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千紅之院
- 夢里花開千秋盡
- 皎月清羽
- 4259字
- 2017-11-28 12:54:04
清晨,雜亂的柴房中,一個(gè)紅衣女子被五花大綁的仍在角落里。她鬢發(fā)散亂,如桃花般明艷的嬌嫩容顏上滿是灰塵,嘴巴被人用東西堵住,說不出話來。她杏子般的眼眸紅腫不堪,滿臉淚痕。淚水混著灰塵在她的臉上,愈顯可憐。
南宮沁璃靠在墻上,眸中還不停地流著淚,輕輕的抽泣著。
三天了,她被關(guān)在這里三天了,蕭陵真的沒有給她東西吃。三天之中,她滴水未進(jìn)。
不斷的回想著與蕭郡安在一起的一切,南宮沁璃心如死灰。就算當(dāng)年她在戰(zhàn)場之上陷入絕境,也沒有如此絕望過。
老天跟她開了這么大的一個(gè)玩笑,讓她以為她終于可以跟當(dāng)年的人在一起而舍棄了心愛之人之后,突然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的人便是她舍棄了的人……為什么……老天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她……
南宮沁璃,世界上還有比你更蠢的人嗎?你真是蠢,愚蠢至極……
她傷心的哭著,撕心裂肺。郡安……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如今她知道錯(cuò)了,可是……她卻再也回不到他身邊了……
忽然,柴房的門被人重重的推開,突如其來的光讓南宮沁璃的眼睛有些不適應(yīng)。過了一會,她含淚的眼眸看了過去,只見門口兩行黑衣人分立兩側(cè),一身藍(lán)衣如水的蕭陵走了進(jìn)來,口中嫌棄道:“這屋子灰塵真大。”
南宮沁璃輕哼一聲,不屑的撇開眼,懶得看他。
蕭陵不以為意,悠然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食指微曲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與他對視:“怎么樣,南宮沁璃,想通了嗎?是在這活活餓死還是出去老老實(shí)實(shí)的跟著我,你自己選。”
南宮沁璃眸中毫無波瀾,武將出身,她不怕死。只是……她有心愿未了……落到了今天這地步,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她只是想,再見蕭郡安一面,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蕭陵見南宮沁璃沒回答,垂眸將她口中的白娟拿出扔在一邊,又耐著性子問了一次:“你想通了沒有,到底怎么選?”
南宮沁璃眼睛動了動,紅唇微抿,半晌,就在蕭陵的耐心快要用盡時(shí),她終于輕輕開口,問道:“蕭陵,你愛過我嗎?”
蕭陵寒眸縮了一下,眉心輕皺,道:“不曾。”
南宮沁璃輕輕笑了,眸中多了幾分悲傷。是了……他不曾愛過她,當(dāng)初說要娶她,他才是確實(shí)為了平遠(yuǎn)侯府的兵權(quán)吧……可笑她現(xiàn)在才明白。可是蕭郡安,那么寵愛她,她卻沒有珍惜……
蕭陵看著她眼角落下淚來,以為她是因?yàn)樗粣鬯瘋?dāng)下心中軟了幾分:“別哭了。”
“蕭陵……我餓了……”南宮沁璃閉上眸子,輕輕說了一句。
蕭陵心下一松,唇角微揚(yáng),她這就是答應(yīng)出去跟他在一起了。當(dāng)下解開她身上的繩索,揚(yáng)聲道:“來人,帶南宮姑娘去用膳。”轉(zhuǎn)頭又對南宮沁璃道,“我派人給你梳洗一下,你吃點(diǎn)東西好好歇歇,今晚……侍寢。”最后兩個(gè)字,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極其曖昧。
南宮沁璃垂眸掩住眼中的厭惡,輕應(yīng)了一聲。蕭陵扶起她,交給下人之后,便離開了。
身后,南宮沁璃抬眼,靜靜地盯著蕭陵的背影,輕輕一笑。沒有了蕭郡安,她的生命還有什么意義?郡安不知道他身邊有蕭陵這樣一個(gè)隱患,她便替他除了他,也算為他做了一點(diǎn)事。如若他不再恨她,縱然是到了九泉之下,她也沒有遺憾了……
是夜,南宮沁璃一身紅色輕軟的抹胸長裙,裙擺曳地,襯得她的身體玲瓏有致。外披紅色的輕紗,透出她肩膀手臂雪白的皮膚,鎖骨處還有一朵紅色的海棠花。她坐在妝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女子長發(fā)微微挽起,有兩縷散落在鬢角,為她嬌美的容貌添了一絲俏皮,余下的墨發(fā)披散在身后,如瀑布般長直及腰。長眉入鬢,眼角上挑,朱唇輕點(diǎn),燭火的映照下,她就像一只吸人血的妖精,魅惑人心。
忽然,房門被輕輕推開,水藍(lán)色的光華傾瀉一地,配上一身火紅的南宮沁璃,如冰與火的交融。
蕭陵走到南宮沁璃身后,輕撫著她雪白修長的脖頸,輕笑道:“璃兒,你今天真美。”
南宮沁璃杏子般的眼中沒有一絲情緒,就像一潭死水。不過蕭陵不管這些,他只要她的身。
他俯身輕輕抱起她,將她放在床上,自始至終,南宮沁璃沒有一點(diǎn)反抗。蕭陵解開外袍,覆在她身上,伸手撩開她肩膀處的薄紗,輕輕吻向她的鎖骨。
南宮沁璃靜靜地盯著華麗的棚頂,眼中閃過濃濃的厭惡。她忽然輕輕的抬起手臂,看似要回抱住沉浸在男女之事中的蕭陵,雙手卻不知從哪里變出兩根細(xì)細(xì)的銀針,直直的朝著蕭凌的后腦處刺去。
蕭陵的動作忽然頓住,抬頭擋住她刺過來的銀針,手背卻不小心被劃出了一條細(xì)細(xì)的血痕。
蕭陵眸中染上怒氣,抬手便對著南宮沁璃的心口處打去,南宮沁璃躲閃不及,滾落在地,捂著胸口,唇角溢出鮮血。
她單膝撐在地上,抬頭看著坐在床沿邊的蕭陵,忽然翻身而起,后退幾步,手中無數(shù)銀針朝著蕭陵激射而去。
“蕭陵,你去死吧!”
