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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府中烤魚

  • 夢里花開千秋盡
  • 皎月清羽
  • 4154字
  • 2017-11-16 18:55:37

冰涼的風呼嘯,吹進幽靜的書房中,簾幕輕飄,屋外風雨大作,眨眼間落花滿地。陰沉的云掛在天際,縫隙中透出幾縷蒼白的光,照進窗子,照在床上如仙一般出塵的人蒼白的臉上。他緊閉雙眸,呼吸清淺,沉沉睡著。

流云輕輕推門走進來,端著一碗藥,腳步走過,留下一陣清苦的藥香。他來到床邊,輕輕喚醒沉睡中的蕭郡安。

“太子殿下,醒醒……”

蕭郡安長睫輕輕忽閃了幾下,皎潔如月的眸子睜開,帶著還未清醒的惺忪,看向流云。

流云道:“殿下,該喝藥了。”他看著躺在床上虛弱的蕭郡安,搖頭嘆息。

昨晚子時,殿下聽聞太子妃在瑢王府中徹夜不歸的消息,平日溫和波瀾不驚總是帶著笑意的臉突然變色,變得蒼白透明。唇角竟緩緩流出殷紅的血,染紅了雪白的衣襟。他仍然記得昨晚太子殿下那受傷的眼神,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淡淡的看著遠方。可是,那是他見過的,最傷心的情景。

蕭郡安坐起身,接過流云手中的藥碗,輕輕的問:“什么時辰了?”

流云道:“殿下,已經辰時了。”

他將藥一飲而盡,抬眼看向窗外,問道:“璃兒她……還沒回來嗎?”

流云為難的面色落在了他眼中,蕭郡安輕輕一笑,將藥碗遞給他:“罷了,封鎖住消息,不要外傳。”他神色嚴肅,對流云道,“若是讓本宮聽到外面有什么風言風語,為你是問!”

“屬下……”流云臉上隱隱有著憤懣,卻被蕭郡安淡淡的眼神給堵了回去,只能說一句,“屬下領命。”

蕭郡安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還未等流云走到門口,蕭郡安輕聲開口:“流云!”

“殿下。”流云回過頭,眼中有疑惑。

“我病了的消息,不要告訴任何人。”蕭郡安忽然坐在床沿上,起身下地,卻猛地眼前一黑,險些栽倒。

“殿下!”流云趕緊跑過來扶住他,口中不滿道,“您這是何苦……”

“不必說了。”蕭郡安擺擺手,輕輕一笑,“就按本宮說的去做,否則,你知道后果的。”

“是。”流云實在是沒辦法,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南宮沁璃這樣不知檢點不守婦道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偏偏殿下還這樣寵著護著她!他泄氣般的走了出去,心中的怨氣久久散不去。

蕭郡安輕輕的看著書案之后掛著的、他昨日畫出來的心愛之人的畫像,嘴角揚起苦澀的笑容,如月光般皎潔醉人的眸子隱隱有晶亮閃過。他眨了眨眼,那水光轉瞬之間消失不見。

整整一日,蕭郡安閉門未出,只是叫流云去稟報了蕭煥陽,自己今日身體不適,不能上朝。

一日的時間忽閃而逝,待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南宮沁璃終于出現在了太子府的門口。

她一身紅衣,靜靜的站在太子府門外,卻半晌不敢進門。看著燙金的牌匾,南宮沁璃心中竟起了愧疚之情。蕭郡安對她說過,縱然沒有夫妻之實,她卻也是掛名的太子妃,而如今……卻在他親弟弟的府上過了夜,打了他的臉面,蕭郡安應當會很生氣吧……

南宮沁璃此生第一次起了想要逃跑的心思,可是……卻不能跑。

不管是福是禍,總要面對。她心一橫,咬了咬牙,輕輕推開太子府大門走了進去。

走在太子府中,她發現府中的氣氛并沒有變化。還是一樣的清雅幽靜,少的可憐的下人都在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手中的事。若是見到她,也就只會恭敬地叫一聲太子妃,然后繼續干活。

南宮沁璃想著,蕭郡安應當是知道她不在府中的,那她應該先去告訴他她回來了,然后再回碧瑯軒。這樣想著,她便朝著小石橋走去。

下了石橋,過了鏡湖,又路過一條林蔭長廊,南宮沁璃終于到了蕭郡安的書房。流云依舊站在門外,屋中燈火搖晃,十分安靜。

見到南宮沁璃,流云眼中閃過一絲氣憤,卻不能說出口。他只能上前,抱拳施禮:“太子妃。”

“嗯。”南宮沁璃點點頭,道,“我來找蕭郡安,他在屋子里嗎?”

