，或許早就沒有現在的我了，母親一直以來都是小時候的我最大的溫暖。哪怕在那種處處受到排擠和冷眼的日子里，我也依舊覺得很幸福。直到那一天，這種幸福被他親手打碎。”

“我永遠忘不了母親那絕望的眼神，還有那個男人冷酷無情的臉。他的雙手沾滿了母親的鮮血，剝奪了……對于我來說，父親從來就只是一個名詞，對于他來說，我也只是一個人類女子生的雜種罷了。

在我的世界里，父親從來就不存在，而我也樂得他不存在。當是他卻殺了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當時發誓一定要用他賜予我的力量為母親報仇！”

“而現在我因為這股力量而戰勝了莉莉婭，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尼祿聽著丹妮莉絲的述說，他終于知道了關于這個一直以來都冷若冰霜表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表情的少女的心事，雖然她說的很簡單，沒有具體細說，但是尼祿依然能夠感受到少女那種痛苦。

尼祿是一個孤兒，至今不知道父母是誰，丹妮莉絲的痛苦他并不是很理解。想要說些安慰的話也做不到。

少年的沉默，少女也并不介意，她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罷了，這些事壓抑在內心中已經很久了，在今天徹底爆發出來，苦悶無處傾述的焦慮感壓迫著她的內心，只能獨自一人在深夜中漫步于校園中。

卻偶遇了這個給她印象并不算好的少年。而這個少年成為了今天聽她傾述的人。這一切都不得不讓人感慨命運的奇妙。

少女抬起頭，望著天穹，月如銀盤，皎潔明亮。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少年抬起頭，與少女一起抬頭仰望月空，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道：“是啊，很美。”

多年后，在再一次相遇之前，即使在夜空下曾仰望過無數次明月，卻也始終不如今夜學院蘋果樹下仰望的月色，那是他們此生見過的最美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