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大門砰的一聲被踢開，凌厲的掌風撕裂長空，直奔樓高夜的面門而來。

樓高夜眸中閃過一絲不屑，想也沒想回手一掌，與來人迎面對上。一掌過后，蕭煥陽被打的倒退幾步，樓高夜也覺得胸中氣血翻涌。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兩個男人相對而立，樓高夜斜睨著眼前奪他所愛的男人，鳳眸陰沉的能滴出血來。

蕭煥陽死死盯著樓高夜身上輕薄的衣衫，又看了看床上昏睡的柳馨雪，他桃花眼中燃著怒火，聲音冷冷的，想要將對面的人生吞活剝了，“樓高夜，你好大膽子，竟敢對雪兒用強！”

樓高夜撿起地上的衣服慢慢穿起，聽到這話搖著頭嗤笑一聲，不以為然，“同樣的事情只許你做不許我做？蕭煥陽，你以為你是誰？”他涼涼的看向無措的站在蕭煥陽身后的顧月瑢，唇角的冷笑令她渾身顫栗不止。

“顧月瑢，”樓高夜陰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突然飛身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在她耳邊說，“我以為你對我的心思可以讓你為我做任何事，只可惜……”

顧月瑢被他掐得喘不過氣，小臉漲的紫紅。她慌亂的、努力地想對他說些什么，卻只是斷斷續(xù)續(xù)不成句子，“不……我沒……”

樓高夜的手一點一點收緊，眼見著顧月瑢從最初的劇烈掙扎到漸漸無力，蕭煥陽桃花眼微瞇，提掌運氣對準樓高夜的后腦，毫不猶豫的打了過去。

樓高夜冷笑，提著顧月瑢轉(zhuǎn)身迎上蕭煥陽的掌風，生生逼得他停在了顧月瑢后心一寸之遙。

“夠了！”蕭煥陽再不想與他糾纏下去，“樓高夜，事已至此，你即便再不甘也改變不了任何。雪兒已經(jīng)是我的人，也只能是我的人！你若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舉，朕絕不再留你。”

“蕭煥陽！你奪人所愛，卑鄙至極！”樓高夜鳳眸中泛出泠泠冷光，心中的恨意險些壓住不住。

他大手一揮，顧月瑢如枯敗的落葉一般飄落在地，她跪坐在地上，捂著喉嚨重重的咳嗽著，滿滿的紅了眼。

當她緩了過來，抬頭看向房中依然在對峙的兩個男子，心下悲涼，猛然站起身，奔到樓高夜面前，抬手打了他一個耳光。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卻只看見她一滴清淚落下，再無言語。

蕭煥陽將顧月瑢拉到身后，為她擋住樓高夜那想要殺人的視線，冷冷道，“今天之事，你若不想雪兒恨你，唯一的選擇便是同朕一起，查出毒害她的人，并從此離她遠遠地。你再靠近她半步，朕直接殺了你。”

樓高夜還沒從那一個耳光中回過神來，聽了這句話，唇角微勾，冷聲道，“我遲早會讓你后悔。”說完，他揚長而去，轉(zhuǎn)身消失在傾盆大雨中。

蕭煥陽寒眸盯著他消失的方向，有些出神，耳邊忽然傳來細小的哭泣聲，他回身看向身后的顧月瑢。

女子正垂著眸子，淚水大顆大顆順著臉頰流下，伴隨著輕輕的嘆息，她仿佛還沉浸在剛剛樓高夜對她說的話中。

他明知道她的心思，卻居然利用自己？可自己分明什么也沒做。

她也是剛剛在西殿換好衣服才知道蕭煥陽來了，她怕他與蕭煥陽正面對上會受傷，才匆匆跑來，他卻以為是她去告密，才引來了蕭煥陽。

相識多年，他竟毫不猶豫的下殺手，那她的一片真心又被他當做什么？

顧月瑢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似乎忘了蕭煥陽的存在，更不知道他正以一種探究的眼神望著自己。她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垂著眼走到柳馨雪的床邊坐下，為她掖好被角，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

“月瑢。”蕭煥陽喚道。

顧月瑢回神，紅著眼看向他，猛然跪下，“陛下恕罪，臣妾……臣妾沒照顧好姐姐，十分愧疚……”