“在,只不過……”流云攔住南宮沁璃將要闖進去的身子,道,“太子殿下在沐浴呢,太子妃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那……”南宮沁璃看了看流云,又看了看緊閉的門,道,“我就在門外等他吧。”

“太子妃,”流云看到她方才走過來搖搖晃晃的身形,眼中鄙夷更甚,當下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依屬下看,您還是先回碧瑯軒吧。待太子殿下沐浴完畢,屬下會告訴殿下您回來的事情。”

“我……”南宮沁璃眼中愧疚,抿了抿唇,又看了看流云的神色,忽然小心翼翼的問道,“流云,蕭郡安是不是生氣了?”

“屬下不知。”流云擋在她面前,懷中抱著劍,眼睛看都不看南宮沁璃,顯然是在生氣。

南宮沁璃杏眼輕眨,轉身腳步踉蹌的走到一旁的石桌邊坐下,定定的看著書房的門,不再言語。

流云掃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退至門口。她愿意等就等吧,他可管不著。

只是兩刻鐘,書房的門就開了。蕭郡安一身白衣如雪,緩步而出。他墨發披散,并未束冠。依舊是中衣外面披著寬大的外袍,隨風飄蕩。他步履輕緩,如明月清輝般的眸子輕輕落在南宮沁璃身上,唇角微揚。

她換衣服了……昨日清晨,聽下人稟報,她穿的并不是這件衣服,艷如桃花的面容浮上了兩團紅暈。看來……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蕭郡安輕輕閉了下眼,又睜開。他唇角噙著一抹溫潤的笑意,走到她面前道:“你回來了。”

南宮沁璃抬頭看著他,卻看不出一絲生氣的痕跡。她還是小心翼翼的開口:“蕭郡安,我……”

“既然回來了,便回去好好歇息吧。”蕭郡安當然看出了她身體的不適,便輕笑著打斷她的話,轉身想走。

“等等!”南宮沁璃咬著唇,著急的拉住了他的衣袖,“蕭郡安,你就不想問我點什么?”

蕭郡安輕嘆,搖搖頭:“不想。”

“為什么?”南宮沁璃愣了愣,眼中閃過不解。

蕭郡安輕輕拂開她的手,淡笑著看向她:“至少你回來了,不是嗎?如今你好好的在我面前,我還需要問什么?”

“我……”南宮沁璃手中一空,不知為什么,她竟有一種不安。

“回去吧,好好歇息。”蕭郡安為她攏了攏鬢發,溫熱的指尖拂過她的側臉,聲音暖如三月春風。

南宮沁璃忽然抓住蕭郡安在她臉側的手,聲音有些陰狠:“蕭郡安,你就不在乎我與人私通?”

蕭郡安如月光般的眼眸中含著叫人難以察覺的悲戚,他垂眸看著她,櫻花色的唇微微抿起,沒有說話。

南宮沁璃咬著嘴唇,放開他的手,低著頭,說了一句:“蕭郡安,對不起……”

蕭郡安輕輕一笑,微微點頭表示他聽見了,沒說話便又轉身往回走。南宮沁璃卻又道:“蕭郡安,我餓了。”

他腳步一頓,眉心皺起。蕭陵沒讓她用過晚膳就放她回來了?怎么可能?蕭郡安沒想那么多,他腦中忽然只剩下她餓了三個字。呵……他自嘲的笑了笑,即便她已經屬于別人,他還是會關心她,這可如何是好?

蕭郡安輕輕轉身,溫潤開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南宮沁璃垂著頭,像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一般嘟著嘴,小聲說道,“我想吃烤魚……”

即將變滿的月靜靜掛在天空,鏡湖旁的白玉亭中漸漸升起煙霧。一紅衣女子抱膝坐在白衣男子的身旁,二人坐在火堆前,火光映照著二人的臉明明滅滅。女子咬著唇,偏頭看向身旁容色淡然眸光清雅的男子。男子白衣出塵,架在火堆上烤魚的動作也尊貴優雅。

南宮沁璃扁著嘴,看看蕭郡安,又看看正在烤的魚,重重的嘆了口氣,轉而又盯著蕭郡安看,似乎要把他的臉盯出一個洞來。

蕭郡安抿著薄唇,專注的烤著手中的魚,卻總覺得一道視線落在他臉上。他偏頭看向南宮沁璃,輕笑道:“你總看著我做什么?”