蕭陵朝后仰頭躲過,再看向南宮沁璃的時(shí)候,只見她一掌對著他的面門打來。他手腕翻轉(zhuǎn),也抬起手迎著她的掌風(fēng)而去,兩掌相對,誰都沒有討到便宜。南宮沁璃一擊不成,轉(zhuǎn)身拔下頭上的發(fā)簪,刺向蕭陵。蕭陵繞道南宮沁璃身后,正想打向她的后背,不想她卻突然轉(zhuǎn)身,俯身躲過他的掌力,反手將發(fā)簪刺中他的左肋下。
“嗯……”蕭陵悶哼一聲,后退了幾步,捂著傷口,看著面前唇角帶著血跡的紅衣女子,輕笑道,“呵……這么美的人,心腸卻這樣惡毒?”
“彼此彼此。”南宮沁璃眸中冷光一閃,手中拿著發(fā)簪,一步一步向蕭陵逼近。
蕭陵冷冷一笑,卻不閃躲,開口問道:“璃兒,你真的要?dú)⑽遥俊?
南宮沁璃聽到這一句,晃了一下神,腳步頓了頓。曾幾何時(shí),那個(gè)白衣翩然的男子眸中帶痛,輕聲問她,也是這樣一句:璃兒,你想殺了我?
她心中一痛,手中的發(fā)簪又緊了緊,怒道:“蕭陵,我就算死,也不會委身于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呵……”蕭陵輕笑,“那你便試試看,能不能殺了我。”
“拿命來!”南宮沁璃上前,與蕭陵纏斗起來。她熟知蕭郡安的手法,如今蕭陵的招式與他如出一轍,半晌竟沒占到一絲便宜。漸漸地,兩個(gè)人身上都掛了彩,南宮沁璃衣衫不整,身上被蕭陵的指風(fēng)劃傷多處。蕭陵也好不到哪里去,前胸后背都被南宮沁璃的發(fā)簪劃出深深淺淺的傷口,滿是血痕。
南宮沁璃終是將蕭陵逼進(jìn)了死角,抬手朝他的額頭拍去,蕭陵躲不過去,心下一嘆,偏頭受死。可是,預(yù)想中的掌風(fēng)沒有落下來,那只手輕輕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睜開眼,眼前的南宮沁璃卻一手撐在他的肩膀上,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襟,另一只手死死的捂著胸口。
“咳咳咳……”
素手緩緩松開,順著蕭陵的肩膀輕輕滑落,南宮沁璃突然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
“你……”蕭陵連忙蹲下身從袖口中拿出一塊手絹,遞給她。他已經(jīng)忘了這個(gè)女人方才還要?dú)⒘怂?
南宮沁璃緩和了一下呼吸,揚(yáng)手打飛了蕭陵的手絹,同樣一掌狠狠地打在他胸口。
“噗……”
這一掌之重,重過他方才打她的兩倍。蕭陵直接吐出一口血來,怒瞪著她:“南宮沁璃!”
南宮沁璃眸中忽然落下一滴淚,輕輕看著他。那一掌用盡了她僅存的力氣,她殺不了他了……
“蕭陵……你殺了我吧。”她垂著眼眸,輕聲說。
“殺了你?”蕭陵踉蹌的站起身,哈哈笑道,“好,你想死是吧!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南宮沁璃,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來人!”
忽然,若干名黑衣人沖了進(jìn)來:“主子。”
“將這個(gè)女人給我賣到千紅院里去!我要讓她嘗嘗被千人壓過生不如死的滋味!”
南宮沁璃猛地抬頭,眸中滿是不敢置信:“蕭陵,你說什么!”
