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離‘人’這個字越來越遠了。”

在陳宇再一次和余思潔提出離婚的那天晚上，陳宇發(fā)生了車禍。

警察說因為事故路段未裝有攝像頭，而且夜色已晚也沒有目擊證人，肇事車輛和人員還未找到，但他們會全力追查的。

余思潔并不在意是哪個“不長眼”的人撞了陳宇，她只想讓陳宇醒過來，即使醒過來的陳宇還是執(zhí)意要和自己離婚也沒關(guān)系。

醫(yī)生說陳宇大腦皮層受到的損害嚴重，如果這幾天醒不過來，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那些日子，秦琪雪只要不在“白棘”就會幫著余思潔照顧不省人事的陳宇。余思潔把事情告訴了爸媽，其實余爸爸對這個女婿打心里一直是不認可的，但還是默默打來了醫(yī)藥費，外加照顧起了陳齊樂。

秦琪雪還是每天一大早就會去“白棘”做蛋糕，十點左右的時候“白棘”營業(yè)了，秦琪雪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

秦琪雪站在制作間里，她看著屋頂上的監(jiān)控攝像頭。一個長方形的白色機器，黑黑的攝像頭，在長方形的右上的有一個小小的黑色圓形。這個攝像頭可以覆蓋制作間將近四分之一的面積。包括秦琪雪現(xiàn)在所站的區(qū)域。

在秦琪雪站著的地方，以前放著一臺切水果切割攪拌機，也正是這臺機器削去了陳齊樂的手指。

秦琪雪知道，“白棘”是保不住了。

秦琪雪回家為在醫(yī)院的余思潔做了午飯，就趕去幫忙。

病房里，余思潔拿著一堆陳宇收藏的漫畫，讀給他聽。

“你說你，以前就喜歡看這些漫畫書，那你倒是睜眼自己看啊。非要我讀給你聽，這書上就只有這么幾個字，還要我自己編場景……”

秦琪雪沒有打斷余思潔，她把午飯放在床頭柜上，等余思潔說累了自己去吃。

吃飯的時候，秦琪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陳宇胸口若隱若現(xiàn)的紋身上，這個紋身她見過。給陳齊樂洗澡、換衣服的時候，她看見孩子身上因為心臟手術(shù)留下的傷疤，和陳宇胸口的一模一樣。

“陳宇就是不會說好話，脾氣不好，但是他對齊樂是真的好。當時孩子動手術(shù)的時候，他怕以后小姑娘長大了，愛漂亮了，會因為疤痕而自卑，就在自己身上紋了個一樣的。齊樂這么小哪懂這些。”余思潔說著頓覺傷感，“上次齊樂手指斷了，我都擔心他會不會怕孩子難過，把自己手指截了去。”

余思潔傷心地笑笑，看得秦琪雪難過。

秦琪雪聽著余思潔的講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陳宇竟對孩子如此上心，她感覺到了罪惡。

下午，秦琪雪趁著去洗手間的空檔給王澤打電話。

“你愿意帶我離開嗎？”

“什么？”

“我想離開上海了，你和我走嗎？”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秦琪雪早已料到。王澤的老婆馬上就要臨盆了，自己在這個時候讓王澤做這種兩難的抉擇確實不合適。

“什么時候？”就在秦琪雪以為王澤不會回答的時候，電話里卻傳來了聲音。

“過幾個月吧。”

“下次當面說。”秦琪雪知道這是王澤的拖延戰(zhàn)術(shù)，但她沒有拆穿。

因為秦琪雪總在醫(yī)院，常常無暇照顧店里，陳琳便承擔起了每天關(guān)店的職責。這段日子，她總是最后一個回家，真正地做起了一個店長。

店里的人都走完了，陳琳關(guān)了大門，準備去下洗手間，就從后門出去回家。

在隔間里，陳琳無聊地翻看著手機，因為洗手間信號不好，打不開網(wǎng)頁，所以她只能翻翻之前的短信。現(xiàn)在的短信廣告實在是太多了，她想乘機刪掉一些。

“欠我女兒的手指，我會讓你一根根還回來的。”

陳琳不小心又翻到了這條信息，信息的發(fā)送時間是陳齊樂斷指后沒兩天。

陳琳感覺到一陣涼意。

之前她一直以為發(fā)匿名信息的是陳宇，但如今陳宇可能永遠沉睡，那這條短信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陳琳刪除信息。

“嘟嘟。”

陳琳剛想站起卻被短信吸引去了注意。

“陳琳，你聽過冥鐘嗎？十。”

陳琳瞬感頭皮發(fā)麻，莫名覺得頭頂?shù)臒艄忸澚艘幌隆?

她急忙關(guān)了手機，跑出隔間。

正對著她的洗手臺上的鏡子上粘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自己的名字，看上去是用血寫的，歪歪扭扭像血書一樣。

陳琳被嚇到了。

“誰啊，神經(jīng)病啊。”陳琳說著一把撕掉鏡子上的白紙。

鏡子上面有一個兩指大小的洞，白紙撕掉后，洞里的血流了出來，看得陳琳一陣惡心。她想借助洗手臺撐住身子，卻失敗了，一下癱坐在了衛(wèi)生間的地上。

第二天，陳偉昊去找了陳琳。陳琳回到邱律身邊已經(jīng)好多天了。他還記得上次邱律把自己妹妹打得渾身是傷，扔在自己家門口的情景。之前他只覺得邱律不是個正經(jīng)人，這么多年即使沒有“改邪歸正”，陳琳這么死心塌地地跟著他，還跟他回了上海，至少他對陳琳應(yīng)該好好的。沒曾想他居然會對陳琳痛下毒手。

“琳琳在哪里？”陳偉昊來“白棘”找陳琳。

“辦公室吧。”

陳琳看見哥哥突然來找自己，一下慌了神，忙站起身，桌上的文件散了一地。

“哥。”陳琳半響才從嗓子眼里擠出一個字。要知道平時陳琳見到陳偉昊都是很激動的，恨不得直接撲到哥哥身上去。

“你怎么了？慌慌張張的。”陳偉昊邊說邊笑著幫陳琳撿起了東西。

“哥，你找我什么事？”

“就想問問你在邱律那邊過得好不好，當面看看，免得你在電話里搪塞我。”陳偉昊把文件理理齊放在陳琳桌上，“看你沒傷沒碰的，最近那小子沒再膽肥啊？”

“哪，哪有。”陳琳少有的結(jié)巴了起來，“那，那個，哥，小雪沒和你說什么嗎？”

陳偉昊不解地看著她。

“紅寶寶應(yīng)該和我說什么？”

“沒什么。”陳琳小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