“別編了。”蕭煥陽的一雙桃花眼緊緊盯著地上的女子，薄唇緊抿，似乎對她的想法已經(jīng)了然于心，“你是朕的妃子，即便這么多年朕從沒寵幸過你，你也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該有的心思最好收起來。”

“是，陛下。臣妾明白。”

說完，蕭煥陽微微頷首，看了看柳馨雪熟睡的臉，上面還有未干的淚痕，他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卻徑直的出了門，離開了。

天知道他聽說了樓高夜回來的消息之后有多心驚，他知道他絕不會善罷甘休，才扔下了一眾大臣，飛奔而來。

還好樓高夜對雪兒還有一絲惻隱之心，沒有真的傷害到她。

如若不然，他定將樓高夜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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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玄七年五月初，樓高夜只身來到夜闌宮，想要帶走柳馨雪無果后，美其名曰懷念曾經(jīng)作為質(zhì)子的日子，厚著臉皮在他曾經(jīng)住過的冷宮旁的別院中住下了。

蕭煥陽無視他的一系列動作，也不顧前朝后宮的想法，直接下令封柳馨雪為淑妃，位列六宮之首，并將其遷居到除鳳儀宮之外、離他寢宮最近的宮殿，昭和宮。

任憑樓高夜氣得直跳腳也改變不了事態(tài)的發(fā)展，而除他之外，所有人的日子還是平平常常地過著。

顧月瑢沒有跟著柳馨雪遷宮別居，仍然獨自住在偌大的霽云宮。平日里不是叨擾冷凝霜，就是去看柳馨雪。不過柳馨雪身邊總有蕭煥陽，她又不想看見他，所以能見到柳馨雪的時間也不多。

而她能見到的次數(shù)最多的人偏偏是樓高夜。只因冷宮別院里還有好多好多她種的花，她每隔兩天都會去看顧那些精致嬌艷的花朵。

此時的樓高夜正坐在別院的房頂上，手中拿著一壺酒。鳳目微瞇，仰頭望著天上的太陽，那光亮有些刺眼，他不禁伸手遮住。

顧月瑢走進別院的門，一眼就看見房頂上那斜倚著的紫色身影。

頭頂紫金冠，額前的碎發(fā)隨著微風微微飄蕩，長直的墨發(fā)披在身后。精致妖媚的臉上，那皮膚幾乎吹彈可破。彎彎的秀眉下一雙勾人心魄的鳳眼，正透過手掌的縫隙看向空中。淡色的薄唇微微上挑，滿是涼薄與譏諷。

他變了，不再是那個病氣纏身的質(zhì)子了。如今，他是耀影國的鏡陵王，意氣風發(fā)，隨心所欲，即便在這夜闌宮中也來去自如，不受約束。

說是不受約束，只不過是蕭煥陽知道樓高夜翻不起大風浪，懶得搭理他罷了。

她黛眉輕蹙，黯然垂眸，徑直走向花海中，自顧自的給它們澆水。

樓高夜回首朝下面望去，那女子一身碧色宮裝，身量纖纖不盈一握。墨發(fā)隨意挽著，黛眉彎彎，一雙明亮的眼睛原本猶如天邊寒星，如今卻黯然失色。白凈的鵝蛋臉上一道深紅的傷疤，朱唇微微抿著，更顯面色蒼白。

樓高夜顯然已經(jīng)習慣她的到來，看了她一眼便又回頭望天。

顧月瑢也不做聲，只是默默的澆著花。自幾日之前樓高夜在霽云宮差點傷害柳馨雪被制止還差點殺了她之后，她再沒與他說過一句話。

而樓高夜仿佛已經(jīng)忘了那日他給她的驚嚇和傷害，或者說根本不甚在意，連句道歉也沒有。也許她在他心中，是死是活與他毫無干系。

樓高夜喝完了酒，隨手一扔，那酒壺正落在顧月瑢腳邊，碎裂一地。

顧月瑢嚇了一跳。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帶著些許嗔怪。那神色瞬間消失不見，她又低下頭默默的做著手中的事。

樓高夜挑眉，涼涼道，“顧月瑢，你不累嗎？整日里的就做些無用的事。”

“因為閑。”顧月瑢輕嘆一聲，“不然呢，我還能做些什么？”說到這，她抬頭反問道，“你呢？陛下不是叫你查是誰害了姐姐嗎？你查出來了？有時間在這兒喝酒。”

“呵……”樓高夜不以為然，“用得著他說？”