“我要把你賣到千紅院,南宮沁璃,你就好好享受吧。”蕭陵笑的嗜血,“你不是想死嗎?我告訴你,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蕭陵!你混蛋!”南宮沁璃掙扎著起身,奈何蕭陵方才那一掌正中她心口,她重傷已無力掙扎。
她惡狠狠的盯著蕭陵:“蕭陵!我恨你!我就算死也不放過你!”
“恨我?”蕭陵揚(yáng)眉冷笑道,“南宮沁璃,你恨我?分明是你先來招惹我,如今你說你恨我?”
“好啊,你不是愛蕭郡安嗎?進(jìn)了千紅院,你這輩子都別想跟他在一起了!”
蕭陵上前,對著她的某處穴位輕輕一點(diǎn),南宮沁璃頓時(shí)像泄了力氣一般。她眼中帶著驚恐和難以置信,蕭陵他……竟然廢了她的內(nèi)力!
南宮沁璃淚水滑落。沒了武功,她便是廢人一個(gè),如今她又受了重傷,這樣的身體……怎么才能逃得出去……
蕭陵見南宮沁璃內(nèi)功被廢,冷冷一笑,對著黑衣人們道:“你們給我看住她,平時(shí)千紅院的紅姨將她怎么樣我不管,若是讓她死了,你們都得死!聽見了嗎!”
“是,主子。”
“帶走!”
南宮沁璃被反綁著捂嘴帶走,她狠狠的掙扎著,卻實(shí)在掙脫不了。她眼中的恨意落在了蕭陵眼中,他輕輕捂上了心口,那里,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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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寒夜凄清。東宮之中,坐在書案后面的那個(gè)白色身影,正在埋頭處理著桌上厚厚的奏折。
他眉眼沉靜,傲然出塵,如玉的面容溫潤淡然,頭上還有前幾日在鳳儀宮之中磕傷的血痂。
“太子殿下,已經(jīng)子時(shí)了,您還不睡嗎?”流云站在一旁,為他剪著燭火,挑著燈芯。
蕭郡安手中的筆頓了頓,看了看窗外,低低一嘆,輕聲道:“我不累,你若累了便先去吧,我沒什么需要侍奉的。”
“殿下,屬下是怕您身子累壞了。”流云道,“自從太子妃走了之后,您就……”他見蕭郡安抬眼輕輕掃了他一下,便默默地閉上了嘴。
“我的身體我心中有數(shù)。”蕭郡安搖搖頭,“我沒什么大礙,再休養(yǎng)幾日便好了。如今耀影國的事這樣多,父皇身子又不好,國事大半已經(jīng)交給了我,我若是不辛苦一些,便沒人能幫父皇了。”
“陪著她胡鬧了好幾年,如今我也要擔(dān)起身上的擔(dān)子,可不能像從前那樣了。”蕭郡安輕笑著道,眼前忽閃過一張笑靨如花的臉。
他心中一痛,趕忙深呼吸了幾下,本以為那痛感會消失,卻不想越來越尖銳,痛的蕭郡安皺起眉頭,捂著胸口,俯身‘哇’的一聲吐出血來。
“殿下!”流云一驚,趕忙扶住他,伸手搭上他的脈,“這是怎么了?怎會突然如此?”
“我也不知道……”蕭郡安痛的額間沁出薄汗,他咬著牙,閉上了眼,腦海中的影子卻越來越清晰,“去……叫太醫(yī)來。”
“不對啊……”流云跟了蕭郡安這么多年,把脈也學(xué)了不少,他此時(shí)眉心緊皺,道,“殿下你……沒什么問題啊……怎么會突然這樣?”
“沒什么問題?”蕭郡安抬起頭,心口的痛意散了一些,他調(diào)息了一下,也奇怪道,“確實(shí)沒什么問題……”
“唉……殿下您還是每天熬夜,身體吃不消了。”流云點(diǎn)頭道,“朝政不是一天能處理完的,您還是聽屬下的,早點(diǎn)歇息吧。”
蕭郡安看著桌上厚厚的奏折,心中微嘆:“好吧,就依你之言。”當(dāng)下,他起身走向床榻,流云便退了出去。
蕭郡安熄了燭火,躺在床上,恍然間想起十年之前,大雪紛飛,那個(gè)紅衣服的小女孩歡脫的背影。如今……他卻沒留住她。
他在端午宴上就已經(jīng)認(rèn)出她來了,可為什么沒有說明這件事呢?
呵……他不想因?yàn)樗齼H僅為了當(dāng)年那個(gè)諾言而嫁給他,而是想讓她真的愛上他。可如今這樣傷心,這樣思念著她。他是不是錯(cuò)了……是不是應(yīng)該早些告訴她?或許……或許就可以留住她了?
若此生能再見,蕭郡安想著,他該不會再放開她了。只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暗夜中,蕭郡安輕笑,罷了……她是他的心愛之人,只要她開心,要他怎樣都行,哪怕是……放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