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重陽家宴(上)
- 夢里花開千秋盡
- 皎月清羽
- 4108字
- 2017-11-12 20:44:56
南宮沁璃慢悠悠的回到了太子府中,站在大門口,她抬起淚眼看著上方燙金的牌匾,心中凄苦。就算蕭郡安與她定了兩年之約,她還是覺得莫名的傷心。
“唉……”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總之今天是哥哥的大婚之日,還是要緩和情緒,不要太傷心的好。
慢慢走在太子府中,突然,她覺得小腹處隱隱作痛,有熱流緩緩從雙腿之間流出,緊接著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糟了……癸水來了……
她今天出來的匆忙,竟忘了帶人。南宮沁璃心中咯噔一下,她總算知道今日為什么會莫名的傷春悲秋了。
每個月她來癸水之時,都會渾身發冷,劇痛無比。近日本應該老老實實的待在房中,可是今天哥哥成婚,她……竟然忘了這件事。
這可怎么辦……她現在渾身乏力,想叫人都發不出聲音。輕功又使不出來,她要怎么回去?
南宮沁璃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她緊緊靠著身旁的大石頭,努力讓自己不倒下去。緩了半晌,她捂著絞痛的小腹,一步一步向前挪著,死死的咬著牙,心中還痛罵蕭郡安,偌大的太子府竟然這樣冷清,所見之處連個下人都沒有……
蕭郡安,今天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害死的!
她正罵著,身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鼻尖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蘭花香,緊接著,南宮沁璃虛軟的身子被人打橫抱起。
她回眸,正撞進了一雙皎潔如月光的眸子。那眸中正帶著淡淡的焦急和擔心,眉心皺起,臉龐如玉,氣質如仙,正是蕭郡安。
蕭郡安看著懷中的女子,此時臉色慘白,紅唇毫無血色,額間還有著汗珠。他眼中的擔心更甚,薄唇輕啟,聲音溫潤清雅:“你怎么了?”
南宮沁璃聽見蕭郡安的聲音,不知為何,慌亂的心竟然安定了下來。她痛的眉心緊皺,美眸輕闔,卻說不出話。
蕭郡安卻著急了,眸中罕見的閃過厲色,轉身吩咐流云:“去請太醫來!快!”
“別……”
蕭郡安低頭,只見南宮沁璃緊緊的抓著他的前襟,虛弱地靠在他肩上,還輕輕地搖著頭。
“不……不要叫……太醫……”
“那你告訴我,你怎么了?”蕭郡安有些害怕,自己剛剛回府,便看到她紅色的身影搖搖欲墜。他開始以為她是喝多了酒,卻見她緊緊的捂著肚子,背影蜷縮著,幾不可見的顫抖,似乎忍著極大的痛苦。他想也沒想便沖了過來,她卻不讓他叫太醫?她怎么了?
“我……”南宮沁璃小臉糾結成一團,卻說不出話來。
蕭郡安忽然聞到一股血腥味,他順著氣息傳來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了她的雙腿間。半晌,他如玉的臉浮上一絲可疑的紅暈,月色般的眼眸輕輕眨了眨,微微一嘆。
“流云,你下去吧。”他說。
“是,殿下。”
流云退了下去,蕭郡安抱著南宮沁璃快速走回碧瑯軒。他一腳踢開房門,走進去,將已經痛得不省人事的南宮沁璃輕輕放在床上。
蕭郡安發誓,他當時真沒想那么多,只是見她那樣痛苦,便忘了叫下人來幫她清理。鬼使神差的,便自己動了手。
他為她解下外袍,又為她褪下帶血的褲子扔在一邊。打了溫水,輕輕幫她擦拭干凈腿上的污血。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嫌棄,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嚴肅。他方才也忘了,自己便是醫者。幫她換好了干凈的褻褲,緊緊握著她冰冷的手,蕭郡安眼中滿是心疼。為她搭了脈才知道,在邊疆七年,條件艱苦,自她初來癸水,便從沒有好好調養過。年復一年的練武,讓她每到這個時候,更加疼痛。
他輕輕嘆了口氣,想去煎點藥給她服下。剛站起身,她的小手卻緊緊抓著他,掙脫不開。
“別走……”她睡夢中眉頭緊皺,輕輕呢喃著,“冷……”
冷?蕭郡安皺起眉頭,的確,她全身冷得很,但是已經蓋上被子了,還是很冷嗎?