顧月瑢點點頭，聽他的意思，是心里有數(shù)了？那她也不必再多言了。她掃視一圈，微微一笑，轉(zhuǎn)身離開。卻沒看到房頂上，樓高夜看向她的復(fù)雜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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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昭和宮

柳馨雪陪著蕭煥陽剛要就寢，只聽門外有宮女匆匆而來，在高升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高升面色大變，急忙對著屋中的二人悄聲喊道，“陛下，淑妃娘娘，出事了！”

“進來。”蕭煥陽有些不耐。

高升聞言推門而入，來到屋里，隔著屏風低聲道，“陛下，淑妃娘娘，藍修儀歿了，連蘇賢妃也……”

柳馨雪抱膝坐在床榻上，長發(fā)散落，只穿著潔白的中衣。蕭煥陽也著一身中衣，坐在床邊，腳下踩著鞋子，顯然剛坐起來。

蕭煥陽聽后恍惚了一瞬，回頭關(guān)切地望向柳馨雪。柳馨雪如明月清輝般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她回看向蕭煥陽，神色有些怯怯地。

“別怕。”蕭煥陽揉了揉她的頭，面上有掩飾不住的凝重。他想站起身，卻被柳馨雪拉住，“陛下，臣妾……”

蕭煥陽僵硬的臉柔和了些，輕聲道，“你若害怕，我就在外邊，不離開。”

“好。”

柳馨雪深知，宮中突然莫名死了兩個妃子并不是什么小事，況且他們的父親都是朝廷重臣，母族在朝堂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自己的女兒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們豈能心甘？

蕭煥陽頷首，拍了拍她柔軟的手，起身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繞過屏風，他坐在桌案后，凌厲地看向下面的高升，低聲問道，“怎么回事？”

“回陛下，宮里似是出了刺客。”高升緩緩道，“方才，藍修儀正在蘇賢妃宮中與她說完話，剛要告辭，不想一個賊人突然從天而降，直奔藍修儀而去。蘇賢妃本想上前阻攔，卻被那賊人一掌打死，當場身亡。賊人趁著宮人忙亂之際，帶走了藍修儀。等發(fā)現(xiàn)藍修儀的時候，她已經(jīng)……”

蕭煥陽揉揉跳動的眉心：“說下去。”

“藍修儀的尸身在御花園的湖中被發(fā)現(xiàn)，死相極其凄慘。那肚子被豁開了好大一個口子，”高升見蕭煥陽猛地抬頭看向他，眼神示意他低聲些，不要嚇到里面的柳馨雪。他便將聲音壓得更低，上前幾步在蕭煥陽耳邊說道，“藍修儀五臟六腑都被掏空了，臉上身上全是各種各樣的傷口。血水染紅了蓮花湖……”

蕭煥陽的眉頭越擰越緊，似是在思考接下來如何辦。

高升說完，后退幾步，低著頭聽著發(fā)落。

蕭煥陽抿著唇思考片刻，試探道，“有人看見那賊人的模樣嗎？”

高升搖了搖頭：”那賊人武功高強，身手極快，況且昭純宮附近的侍衛(wèi)本就不多，等大批人馬趕到時，蘇賢妃已經(jīng)死去多時，再去找藍修儀，那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之后的事了。“

“這幫廢物。”蕭煥陽不禁罵道。他在思考，究竟是誰如此大膽。藍素柔平日里時常纏綿病榻，性子本就懦弱，還算安分。怎會有人視她為眼中釘？還用如此殘忍的手法將她折磨致死？他心中的思路漸漸清晰，緊皺的眉頭也漸漸松開。

“吩咐下去，此事先不要外傳，等朕明日親自查清緣由，再行定奪。”

“是，陛下。”

高升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蕭煥陽起身回到床邊，見柳馨雪瞪著大眼睛定定的盯著他，微微一笑。他攬著她躺下，對她輕聲說道，“睡吧。”

“我害怕……”柳馨雪抬頭盯著蕭煥陽的側(cè)臉，柔柔的呢喃，“那賊人不會來這里吧……”

“放心吧，不是沖著我來的，也自然不會沖著你來。”蕭煥陽盯著精致的棚頂，桃花眼輕輕合上，大手撫著柳馨雪嬌嫩的臉，輕聲道，“睡吧，一切等睡醒了再說。”

柳馨雪見他不慌不忙，亂蹦的心也漸漸安靜下來，很快便沉沉睡去。