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沿著水泥小路慢慢地拾階而上,身邊是一座座墓碑和交錯的林木,輕輕的腳步聲在幽遠的林中傳得很遠很遠。
越往上走,梁喻哲的表情就越發的嚴肅,待得到了山頂的時候,他的眸子中就只剩下淡淡的悲傷。
艾琳兒屏住呼吸,小心地看著他,他的目光飄到遠遠的地方,仿佛沒有焦距。像是在仔細回憶母親的面容,又像是在憤恨著沉痛的過往。
他靜靜地在山風中站了一會,然后便慢慢地往墓碑樹立的深處走去,仿佛已經忘記了身后還跟著個艾琳兒。
梁喻哲走了一會,最后停在了一個偏僻的角落,那里立著一個小小的碑,不起眼,仿佛已經被人遺忘。
艾琳兒停在遠遠的地方,不敢過去,她還記得與梁喻哲的約定,而且看著他這樣,她也不忍心過去打擾。
梁喻哲將那束百合花輕輕地放在墓碑前面,深深地凝視了墓碑上的照片一眼,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墓碑的旁邊。
他的嘴角溢上了一絲笑容,仿佛投入母親懷抱的孩子,滿足的樣子。
艾琳兒遠遠見了,心中不禁微微一顫。一天的相處,她從來沒有見他露出過這樣的笑容,孩子般的天真滿足,仿佛身邊的東西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艾琳兒輕輕移動腳步,她已經無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了,想要看一看,這樣一個男人的母親到底長得什么樣子。
但是視線落在墓碑上時,卻驚得直了眼睛。那塊墓碑平整光滑,但是上面卻沒有字,一個字都沒有!
為什么墓碑不題字呢?她好奇心起,差點就要將問題問出口,可是看見梁喻哲臉上難掩的悲痛,話卻怎么也無法問出來了。
她只低低地垂下頭去,眼角隱約瞥到墓碑上貼著的一張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兒似乎梳著兩個麻花辮,二十年前的裝扮,雖然沒有看清眼眉,卻可從她恬淡的姿態中感覺出她不同尋常的氣質來。
這就是梁喻哲的母親嗎?艾琳兒不由地瞪大眼睛想要多瞥兩眼,卻忽然覺得眼前身影一晃,擋住了她的視線。
“我說過不要打擾我們。”梁喻哲的臉色冷冷。
“我不會打擾你們。”艾琳兒一邊回答著一邊后退了好幾步,心中對于那個女人的好奇卻更甚。
她看著梁喻哲重新坐下去,慢慢地燒起那些銀元寶,看著跳躍的火焰時眼中露出迷戀,心中不由得輕輕發顫。她想,如果哪一日自己能夠受到梁喻哲這樣的深情對待,只怕是少活幾年也心甘。
梁喻哲在那無字的墓碑前一直坐到太陽高掛,待得艾琳兒早已在不遠處站得腰酸腿乏時,才終于走了回來。
他將披在艾琳兒身上的西服外套一把扯下,擔在胳膊上,眼中似乎還殘留著沒有褪去的憂傷情感。“走吧。”他淡淡的說一聲,看也沒有看他,率先走在前面。
艾琳兒輕咬著嘴唇,揉了揉發酸的小腿,然后大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