他復而坐在她床邊,如玉的手背輕輕貼上她的額頭,果然很涼,還有冷汗。那怎么辦……
此時,南宮沁璃好似找到了熱源,她閉著眼睛,用力的拉著蕭郡安想靠在他懷里,盡管那力道在他眼中根本不夠看。
蕭郡安淡淡一笑,這小丫頭……
當下,他解開了外袍,在她身側躺下,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南宮沁璃感覺到了溫暖,便自覺地朝他懷里拱了拱,安心的睡了過去。
蕭郡安靜靜的看著她的睡顏,眼中盡是寵溺。原來……她也有這樣毫無防備的時候?罷了,隨她吧。
當下,他大手一揮,屋中燭火熄滅,漆黑卻靜謐。他擁著她,安然入眠。
第二天清晨,南宮沁璃長睫輕輕眨了眨,動了動,睜開了眼睛。這一夜,她睡得很好很溫暖,腹中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只是不知……
她轉頭,卻發現身旁睡著一個如玉一般的人兒。蕭郡安睡得很安穩,睡顏清澈干凈。可南宮沁璃的臉色瞬間變了,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身邊的人,忘了反應。而且……她的手還毫不客氣的摟著他的腰。
怎么回事?蕭郡安怎么會在她的床上?
她猛地收回手,這一動,倒是驚醒了蕭郡安。他睜開眼眸,緩緩轉頭掃向身旁的小丫頭,帶著一絲惺忪。
“蕭郡安!你為什么會在我床上?”南宮沁璃眉毛都立起來了,惡狠狠地看著他。
“我?”蕭郡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說呢?也不知是誰昨夜拉著我不讓走,口口聲聲喊著冷。”
“我……”南宮沁璃愣了一愣。她有這樣丟人嗎?拉著蕭郡安喊冷?
她細細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情。她參加了大哥的婚禮,然后回了太子府,突然就來了癸水,小腹很痛,還有……蕭郡安回來了,抱起她,之后……她就不記得了。
還發生了什么?她猛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發現全都被換過了。她復而瞪著蕭郡安:“你對我做了什么!”這個卑鄙小人,很有可能趁她無意識的時候,做出一些事情來。
“呵……”聽見這一句,蕭郡安坐起身,輕笑一聲,“我能對你做什么?”他挑了挑眉,櫻花色的唇角微揚,道,“我就算再卑鄙,也不至于連來了癸水的人都不放過,你多心了。”
“那……那你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看我,你想干嘛?”南宮沁璃激動道,小臉紅紅的。
“那又怎么樣?”蕭郡安挑眉,不以為意,“血污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額……這話說的可真別扭。也罷,看了就看了吧,她又不是那種矯情的小女子。南宮沁璃吧唧吧唧嘴,突然看見他潔白的中衣上染了好大一塊血跡,她的臉紅了。蕭郡安此時也注意到了身上的血跡,低聲輕嘆。
他為南宮沁璃掖好被子,走到門口打開門:“流云。”
流云閃身出現在門口,拱手道:“殿下。”
蕭郡安道:“給本宮拿一身干凈的衣裳,順便告訴熏兒,叫她傳膳。”他轉頭看了一眼面色慘白的南宮沁璃,又道,“膳食清淡一些,再做一碗紅棗蓮子羹。”
“是,殿下。”流云得了令,退了出去。
蕭郡安就坐在茶桌旁,輕輕飲著茶,動作優雅高貴,讓人移不開眼。
南宮沁璃偏著頭,嘴唇毫無血色,滿面憔悴。她滿心懊惱,為什么偏偏讓蕭郡安看到她最脆弱的樣子?
她還在為昨晚被蕭郡安占了便宜的事生著氣,偏偏沒有力氣罵他,只能躺在床上狠狠的瞪著他。
“呵……”蕭郡安放下茶杯,輕輕一笑,轉眸看向他,“別瞪了,你不累?”
