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你是怎么在人家背后捅刀子的。”李謙說，他對劉希文還是有信心的，畢竟秀才也算是個正人君子，應該辦不出那種損人的事情。

“我也沒捅刀子，”劉希文說，“我就是多寫了一句‘家父當年也是玩心甚重，但與我母親成親后，便收斂了許多，先成家后立業也是有一定道理’。”

“你真狠，”李謙對著劉希文豎起了大拇指點贊，“你這句話是要把他栓起來啊，真狠，你父親真是這樣？”

“那當然，”劉希文笑著說，“不是。聽我祖父說，家父年輕時確實放蕩不羈，成家后也確實收斂了許多，不過和成家沒什么關系，就是當時我祖父在對他用了家法后告訴他再不聽話就送他去前線。”

“去前線？”李謙說，“那也可以啊，精忠報國，建功立業啥的，多好。”

“那如果是伙夫呢？還是專門負責分饅頭的伙夫，連菜刀都不讓他碰。”劉希文說，“這在軍隊里是個什么地位，你該知道吧。然后我父親就妥協了，接著就給我父親找了門親事，沒想到我父親和母親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是成親后倒是恩愛得很，也就收了心。”

李謙又有新問題了：“但是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關系就是，那家你看上的鋪子并不是他說的什么家里的祖產，就是他自己前幾年偷偷在這里買的，沒敢用自己的名字，怕太招搖，用的是自己院里管家的名字，除了像祁隆這些他打過交道的人，誰也沒見過他，現在他父親要他回家，他只能向我求助。”

“行了，以后真不能惹你，萬一招惹了你，還不知道你會在哪里給我下套，”李謙說，“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回去吧，夜路注意安全。”

兩人道別，李謙就回了家，雖然想睡覺，但是總感覺心里有事壓著，但是什么事呢？早上起床后，想起來了，為什么秦瑾瑜只能向劉希文求助呢？這家伙難道又有什么損招？

一夜過去，早上李謙大清早就被母親叫醒。因為怕自己日上三竿才起耽誤收拾行李，李謙昨晚上讓母親早上剛到辰時時就叫自己起床。結果，還沒到辰時呢，李林氏就來叫他起床。

李謙只要不是自然醒，都要坐在床上“冥想”幾分鐘，然后穿衣、洗漱、準備吃飯。

“今天還得好好收拾，”李林氏在飯桌上對李謙說，“今天別老想著玩了，明天就要進城了，自己一定要注意。”

“我是真的想讓您和我一起去，”李謙說，“您偏不去，和兒子在一起是不是太累了？想著我這個猴孩子終于走了，您也可以放松一下了？”

“你這孩子，瞎說什么話，”李林氏嗔怪道，“我這不是還年輕嗎，就不給你添麻煩了，等到你以后掙錢了，成家立業了，再給我生個大孫子，我就知足了，到時候搬去看我大孫子。”

“唉，”李謙嘆氣道，“那您就不管兒子我了？我萬一忙起來吃不上熱湯熱飯的，也沒個認識的人，自己一個人在那里給人家當手下，衣服破了沒人補，冷了沒人加被子，病了沒人照顧，開心了沒人說，哭了也沒人管，多可憐啊。”

李林氏本來就不放心兒子一個人生活，畢竟怕他又和以前一樣到處惹是生非，但是也怕自己拖兒子的后腿，一聽兒子這么說，真是又心疼又想笑，還是糾結于要不要和兒子一起去。反正還有一天的時間，自己再考慮考慮。

雖說要好好收拾行李，但是李謙真的沒什么可整理的，就算是把自己家打包帶走也用不了一天，就是母親時不時加點東西。

“把這些新鞋墊帶上，昨晚上剛縫完”，“把這些柿餅帶上，你不是最愛吃嗎”，“明天可以的話，把家里那只老母雞也帶走，到時候養著”......

越收拾，李謙的行李越多，心情越低落，像個要離家去住宿的中學生，現在都有點不想走了，想留在家里就這樣和自己的母親，兩個人一起種田養家。結果李謙就停下了，又嘆了一口氣，不僅是因為舍不得母親，也是因為對未來的不確定。

李林氏看到自己兒子這個樣兒，心下不忍，作出了決定，說：“趕緊收拾，等會我還要收拾我的行李，家里的這些活物等會關籠子里，其他東西也收好，明天好走。”

“娘，你真的要去？”李謙的心情一瞬間就好了，孩子開心的都快上手抱母親了。

“都多大了，還沒個正形兒，到時候誰愿意和你共事啊。”李林氏笑著“指責”自己的兒子，去就去吧，好好照顧自己的兒子，順帶幫兒子物色個好兒媳婦兒。

終于還是到了這一天，正月二十一，算是年節剛過，母子二人就要搬家進城開始新生活了。

“哎，麻煩您把那些活物籠子放后面吧，”李謙一邊搬著東西，一邊沖著雇來車夫說。

昨天中午李謙就告訴劉希文他要和母親一同走，劉希文就找人雇了一輛“敞篷驢車”-板車-來幫他倆。不過劉希文真是高估了李謙家的經濟實力，還以為他們母子倆搬家和自己搬來一樣。

母子二人實際上也沒什么家當，也就幾件衣服、幾雙鞋、幾床比較干凈的被褥，加起來一個大木箱子就裝滿了，剩下的就是曬好的干貨、炒好的茶、家里菜園子里的菜還有那幾只雞。

李林氏這次也終于聽了李謙的話，舍得把那些縫補了幾遍的衣服、腳后跟和腳趾處快磨穿的鞋、家里那些破舊的碗等都留在這個家里沒有打包帶走，但她心里還是舍不得的。

與其說是舍不得這些舊物件，倒不如說是舍不得這個家。雖然說家人在哪兒家就在哪里，但是她對這個小院子有太多的不舍。自己當初嫁進來時，在婚房里和他說要一起白頭到老，在這里笑著說要一起生四個孩子最好是三男一女，女兒最好是最后一個孩子……

李林氏回頭，對李謙說：“走吧，反正還會回來。”

“也是，”李謙說，“哎，娘，你手里那個包袱是啥？我拿著吧。”

“不用，”李林氏說，“我抱著吧，你爹的靈位，得讓他跟著我們，不然他不知道咱倆在哪兒，找不到我們怎么辦？”

“嗯。”李謙對這個父親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曾經他還想，反正身體還是小李謙的，說不定還能擁有小李謙的記憶，后來發現是自己錯了。所以他對這個老爹真是沒什么感情的，不過出于對死者的敬畏和對母親的安慰，臉色還是凝重的。

這一路上，李林氏對著李謙講了很多事情，或許人年紀大了就是喜歡講過去的故事，李林氏給李謙講她成親那天的事，講成親后兩人對未來的計劃，講懷了李謙后兩個人多么高興，講李謙從小到大的那些糗事。

至于劉希文，他頭天晚上就走了，說是有些事情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