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夢見她與迦音在凡間成婚，又有了個孩子，之后二人都老了，不再是青春永駐的樣子，而她卻很滿足，最終在迦音懷中逝去。

她醒來時，迦音已經不在身邊，她睡得太過于安穩以至于錯過了迦音受刑的時辰。

玉翎匆忙搗了些藥草，胡亂擦了擦臉便沖禁地奔去。

迦音神色淡然，一夜未睡的他同樣想了很多，只是他很清楚，自己放不下這個身份，更放不下玉翎，索性便如玉翎所言，求得一響貪歡便足夠了。

自成佛以來，心中所想所念一直是救濟世人，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動情，而這個變數就是玉翎。

幾個弟子里，蘇皓月心思最是縝密，她很早便提醒過自己不要把玉翎留在身邊，成陽更是直接起了殺念，然而自己還是忍不住，忍不住在她身邊多停留一會兒。

她任性，刁蠻，甚至十分不講理，他卻都默認的接受了。迦音知道是自己輸了，多年清修終究輸給了玉翎的一顰一笑。

玉翎一路小跑到了迦音身側，忽得覺得渾身無力，腿甚至有些發軟，迦音看出她的不適，忙關切道，“你怎么了？昨夜睡得不舒服？”

玉翎搖搖頭，“只是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但是又說不出來到底為什么?！?

迦音想了想，“你過來讓我看看?！?

玉翎沒有推辭，走到迦音身邊跽坐下，迦音勉強伸出手摸了摸她額頭，又見她脈象平穩，心里已經知曉原因。

“玉翎，你聽我說，”迦音難得正經的語氣令玉翎有些不安，“怎么了，我出什么事了嗎？”

迦音搖頭，“不是，是好事，”他有些欣喜，“今日起你便算得上成年，”他道，“可惜此事只有我知曉，金鵬不知此事實在太過于遺憾?！?

玉翎漲紅了臉，她后知后覺，沒想到自己竟然……玉翎低著頭，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這……你一個姑娘家不必害羞，”迦音勸道，“晚上回去我替你準備些你能用得到的，記住不要沾冷水，容易傷身。”

玉翎抬頭，望著眼神清澈的迦音，“我……我很開心，”她道，“最起碼我能夠名正言順的與你……”玉翎沒有把話說完，迦音卻已經聽出她的意思，他很驚訝，“你不擔心會出事么？”

“出什么事？”玉翎微笑，“我昨日還夢見你與我一同變老呢，”她靠在迦音身上，“謝謝你迦音，謝謝你承認自己的內心，謝謝你承認我。”

“你過來，靠在我身上，”迦音有些心疼，“可惜我沒法抱著你，一定很疼吧？”

玉翎搖搖頭，伏在迦音腿上，“不痛，一點兒都不痛。”

她嘴上說著，額頭上卻也冒出汗來，迦音知道她承受痛楚，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內心也十分無力。

“我好累，”玉翎道，“怕是要睡一會兒了，你別擔心我?！?

迦音點頭，“睡吧，希望你能睡得安穩些?！?

與其說她睡覺，不如說她是不想讓迦音看到她難受，玉翎捂著小腹，只感到一陣又一陣抽搐的疼，比之前被迦音用法蓮環教訓的痛楚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迦音知她心意，只能誦經替她安神，其實玉翎聽了誦經更是煩躁，卻又不忍心擾了迦音一片好心，只好受著了。