“啊?”南宮沁璃眨了眨大眼睛,聽他又道。
“我又沒對你如何,別用你那恨不得殺了我的眼神瞪我了。就算想動手,等你好了再說吧。”
南宮沁璃呼出一口濁氣,剜了他一眼之后,嘟著嘴,不說話。她還能說什么?人家說的有道理……不過話說回來,她真的很累,肚子好痛。
不一會,流云拿了衣裳回來,交給蕭郡安:“殿下,膳食已經去傳了,一會便到。”
“好。”蕭郡安點點頭,拿著衣服起身去屏風后換了,走了出來。
仍舊那一身白衣出塵如仙,如白月光那般皎潔,纖塵不染。
熏兒進來,將膳食放在桌上便走了出去。蕭郡安從桌上拿起那碗紅棗羹,走到南宮沁璃身邊,將她扶起:“你這樣的身體,就別下床了。”
南宮沁璃沒有拒絕,她也沒有力氣。不知為什么,自從蕭郡安與她定下了兩年的賭約后,那個在她心中的結似乎慢慢解開了一點,再看著他,便也沒有那么討厭礙眼了。
他舀起一勺羹,吹涼,遞到她的唇邊,微笑道:“你自來癸水之日起便沒有調養過,所以才會成這樣。從今天開始,你就先不要到處亂跑了,我會幫你調養。你只需要配合我,用不了多久,便不會這樣痛了。”
南宮沁璃就著他的手喝下了羹湯,眼中泛起一絲光亮:“真的嗎?”
“自然。”他唇角微揚,溫潤清雅。
“哦,”南宮沁璃點頭,乖巧道,“好吧。”
“那你答應我,不許再亂跑了。”蕭郡安柔聲哄道,像是在哄小孩子,“乖乖在床上躺著。”
“知道了。”她老實道,第一次沒有跟他頂撞。
蕭郡安淡淡的笑了笑,月眸輕眨,繼續喂著她:“吃飽了之后便繼續睡吧,一會我讓流云煎好了藥送過來,你記得服下。”
“那你……”南宮沁璃看著他,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嗯?”蕭郡安輕笑,“怎么了?”
“沒事。”南宮沁璃嘟著嘴,喝下他喂給她的湯,沒再說話。
“我進宮一趟將公務呈給父皇,便回來陪你。”蕭郡安輕笑,說道,“一個時辰便可。”
“我才不用你陪?”南宮沁璃猛地抬頭,道。
蕭郡安微微挑眉,沒有與她爭辯,自顧自的喂著她。待到南宮沁璃用過早膳,蕭郡安便進了宮。
她喝過了熏兒端來的藥,躺在床上又沉沉睡去。
————————————————————
如此便過了七八日,這些日子以來,南宮沁璃被蕭郡安勒令待在床上不準下地,而且每日都會來碧瑯軒監督她喝藥。她感覺躺的渾身都要生出蘑菇來的時候,可惡的癸水終于離開了。
此時,她正站在蕭郡安的書案前面,指著他中氣十足的喊道:“蕭郡安!你今天必須讓我出府!否則……”
“否則你就怎樣?”蕭郡安坐在書案之后,連頭都沒抬,聲音中帶著笑意,“想動手?”
“我……”南宮沁璃皺眉,一屁股坐在他面前,“悶了這么多天,你也該放我出去玩玩了吧。”
“想去哪?”蕭郡安抬起頭,輕笑著問道。
“我要去瑢王府,”南宮沁璃理直氣壯的說,“我想蕭陵了,想去找他玩。”
蕭郡安手中的筆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問道:“偏要今日見到他嗎?”
“怎么?”南宮沁璃挑眉,“今日不行嗎?”忽然她瞪大了眼睛,對他輕聲喝道,“哎!蕭郡安,當時你可沒說限制我的自由啊!”
“不錯。”蕭郡安點頭,“我是不曾說過,亦不想反悔。只是……你還是再多調養幾日吧。七日之后九月初九,父皇會在宮中擺重陽家宴。屆時,皇叔皇嬸會帶著孩子們到場。蕭陵,蕭華還有你兄長都會到,你便能見到他了。”
“啊?”南宮沁璃大驚,“我也要進宮?”
“自然。”蕭郡安皺眉掃了她一眼。
那好吧。南宮沁璃嘆了口氣,轉而又說道:“那……我今天怎么辦?我都好了,不用再喝藥了吧?”
“不行。”他答得干脆,不留余地。
南宮沁璃的表情變得非常痛苦,那堪比黃連的湯藥,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她打了個冷顫,悲傷地看了一眼正埋頭處理公務的蕭郡安,扁著嘴轉身走了。臨出門還悄悄回頭,偷瞄了他一眼,而后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轉身離去。
身后的蕭郡安放下筆,看著她的背影,輕輕笑了一聲,眼中含著些許悲傷,又似釋然。他搖了搖頭,又拿起筆,低頭處理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