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接著一場的戰役,終于在建安二十四年的冬天畫上了句號。
子桓終究沒有處罰子健。可是府里的人都在說,四公子越發的放蕩了,整日廝混在風月場所,飲酒作詩。
……
孟冬十五日,子桓一身寒氣匆忙而來。
“出了什么事?”阿洛抱著暖爐問道。
“父親病重,連著多日高燒,都沒有好。我要親自帶醫師過去。”
“我跟你一起去。你忘了,我可是救過你的。”
子桓凝視著阿洛,半響后,說道,“好,你去收拾東西,我們即刻就出發。”
原來,大軍返回途中,由于天氣驟然降溫,魏王不小心染了時疫。
軍師以為魏王是鞍馬勞頓,加上年事已高,過幾天就會好起來。然而高燒卻連著數日沒有退下去,為魏王診治的醫師見魏王癥狀不見好轉,私下里都有些慌亂。
魏王詔令大軍停留在洛陽,擇日返回鄴城。同時,派人快馬加鞭前往鄴城通報世子。
……
洛陽行宮,書房內,魏王正斜倚在榻上,閉著眼睛。
看見子桓和阿洛匆匆進了殿,他伸手喊道:“子桓?沒想到你們來的如此快。”
子桓跪在父親面前:“父親,您為什么會病的如此嚴重?”
“你們都已經長大了,我自然會老,也遲早有一天會死。”
子桓心酸的說道,“我一定會請最好的醫師治好你。”
阿洛上前說道,“父親,先讓我幫您把脈。”
父親點了點頭,此刻的他不是一言定生死的魏王,不是號令百萬大軍的將軍,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個疼愛兒女的父親。
阿洛一邊把著脈,一邊眼淚流了下來。說道,“我一定會盡全力治好您的。”
父親自言自語道,“出征兩年來,日日勞心,不能安睡,現如今你們來了,我可以歇歇了。”阿洛扶著他慢慢的躺下,悄悄的退了出去,迅速寫好了方子,讓侍女去熬藥。
子桓站在廊下,問阿洛,“怎么樣?”
阿洛眼里盡是悲傷,搖搖頭。
子桓輕聲說,“我知道了。”
……
三日后,阿洛的藥似乎起了作用,父親服用后,精神好了很多。
精神好的時候,與子桓下著棋。
阿洛在一旁小心的服侍著。
父親說,“此次疫疾來勢洶洶,恐怕我不久就要長辭于世。你任世子多年,一直管著鄴城的大小事務,我很放心,沒有什么要囑咐的。只是希望日后,你們兄弟之間,要互相扶持。”
子桓輕聲應著。
父親接著說,“我寫了《遺令》,曹府的婢妾和歌舞藝人以后若不想留下的,就好好安置他們。若想留下的,就跟著你,讓他們住在銅雀臺。你們要時時登上銅雀臺,看望我西陵的墓地。每月初一、十五兩天,從早至午,在臺正堂上放六尺床,掛上靈帳,早晚上食物供祭,在帳中歌舞奏樂。各房的人無事做,可以學著制作帶子、鞋子賣……”
阿洛沒想到,終了,父親想的不是國家大事,而是自己的家庭小事,聽著聽著不由得心酸起來,默默的流起了眼淚。
父親看向阿洛,對子桓說,“你要記得你的承諾。”
子桓鄭重的點點頭。
……
第二日清晨,阿洛去給父親送藥,父親一直在昏睡。
很久后醒來,問子桓,“子彰呢?子建呢?”
子桓輕聲說,“已經送信給他們了,就快到了。”
父親沒有熬過建安二十五年的正月,也沒有等到子彰和子建的到來,就閉上了眼睛。
史書記載: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正月曹操還軍洛陽。曹操到洛陽后,得了重病,使驛馬往召曹彰,但曹彰未至,而曹操已經逝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