玉翎疼得渾身是汗時，一雙大手貼在她小腹上，她驚訝之時，這雙大手已經伸到衣服里面，直接貼在她肌膚上，把身上唯一的暖流一點點渡給自己。

玉翎正欲翻身起來替迦音上藥，迦音雙手卻如同鐵箍一般按住她，并輕輕搖了搖，示意她別亂動，玉翎望著迦音，她只好作罷，乖乖躺在迦音身上。

迦音身上泛著檀香的味道，然而這檀香味道很淡，若不是她離著很近，恐怕很難聞出來。玉翎臉幾乎貼在迦音上身，嗅著他身上的檀香。

玉翎十分喜歡這種味道，只是她自從回到北冥宮后，宮里的香除了蘇合香便是些花香，她早就聞膩了，忽然又聞到熟悉的味道難免有些欣喜。

玉翎枕在迦音身上，小腹雖然疼得厲害，但是她已經覺得好多了，至少心理上已經舒服多了。

迦音起身時，玉翎竟然真的入睡，他小心將她抱起，讓她頭靠在自己肩上，不顧自己身上依舊在流血，一步步抱著玉翎回到了二人的竹屋。

這時候玉翎的下半身已經被血染紅，分不清是她的，還是迦音的。

玉翎依舊在沉睡，迦音想了想，在外面準備了溫水，之后便用布條將自己的雙眼蒙上，替玉翎脫去衣裙，把她抱進了竹桶里，自己則在一旁替她清洗衣物。

玉翎在水中已經清醒過來，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什么都沒穿泡在水里，嚇了一大跳，“迦音……”她呼喚著，“我……你在哪？”

迦音赤裸著上身從溪邊捧著濕衣服快走過來，“你可真能睡，還疼嗎？”

玉翎搖搖頭，“你不能沾水，怎么就是不聽？”

“無妨，”迦音道，“若是好些了……就先穿我的衣服進去躺一會兒?！?

“那你怎么辦？”玉翎只露出腦袋，“我不想看你光著走來走去?！?

“你怕我？”迦音從一旁冒出來，“可我什么都看不見啊，”他指著自己雙眼蒙著的布條，“別泡著了，”迦音用袈裟把玉翎從水里裹著抱了出來，替她擦拭干凈后放在竹榻上，玉翎見上面已經鋪滿了竹葉，“這你都準備好了？”

“不然你躺著不舒服?！?

迦音小心把玉翎放上去躺著，又遞給她一塊疊好的白布，“你用這個，臟了我給你洗。”

玉翎紅著臉點頭，“咱們把衣服都給撕了，還好這里不冷，要不然非要凍死。”

迦音坐在她枕邊，“可惜這兒沒有艾草，不然拿過來熏熏對你身子也有好處，”他撫著玉翎小腹，“都說女子這時候身體最弱，但愿你別落下病根。”

玉翎伸手扯下他蒙眼的布條，“受了半日刑還想當瞎子么？手伸過來讓我看看。”

迦音無奈，只能任憑玉翎看自己的手腳，玉翎見皮肉已經翻起，甚至已經有了化膿的趨勢，責怪道，“你就是不聽我的，萬一以后手廢了怎么辦？”

她一生氣化作原型，“你快些拔幾只翎羽下來，我少幾根翎羽不打緊，萬一你真的倒下了我也不……”

迦音捧著玉翎，“你也不如何？”

玉翎撲騰著翅膀，“臭和尚少廢話，你不拔我自己拔?！?

迦音知道拗不過她，便小心翼翼拔了一根，玉翎搖頭，“不夠用，再拔?！?

迦音心疼道，“你也會痛的，一根就夠了?！?

“你不來我自己來，”玉翎扭頭就要咬，迦音急忙制止她，“你別鬧了，孔雀的翎羽就算只有一根也是療傷圣品，一根就夠了?！彼嘀耵?，逼她化作人型，又丟回了竹榻上面。

迦音手中燃起一片火焰，只燒了一半翎羽，另外一半收在枕邊。

他把燒好的翎羽遞給玉翎，“來幫我上藥。”

玉翎瞪了他一眼，一臉不滿接過，卻又十分認真的替迦音涂藥。

“回去若被金鵬發現你少了翎羽，肯定會心痛死的?！?

“他閑得么數這個？”玉翎道，“估計只有臭和尚你這么閑，有事沒事數人家尾巴。”

說完玉翎覺得不對勁，抬頭見迦音柔和的看著自己，臉一紅，推開迦音的雙手，“好不要臉，經文都白念了嗎？”

“凡所有相，皆為虛妄？”迦音道，“你該不會想說這個吧？”

“臭和尚，你不要跟我念經，我最討厭佛經了，通篇都是廢話。”

迦音卻道，“廢話？你可知你在同誰論經說道？”

“一個不要臉的和尚，”玉翎道，“根本不是什么三界佛主，呸?！?

“世間成佛之人太少，而凡間又是一片混亂，我準備挑選一名弟子，投胎至凡間作為取經人，弘揚佛法?！?

“你還好意思弘揚佛法？不是說出家人六根清凈無欲無求么？可你敢說自己無欲無求嗎？”玉翎指著迦音心口道，“我是什么，你的劫數，還是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