“沒什么……”南宮沁璃抱著膝,悶聲道,轉而低頭把玩著腰間的血玉海棠。忽然,她一把扯下海棠花,抬起頭看著蕭郡安的側臉問道:“蕭郡安,你知道這塊玉佩是誰送給我的嗎?”

“我應當是知道的。”蕭郡安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東西,輕笑道。

南宮沁璃咬著唇道:“是蕭陵……”

“是嗎?”蕭郡安淡笑,點點頭,“所以……你便喜歡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給他?”

“可是……他好像忘了當年的事。”南宮沁璃沒回答他的話,只是鼓著嘴巴嘟囔道,“但是我知道,一定是他,他一定是當年那個小男孩。他說過等我長大了,就會娶我的。”

蕭郡安唇邊噙著輕柔的笑意,將手中烤好的魚遞給她,問道:“所以呢?你為了當年的那個承諾,認定了他,便拒絕我的接近?”

“蕭郡安,其實你也挺好的。”南宮沁璃接過烤魚,如是說道,“如果沒有蕭陵……”

“如果沒有他,你怎樣?”蕭郡安輕聲問道。

“如果沒有蕭陵,我應當會喜歡你的。”南宮沁璃吃了一口烤魚,頓了頓,猛地看向了蕭郡安。

月色下的蕭郡安,手臂搭在膝蓋上,手中拿著樹枝挑著火堆,乍一看,出塵中竟多了幾分風流不羈。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有幾分熟悉之感。

蕭郡安察覺到她的目光,挑眉看向她,薄唇微勾,悠然淺笑:“怎么了?”

“沒……沒什么。”南宮沁璃低頭繼續吃著手中的烤魚。這烤魚的味道,特別的熟悉,好像她曾經嘗過一樣。

她忽然覺得,她看不懂蕭郡安了,又或許,她從來都沒有看懂過他。

涼風卷起滿地的落花,夾雜著雨后青草大地的氣息,吹過二人的面容,十分好聞。

南宮沁璃側著頭,看著容顏清雅的蕭郡安,忽然有一種想要靠近他的想法。只是她沒想到,還沒有等她下定決心,蕭郡安卻已經離開了豫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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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耀影的軍隊忽然在夜闌國與耀影國交界處潁川起兵作亂,想要一雪七年之前的恥辱。

夜闌國君蕭煥陽聽聞此事之后大怒。而當年作為主帥的宸王寧寂飏聲稱,當年他以二十萬兵馬屠了耀影國兩郡四十五城,十年之內定然無力反擊。如今起兵作亂也不過是強弩之末,若是夜闌國現在舉大軍進攻耀影國,定能擊潰其軍,滅其國。

如今潁川有夜闌國十萬兵馬且糧草充足,足以抵擋數月之久。寧寂飏自請上陣,卻被蕭煥陽一口回絕。當年宸王在鎮守邊疆之時不慎傷了右手,如今右手不能提槍拿劍,戰場之上危機四伏,稍有不慎便會致命。蕭煥陽沉吟半晌,一錘定音。由太子領兵,瑢王輔佐,君維裴飛等數位將軍協同作戰。兄弟二人帶領五十萬兵馬與邊境十萬兵馬匯合,六十萬大軍定能將耀影國一舉殲滅。如此,宸王寧寂飏手中的兵符便暫交蕭郡安保管。

消息傳回太子府,傳到南宮沁璃耳中,她愣了半晌。蕭郡安與蕭陵將要一起上陣,討伐耀影國?不知為何,她心中慌慌的,總覺得這兄弟二人此一去,不是什么好事。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再說什么。而且她已經嫁人,不能再上戰場。蕭郡安也嚴肅認真的勒令她老老實實的待在太子府中,若是覺得悶了可以回平遠侯府中住,想出去玩可以,但必須有人陪同云云。

南宮沁璃無奈了,蕭郡安簡直就是將她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偏偏他還派了人十二個時辰盯著她,讓她不得不聽他的。

于是,南宮沁璃懷著喜悅又擔憂的心情送他兄弟二人出了皇城。她站在皇城之上,默默地看著一身戎裝的兄弟和五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背影,想起自己曾經跟隨父親戍守邊疆之時揚鞭策馬縱橫天下的日子,悵然若失……

慶玄二十七年九月二十日,夜闌國太子蕭郡安與瑢王蕭陵領兵攻打耀影國,不知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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