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鳳城二中校長辦公室。

“校長，您好！四年不見，您還是和以前一樣看著就讓人倍感親切。”和校長握完手之后，趙國華用一種自己很不熟練的方式給老校長問好。他看著校長辦公室的物件擺設、峭壁上的山水畫、題詞，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樣子，心里對老校長敬佩又增加了不少。

“國華啊，你是我校長生涯里最聰明最誠實的學生，我一直想把你留在學校教書，以你的才華，我們二中挑戰一中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校長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接著說：“我這輩子，什么都沒有服過；你看看一中，多少學生想進去讀書；多少老師想進去教書；多少人想進去混個差事，可我不服啊！他們一中壟斷了鳳城所有的教育資源，你說憑什么。”

趙國華聽后細想：“老校長這種不服輸的精神一直在，從未有半點衰減過。老校長將追趕一中作為他一生的事業追求和人生目標。”

“老校長，我和您實話實話吧！我今天除了過來看一下老校長還有事求老校長幫忙。”趙國華看著老校長那張可以透視歲月的臉說：”我想在二中找個工作，什么都可以，只要發工資。“

老校長心里一種失望感油然而生，他看著眼前這個二中甚至鳳城曾經的天之驕子居然跑到自己辦公室求一份工作還說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只要發工資，老校長感覺這是對讀書人的恥辱，他想這個年輕人怎么會變得如此地步呢！

”現在學校的崗位都是有編制的，不是我想讓誰進來就讓誰進來，就算我讓你進來，但是編制上沒有你名字，你是沒有工資的，這個你應該知道。“老校長身體向前一傾，表示出一種自己也很無奈的表情。

此時的趙國華心里落差其實是蠻大的，因為直覺告訴他，以自己的學歷和水平來二中執教，二中應該是求之不得的。趙國華之所以沒有去一中試試，是因為他覺得是二中培養了自己，應該回到二中來；第二是自己太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還是四年前那個老師和學生人見人愛的全校第一了，這一切變得太快，以至于讓趙國華難以接受。

可是，趙國華好像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女友治病的錢，父母治病的錢，這么多人吃飯的錢，什么都要錢啊！他覺得自己顧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老校長沉默思索的時候，聽到”撲通“一聲響，只見趙國華就跪在了自己眼前，一個堂堂七尺男人，就這么跪下了。老校長看著眼前的趙國華，他想起了四年前幾乎同樣的情景。

四年前，老校長每天經過校門口，都會看到一個小男孩用乞丐那種乞求的眼神看著他，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年。終于有一天，當老校長再次經過校門口時，早已經在那等候的同樣的聲音這一次”撲通“的跪在了老校長前進的路上。老校長聽見這個小男孩哭著對自己說：”老校長，我想讀書，請你給我一個機會。“

老校長本以為這只是一個窮家小孩子犯了癡便不理他，甩開他就走了。可是令老校長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一路往前走，那個小男孩一直跪在地上跟著，值得很多人自覺的站著不動觀看這感天動地的時刻，老校長才回頭，就看到血跡綿延四五十米，這個時候，老校長的心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該融化了，在老校長的幫助下，小男孩得意免費上學。

而如今，四年后，不同的地方，同樣的情景再次上演。這一次，老校長還會被感動嗎，沒有人知道。

”國華你這是干嘛啊？快起來，快起來。“老校長從椅子上站起來。

”老校長，我和您說實話吧！三天前，我接到美國耶魯大學的通知書和全額獎學金，本以為自己這一生就要改變了。可是還沒等到我改變我自己，我的父親就改變了我。欠債十萬，老校長您一一個月的工資才多少錢啊！我沒辦法只好問我女朋友借錢，她很快就把錢給我了。我以為這一關總算過去了，可是我岳母告訴我，那是我女朋友化療的錢，而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我女朋友生病住院這件事。她是癌癥，晚期兩年，這是醫生告訴她的。當我知道這一切后，我決定放棄去美國的機會，我要像一個男人一樣，把責任扛在自己的肩膀上。“趙國華接著說：”現在，我來到這里，只希望老校長給我一次機會，除了幫助我自己，也讓我有機會幫幫我的母校-二中。“

老校長聽完后，抽出了一張餐巾紙，擦了擦殘留的眼屎。老校長趕緊走到趙國華面前將他扶起來，對他說：”好，我這輩子沒看錯你，好樣的。你明天去人事那里報到，我會跟他們說一下。“

”老校長，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謝您才好，您又一次拯救了我的生命，就像四年前那樣。“趙國華決定一口氣說完：”老校長，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說說看。“老校長心想：”你這人要求還挺多。“不過一想好人就做到底吧！

”我想預支五年的薪水，老校長，我知道這讓您很為難，可我真的需要這筆錢，它對我很重要勝過我的生命。”趙國華懇求的聲音讓人無法拒絕。

“好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以后上課必須奉獻你所有的才華，清華北大必須有一個今年高考的時候。”老校長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將送到眼前的人才放走，試想一下，如果趙國華去了一中，那對二中將是毀滅性的打擊和災難。

“謝謝老校長，這個恩情我一輩子也忘不了。”趙國華站在辦公室，聽候老校長的指使。

“你先教數學吧，去一班，他們班成績全校倒數，希望你盡心盡力。”老校長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說：“明天有個趙國華老師過來報道，你們安排一下。”

此后的五年，趙國華兢兢業業，思學生之所思，想學生之所想，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了一批批學生和一個個老師。

第一年期末，不到一年的時間，一班數學由原來的全校倒數考到全校第一，領整個學校為之震驚。

第二年趙國華教高三四班第一年，當年高考，高三四班五個滿分，領跑全鳳城。

第三年趙國華以班主任兼數學老師帶高三復讀班A班，當年高考A班一名同學全鳳城第六，一名第八。傳說一中校長私下邀請趙國華加盟一中，許諾副校長待遇被拒絕。

第四年趙國華第一次以班主任身份帶領應屆生高三十四班，當年高三十四班，清華北大各一名，其中一人數學滿分全省第一，成績一出，美名傳省內外，全國各地名校都開出豐厚誘人的途徑，但都被趙國華當面拒絕。

坐在辦公室，趙國華心想：“這一次，我應該對得起二中了。”他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釋放，就像鳥兒飛出了籠子那般自在。

校長辦公室，老校長看著今年的高考成績單和各種政府的祝賀嘉獎，心想：“還好我當時力排眾議給趙國華預支了五年工資，留下了趙國華，不然今天這一切一定不會是二中的，但很有可能是一中的。”老校長為自己的識人決斷，暗自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